第 58 章
木年带着宁晚队球迷版口罩，头顶宁晚队棒球帽，穿着统一发的黑t恤，手腕套着宁晚队手环。远远望去，跟身旁球迷复制粘贴般一模一样。
木年对手机相机自拍模式看自己的造型，心想：如果当年这个造型去看比赛，即便是江昊，也很难认出来她吧。
比赛正式开始，她就像个普通球迷一样挥舞加油棒为宁晚队加油。
有那么几个瞬间，她觉得这状态比在印尼看江昊比赛自由——那时她不敢肆无忌惮地给江昊加油。
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却不知道已有人留意到了她——
论坛宁晚区热帖：【南区靠球员通道那边是不是有俱乐部预留票？看着个人，感觉她贼眼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1l：反正开票的时候，南区靠球员通道那片都是灰的，根本点不动
2l：第一次听说留南区票。。东区替补席后头不香吗？或者西区正面替补席不爽吗？抢南区的票干啥，视野不好还离球场远。。。
3l：有没有一种可能，点不动是因为靠球员通道一侧的票提前卖完了。咱们俱乐部卖套票，人家一口气买了一整个赛季的票，给点儿靠近球员通道近距离看球员的福利不过分
4l：原来如此
5l：lz看谁眼熟，发出来大家认认，区里藏龙卧虎，有的是内部人士
……
24l：照片jpg
25l：右边这个武装巨严实的这个小姐姐，有人认识她吗？
26l：……没有正脸，楼下来吧
27l：想知道楼主为什么觉得她眼熟
28l：今天馆里温度不低，她一直戴口罩……谁家不想露面的家属？
29l：那不用猜了，抱着25号纸袋，戴口罩挡脸，显而易见，白景女朋友
30l：有可能啊，虽然白景女朋友爱发vlog，但她不咋露面，视频白景含量98，纯纯球迷福利
31l：白景快结婚了吧？
32l：还是白景女朋友好，不作妖不搞事，抢套票看比赛，到现场还买周边……说白景女朋友缺球队周边我第一个不信
……
网友边看比赛边吃瓜，论坛版聊一片火热。
266l：现场导播不懂事了，白景这么秀的秒传都不给女朋友镜头
267l：哈哈哈有没有一种可能，导播也不知道他女朋友来了
268l：白景咋也不跟他女朋友打招呼呢？
269l：想低调呗，偷偷摸摸来，没想到被咱们发现了
……
422l：哈哈哈哈白景太刻意了吧，回更衣室都不抬一下头？
423l：笑死我，真的，江队都抬头看观众席了，白景一眼不瞅
424l：别光说白景，他女朋友也很刻意啊哈哈哈！中场休息，别人都凑到栏杆那等球员回更衣室找机会签名握手，就她不动如山地坐在那。太刻意了太刻意了
425l：要不是我前两天刚看到白景女朋友接他下班，我真要怀疑他俩吵架了
426l：谁能想到暴露原因是他俩刻意过头
……
木年正在玩手机，忽然收到淇淇微信：【木姐，你看这个帖子哈哈哈哈】
链接显示不全，木年只看到半截标题：南区靠球员通道那边的票是不是有俱乐部……
木年心里一跳，忙点进去，速速浏览一遍，有种啼笑皆非的荒谬感。
淇淇：【笑死我了，他们居然把你当成白哥女朋友！】
木年：【……】
淇淇：【我们都没敢告诉昊哥白哥这帖子，比赛没打完，让他俩看见这帖子，下半场得变成他俩互殴[狗头]】
木年转移话题，看到头顶大名单，打字问：【你来看小宋首秀？】
淇淇：【嗯呐，我们都来了，作为他最坚实的后盾，指定得到现场为他摇旗呐喊！】
上半场小宋没打，那么依宁晚队习惯，下半场应该是小宋的表演时间。宁晚队这方面仪式感很强，无论是谁、只要第一年上一队，第一次进大名单，不管实力如何，必然给足上场时间。
从这点也看得出来，俱乐部很重视、也很信任小宋，毕竟不是每个新秀都有机会打揭幕战。
当然，从这方面来说也是小宋幸运——这是宁晚队历史上第一次打揭幕战。
淇淇跟话痨似的给木年发微信，木年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
下半场比赛开始，小宋首发。老队员们轮流给小宋做球，刚有个从内线传出来的三分没投进，小宋面露丧气，江昊带头拍拍他肩膀，给他一个拥抱。
mc小钱呼吁观众给他一些掌声，“我们年轻的小将还有一些紧张，让我们再给他一些掌声，用掌声告诉他，下一次会更好——”
一球不进就再来一球，分差还可以，可以稍稍大胆点儿。
江昊带球杀入篮下，余光瞥见小宋站在三分线内，距外线仅一步之遥，他眨眨眼，大胆地给小宋传了个高球。
小宋接球，后撤步跳投——
咣当！
篮球重重砸在球框上，又没进。
江昊大孟反应神速，当即起跳伸手奔着篮球弹开的方向够。
可就在这瞬间，场上突生变故！
咚——
伴随一道闷声，前场篮筐下，一名球员重重砸在地板上。
但裁判没响哨，比赛继续。
篮板落入大孟手中，大孟接球落地稍加调整，没有合适机会，选择自己中投，没进。
这次的篮板被龙山队小前锋抢到，倒下的球员没站起来，没示意裁判暂停，比赛正常进行。
龙山队小前锋下快攻，球传给后卫，飞奔回后场组织进攻。
这一轮从宁晚队二次进攻到龙山队抢到球权转换进攻的节奏飞快，场上也就过去了十几秒钟。
龙山队进攻，宁晚队防守，当站着的九个人落位后场，现场和线上媒体平台的观众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宁晚队缺了个人，半个进攻回合过去了，缺的那个人还躺在地上。
他无法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卧槽！！”
“倒下的是江昊？怎么回事？！裁判干什么呢还不吹停！”
“江昊不是躺地上赖着要哨的人啊，啥情况？”
“什么情况？！”
“白景从替补席冲过去了？我靠，别是出事了吧？”
……
直播间弹幕激增，线上平台有回放，拖回进度条，他们更清楚地看见了江昊倒下的全过程：
【卧槽裁判这都不吹停？】
【黑哨】
【这tm是宁晚主场？】
【不是吧江昊起不来了？？】
一片议论声中，裁判吹哨暂停比赛。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木年犹如被一整桶冰水从头浇到脚，浑身冰冷，寒意到脚底，又重新攀着脊椎猛猛往上窜。她像被冻住了似的，一时忘了呼吸。
半晌，她猛地回过神，点进微信找淇淇，指尖颤抖地打字：【怎么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没有回应。
-
江昊今天状态有点勉强，打完第一节，身体就向大脑发出了“很累，需要休息”的信号。
但还有三节比赛，比分也没拉开，再怎么累他都得撑到中场休息。
中场休息时李导看出他不对劲，问他要不要休息。
龙山队实力照比横江、梁乡等队多少差点儿意思，通过前两节的努力，宁晚不出意外能拿下这场比赛。剩下就看宁晚想赢多少分，想轻松地赢，还是艰难地赢。
——江昊留在场上就是轻松地赢，江昊提前下去休息换替补就是艰难地赢。
想着木年在场边观赛，今天还是小宋cba生涯首秀，江昊没犹豫：“没事，再打一节。”
可能是太累了，跳起来抢篮板那一下没蹦到想象中的高度，反跟龙山队跳起来抢篮板的黑人外援撞在了一起。
看见大孟抢到篮板稳稳落地时他心里一松，失去重心倒地也没当回事。打篮球么，身体对抗激烈，摔倒犹如家常便饭。
脚腕传来刺痛感的瞬间，江昊才觉不妙，脑子里闪过了“这一下摔的有点过”的念头。
队友跑到后场防守，他侧躺在地上，胳膊撑着上半身发力想站起来。
刺痛顷刻间爆发。
江昊隐约明白了什么，又尝试两次都没站起来，随着疼痛扩散，江昊确定他的左脚踝关节和小腿附近出了问题。
起不来了。
江昊泄力，他放空地看着奥体篮球馆的棚顶，躺在地上等裁判响哨。
很难形容等待裁判响哨、等队友过来抬他的感觉。那十几秒的时间仿佛被无限延长，他脑子里闪过许多事情。
第一次这个视角看自家新主场，宽阔的场馆衬得棚顶格外空荡，相比人家主场棚顶挂着的冠军旗和退役球衣，宁晚队的棚顶着实有些空。他们今天差点儿也能挂旗。上个赛季差一点点，这个赛季……估计又得差一点点吧，可能还不止一点点。
黎言在这儿倒下的时候在想什么？他想的肯定不是宁晚队棚顶空……也不好说，横江队主场头顶也没啥东西。
江昊思绪越飘越远，他忽然想起木年很久前对他的一句叮嘱：
“人的身体很玄妙，当你觉得身体不舒服，你一定要休息，因为这可能是大脑给你的警告。”
木年怕他受伤，总是叮嘱他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他嘴上应承，实际上他越来越有点不当回事。
从小到大没受过重伤，便先入为主地觉得老天爷偏爱他。
事实证明运气之神不会永远眷顾某个人。
裁判迟迟没吹哨，估计裁判都没想到他会因为一个普通的对抗受伤。
龙山队快攻五打四，黑人外援暴扣得到两分。
篮球敲击地面的声音远了又近，噢，这是转换进攻了。
他听见媒体区宁晚的摄影师大声喊他，江昊苦笑，抬着沉重的胳膊回应了一下，那意思是：他起不来了。
一片哗然。主裁判终于响哨，小宋第一个冲过来，小孩儿没经过事儿，眼神比他还慌，六神无主地蹲在他旁边问段哥“昊哥啥情况，怎么回事”。
李导、白景冲进球场，跟他熟的几个摄影老师举着相机不知道该不该拍……
江昊扭过头，看向南区。
挺不巧的，木木难得来看比赛，上次黎言受伤，这次他受伤。
……难得来看比赛。
怎么总这样呢？就不能顺顺利利的，总得发生点儿意外。
球场喧嚣，但他身边很静，除了段哥没什么人说话。
江昊看不见木年，南区观众席前面有个篮筐，存在视角盲区。他在场内靠西区的方位，木年在南区观众席靠东区的位置，刚好被篮筐架遮个彻底。
反倒是大家的表情被他尽收眼底。一个比一个凝重，以至于江昊无法直视他的队友们。
他们会让他有一种，他辜负了这支球队的负罪感。
江昊抬起手，挡住视线。
“担架，”段哥简短地说，“通知救护车，马上送医院。”
“……木木。”江昊发出气声。
“什么？大点声，没听见。”白景靠近江昊，拍他肩膀说，“别急奥兄弟，伤在脚腕，膝盖跟腱都没毛病，用不了俩月就回来了……”
声音很小吗？他以为自己声音很大。
“木木，”江昊再次喊，连喊好几声，“木木，让木年来。”
“好好好，”白景连连说，“等我，我马上喊她过来，让她和段哥陪你去医院。”
不等白景跑开，江昊又拦他。
“……算了，”江昊被队友台上担架，他望着南区，“人太多，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