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木年表情微滞，低垂睫毛遮了她眼底复杂思绪。她和她老公最近的关系，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三秒后，木年调整好情绪，扯嘴角笑着说：“没什么事啊。”
成年人的世界会自发保持令人舒适的社交距离，同门几次邀请她带老公聚餐都被婉拒，渐渐也就不提了。表面没什么反应，内心其实很意外杨珊提起此事。
杨珊观察她两眼，斟酌道：“嗯……我的意思是，你和宁晚队那个江昊……嗯……你们俩……”
木年一怔，尽管杨珊说的断断续续，词不达意，没有重点，她脑海中还是闪过了什么，“师姐，你听说了什么？”
不是没有可能。男篮那边谁怀疑她和江昊不对劲，找杨珊打听很正常，再怎么说都是混一个圈子的。
杨珊隐晦地说：“……我在网上看见的。”
木年瞳孔一缩，室内空气凝固，一阵静默后木年咽喉一滑，仿佛咽下了什么难以出口的隐情。
只看她这幅模样，杨珊便知她和江昊确实……不清白。
“小木！你怎么能？”恨铁不成钢的怒气脱口而出，留意到木年苍白而无措的眼神才堪堪收回肚里，转为震惊的问句：“所以网上传的，都是……真的？”
木年不知道网上怎么说，所以没法回答杨珊。
但这种沉默放在杨珊眼里，就变成了无能为力的默认，“你们俩谁起的头？”
不知道怎么解释，木年迟缓地摇了摇头。
“你跟女篮走之前就有人传这事儿，是他起的头吧？毕竟他每次来都找你……”杨珊有点语无伦次，但说着说着思路就清晰了起来，“我看就是他起的头，你不用替他遮掩。”
“他来医院只找你，如果你正忙，那他就在外面等，等多长时间都不介意……我之前还纳闷，跟文羽说过这事儿——那可是江昊，宁晚队最重要的球员，怎么就非来咱这儿排队不可，队里找不到康复师了？”
“有头有脸的运动员……”见木年一直低头，杨珊心一软，语气转为长辈对晚辈的规劝，“……小木，他们那圈子你清楚，你自己得注意，不能他说什么是什么。”
“……”木年艰难地问：“师姐，你在网上……看见了什么？”
杨珊眼底掠过迟疑，“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
木年逐渐被未知带来的不可名状的恐慌淹没。
她惶然打开手机，手机没有未读信息，也没有未接来电，俱乐部那边没消息……没有人联系她，说明没有紧急情况，那杨珊知道的是什么？
难道杨珊留意到了什么别人没发现的细节？医院里属杨珊跟她走得最近，有这个可能。木年点开论坛，咬着嘴唇机械地往下刷，拼命回忆她带江昊来医院体检的全过程。
那天她先到医院，江昊后从俱乐部过来……全程没有肢体接触。检查结束倒是一起离开的医院，但各自开车，走之前也有跟徐老打招呼，说一起去俱乐部，明面上有说法……
“！”木年陡然意识到问题关键。
杨珊比网友多知道两个信息——她已婚、她跟她传说中的老公常年异地分居。杨珊一开始可能只是想问她和江昊到底啥关系，但她因为心虚不敢多解释，结果就被杨珊当成默认……
从杨珊视角看这个故事，已婚但夫妻感情不睦的她跟未婚零绯闻的江昊不清不楚——
她婚内出轨，江昊男小三。
木年苦笑，内心惶然变成了荒唐。
片刻，她关了手机屏幕，无能为力叹气道：“师姐，这事儿……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杨珊看着她，也叹了声气：“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但别人不一定，木年，医院里许多人知道你结过婚。”
她本想点到为止，但不自觉就多说了几句：“我一个不关注篮球的人都听说这事儿了，小木，你……”
杨珊担忧地看着她：“医院里医护患者这么多，免不了讨论这些捕风捉影没谱的事儿。”
“师姐……”
木年嗫嚅，刹那间竟有种全盘托出的冲动。
可她不能冲动。
杨珊走后，木年站在办公室窗前，迷茫地看着窗外操场。
不关注篮球的杨珊都发现异常了……难以想象，方正贤良的江队长变成了医院众人眼中的男小三。
……
不知道怎么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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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关系这种事情放在哪儿都上不得台面，面对网友诘问，宁晚队球迷一时间有些抬不起头。
想问俱乐部，怕问住俱乐部，双方都下不来台。夹尾巴过了三天，一则以质问口吻发出来的帖子敲醒了宁晚队球迷——
【你们对徐乡有什么误解？你们以为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入他门下吗？】
楼主贴出徐乡在国外工作时接诊过的运动员合影墙照片，附言：
【是一院三顾茅庐请老爷子回国的望周知，他想收徒弟就收，不想收就不收。cba真是换了一帮观众，都忘了当年不同项目国家队排队找他当队医的历史是吧？我都不举全运会的例子，就说cba，谁家不羡慕宁晚队背靠体育局，说请徐老真能请到徐老】
【真搞笑，如果没记错宁晚队队医叫段恒吧？跟徐乡有什么关系？】
【别说还没开始的cba，说刚结束的世界杯，名单里可没有徐乡。按你说法，国家队排队请他当队医，他应该在】
……
楼主的帖子如当头一棒，被敲醒的宁晚队球迷迅速反击：
【做个人吧你们，你让七十多岁的老人跟国家队出国比赛？】
【我的天，徐老资历都被质疑了，你们之前关注过体育赛事没？】
【徐老折腾不起，所以才派他学生去，懂？】
【徐老门下没有关系户，望周知，就算真是关系户，也得是有真本事的关系户，徐老不养废物】
徐乡硬实力摆在这，能在他手里读硕读博，说明木年有真才实学，没得质疑。那能帮木年拉关系进国家队的就只剩江昊和省体育局，介于江昊木年球场上拉丝的眼神交流，网友倾向于她走的江昊关系。
【江昊胳膊确实长，三年前就能伸进女篮】
【你怀疑江昊，都不如琢磨她跟省体育局有啥关系，是不是徐老卖面子送自己徒弟进国家队混资历】
【人家能凭本事读徐乡的博士，为什么不能凭本事进国家队啊】
……
新赛季就这样以球迷混战拉开了序幕。纷杂舆论影响不了江昊训练一点，随着揭幕战的一天天临近，江昊的训练量也一天天增加。
揭幕战将于星期六举行，依惯例两场比赛，分别是上赛季冠军梁乡队主场迎战北安队，亚军宁晚队主场迎战龙山队。梁乡主场额外有一个冠军颁奖仪式，升冠军旗、颁发冠军戒指。
龙山队实力不俗，又是主场揭幕战——这是宁晚队首次得亚军，第一次打揭幕战，江昊肯定得出场，并且必须拿下胜利。
第二战打东辰，倒是不强，可依旧是主场，第一场都打了，江昊没道理不打第二场。
再之后三连客场打横江、玉峰、茗岛，甭管江昊上不上，客场比赛他肯定得跟着去……
木年拿出俱乐部送来的江昊款日历，用红笔把主场比赛圈出来。一般来讲，江昊比赛日她不加班，回家给江昊理疗。
今年的日历到12月31号就没了，木年也就画到这天为止。
截至到元旦共25场比赛，14主11客。赛程密，压力大，他那个身体，能不能撑到过年真不好说。
画完木年一阵恍惚，跟江昊的关系还没捋明白，先给自己计划起了今年剩下的三个月的工作安排。
她微闭双眼，在男篮集训队的生活历历在目，脑海中的画面最后定格在江昊邀请她去看比赛时、向她伸出的那只手。
睁开眼，画面消散于空气中，耳畔回响起江昊沉稳坚定的声音……木年诧异于自己对这一幕深刻至此，睁眼闭眼都是这一幕，哂笑着摇了摇头。
晚上八点，江昊回家。
木年窝在客厅沙发，穿着灰色棉质家居服，长发松松束成马尾贴着细长脖颈搭在左胸前，气质干净又安静。
木年看向江昊，视线跟着他走动的身影，“吃饭了吗？晚上还要吃点儿吗？”
“不用。”江昊低声说。
某种意义上来讲，江昊的饮食麻烦归麻烦，但麻烦不了她几次，因为大多数情况他都在俱乐部吃饭。
家里开放式厨房设计的很漂亮，可惜使用率不高。
训练日江昊在基地食堂吃，工作日木年去医院食堂解决三餐。江昊的训练日约等于全年，木年理论上周末双休但极少实现，赶上给国家队打工动辄俩月不在家。
江昊坐在她身边，手肘支着膝盖，上身前倾，侧头望着她的眼神晦涩难懂。
面对江昊的眼神，木年不由得想起白天与杨珊的对话，内心深处窜出一股不安。
窗外夜色静寂，如水的月色下，眼前刚结束训练的男人容貌英俊，气质挺拔。
木年侧头微微笑了下，表示她已做好听的准备。
想来也是，杨珊都听到风声了，俱乐部肯定得采取什么行动。木年耐心地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昊迟迟没有开口。
木年从不愿意江昊为难，她打破沉默：“……江昊？”
下一秒，江昊用力拽她入怀中，“木木。”
他的怀抱炙热，木年半卧在他怀里，一个对她来说很舒服，熟悉却也陌生的姿势。
他应该是有话要说，长久的安宁后，木年仰头问：“怎么了？”
“……没怎么。”江昊喉结滚动，又沉默了很长一段时刻，才开口道：“训练一整天，有点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