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宋之然根本记不清那之后发生了什么，等她回过神来，只看到桌前两杯冒着烟气的清茶。
见她盯着茶杯，李长治笑了笑“这是阳羡茶，不过这里的人很少喝清茶，我来了很久也始终习惯不了。”
这句话说完，宋之然的眼神快速的移到了李长治的脸上，有些急切的开口“你究竟是谁？”
“你自然猜得到，因为我们是一样的。”
“你怎么知道的？”她不至于狡辩，李长治是个聪明人，她也没笨到这种地步，自然知道不承认也没意义。
“纤维。”
宋之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不经意之间说了本朝没有的词汇，想到这她不经有些后怕。
只是对于李长治的不解让她暂时抛开了这些，有些疑惑的反问道“你为什么向我暴露你的身份，你就一点都不怕？”
李长治笑了，可这笑容里带着一丝寂寥“可能是我太累了吧，这里的路太难走了。”
她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可又似乎只是通过这些在看一些别的什么“我太想找个跟我同行的人，所以当我遇见你，觉得我们会是一路人，这是我唯一一次想要顺着自己的心，也许在你看来这很冒险。”
“可人是会变的”不知为何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了这句。
李长治很明显的愣住了，似乎想起了什么，可不一会她继续说道“那便算我识人不清，也与人无尤了。”
天色微暗了下来，诺大的客房中只有相顾无言的两人，不知为何有股孤寂之感，久久难以散去。
“你真的觉得这里的穿越者只有我们么？”宋之然转头看向茶杯，完全不在乎自己丢下了一个多大的炸弹。
“你是说还有其他的穿越者？”
“不止穿越，还有重生，说真的我都不知道还有多少我没发现的。”宋之然轻嗤一声，带着一丝难以言明的复杂看向李长治。
“你知道我们在哪里么？”
李长治平静的开口“书里，对么？”
“是，我们在一本我似乎看过又没看过的书里，这里发生的一切我已经看不明白了，好像所有人都变得混乱，这本书赖以支撑的精神已经溃散。”
看着宋之然疲惫的脸庞，李长治苦笑的咧了咧嘴“只在一本书里面吗？也许我们在很多本书交杂的世界里，你所认为的崩溃也许就是这个世界的构建基石。”
什么意思？宋之然的脸将这句话无声的演绎了出来。
“我也是来到这里几年后才发现的，有一晚我做了个梦，梦到了一本书，书里有很多我原本不该知道的东西，就比如我原是一本书里的一个背景角色，而我应该存在的女儿会成为这本书里的恶毒女配，最终下场凄惨，梦醒后那本书似乎刻在了我的脑子里，怎么也忘不掉。”
“那你”宋之然甚至不敢说完，她知道永安公主并未成婚，自然也没有所谓的女儿。
“我不知道，我一点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最终我选择逃避，选择让一切不发生，这似乎是我唯一能做的。”
李长治思绪仿佛飘去了别处“说真的至今为止，我连后不后悔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哪怕我都是公主了，可我始终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于是我离开了长安，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至少我还能告诉自己，我的存在是有价值的。”
短短几句话，却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宋之然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似乎能感受到她的茫然无措，她的痛苦挣扎。
她的面前似乎有一堵巨大的墙将她隔在这个世界外，没有朋友没有可以袒露心事的人，只有一片荒芜，也许她的生活早已寸草不生，只能借由办案助人来给自己带来心灵的慰藉。
寂寞，孤立无援，才是她这场庞大辉煌的岁月里，泛白的底色。
“可我又能帮你什么呢？我甚至都只是个无关痛痒的丫环而已，自己的命运尚需要等着他人的拯救。”尽管她们是一样的，可她们也是不一样的。
“我猜你原本是想要让我帮你脱离这种生活，对么？”
“猜的很准，我原本就是这么想的，毕竟毕竟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那些无所不能的光环，没有一颗聪明绝顶的脑子，我又能做什么呢？”
宋之然苦笑一声，她不过是一个刚出社会没多久的菜鸟，还没来得及被社会打压，就来到这里被社会禁锢了，她又能做什么？又能帮李长治什么？
“你不需要帮我什么，是我需要帮你什么。”她眼角含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我原本不准备跟你说这些，我们虽然都是穿越者，可不代表我们是一路人。”
“对我来说，帮你脱离现状并不是什么难事，你当然也清楚，可你最终放弃以此为自己谋利，事实上你还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说，以此保全自己。当然无论你怎么选择，都没人能怪你。”
李长治的温柔让宋之然心中泛起某种酸涩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了花想，想起了那位嫣然姑娘，想起了那些她曾漠然的看着，看着她们一步步走向绝境的女子们，声音带着些颤抖“我并没有你说的这么好。”
李长治看着宋之然认真的说道“善良与底线是一个好人对自己的坚守，可是在这里，这些品质其实是一种累赘，你能坚守住这些，在我看来要比什么都重要。”
“我想要你在我身边，因为我需要有个人看着我，看着我不去成为一个我自己都不认识的人，我希望我们都不要忘记自己是谁，好么。”
宋之然眼眶泛红，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了出来，只能疯狂的点头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这些话对她来说很重要，真的很重要，她走了太久的路，有时候她也会迷茫这条路真的是对的么？有时她也会想不然算了吧，反正这个世界就这样了，自己坚持的那些根本没有意义。
也许李长治才是真的坚强的那个，而她若是从没遇到过冯歙，没有一个灵魂的出口，她会如何呢？
也许早就疯掉了，也许早成为了这个疯狂的世界的一部分，这里的一切与她的曾经背道而驰，没有希望没有未来，也许终有一日也会让她没了自己。
“你是说永安公主要走了王樾身边的云裳？”
郑韫儿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永安公主已经发现此事与王樾有关，可云裳又能知道什么？
“说是那日在布庄碰到了云裳，发觉云裳对查案有些天赋，想要带在身边培养，到底是怎样也只有公主自己知道了，只是这个间段这般行事，总会让一些好事之徒疑到三叔身上，也难怪三叔这几日都阴沉着脸，看着跟个玉面罗刹似的。”
郑蔓儿轻摇着罗扇，面上带着些笑意“不过对你来说也不算坏事，这云裳容貌过盛，一直放在身边若是起了别的心思也不好，早早离开也免了你的麻烦。”
听到这些，郑韫儿不屑的撇了撇嘴，她压根不在意这些，只是有些奇怪这件事情的走向，难道真的是因为云裳有断案天赋？还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纠葛。
“这云裳我见过几次，行事倒是十分周全，为人也颇为正派，只是这个时候突然被公主要走，我总觉没这么简单。”
“公主行事向来随性，身边的丫环也陆陆续续嫁人了，这些年在外也没个丫环伺候着，总归是不合规矩，再说这对云裳来说也确实是个好出处，她自己起了几分心思使了几分力，也不出奇。”
郑蔓儿说的倒也合情合理，只是郑韫儿直觉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