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宁不言抿了抿唇，思索片刻“所以你是说，林箬箬曾经给郑家大夫人去信，便是这张起在洛阳的假消息是么？”
“是，应当是王家设了局，但是她信以为真，不过她定然是有万全之策，很有可能她言语中暗示了害十二娘的人是我，所以她并不怕郑家抓到他，可若是王家抓到他就不一定了，才如此行事。”这也是她回去想了很久分析出来的。
“况且这人要是落入郑大夫人手里，以她那种性子，这事便会成为攻击我的利器，怎么算都不亏。”
“你与花想或林箬箬可有旧仇，或者十二娘和他们可有旧仇？”
郑韫儿不知他何出此言“应当没有的，这位表小姐一直在蜀州，而花想是王樾的贴身丫环，我们又没有接触过怎么会有仇。”
宁不言十分不解，若不是如此她们这么做的必要在哪里，她们就算合谋害了十二娘将其陷害到九娘子身上又能如何，她们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嫁入王家当正妻，那又有什么必要一定要害九娘子呢？总不能是纯粹的疯了吧。
“你有没有想过，若真的是心悦王樾，又有什么必要害你呢？就算没有你，她也不可能以正妻的身份嫁入王家。”
“可她不是还设计救了卢大夫人么？”
“世家的事你比我更清楚，哪怕她救的是当今圣上，她的身份也不足以当太原王家嫡长孙的正妻。”
按照常理来说是这样的，可问题林箬箬应当是重生者，那她们上辈子有什么龌龊她也不得而知啊，难道自己上辈子真的坏事做尽？可这话她也不能说。
宁不言看着她左右为难的样子，当然清楚她有未尽之言“你若是藏着掖着，我也很难帮你，至少这个王家表小姐的动机就很难成立。”
郑韫儿被宁不言不留情的实话震了一下，可她不是不想说，而是她若是泄漏了一点都可能在林箬箬被人发现身份可疑的时候顺便怀疑到自己，是以她有些难言的张了张嘴。
“我不是隐瞒，我只是感觉到她对我有种深深的恶意，加上发生的这些事情，总让我直觉是她，可这只是一种感觉，我就算同你们说了你们就会信么？”
郑韫儿此言也不算说假话，迄今能说的上证据的也就那个人工呼吸。
宁不言能从言语中感觉到她那种茫然无措。
“我会。”宁不言看着她一字一顿的开口。
她心念一动，眨了眨眼睫，有些意外的看向眼前的那位传言中铁面无私的宁青天，心跳莫名漏了两拍。
“你真的信我？”心中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查案直觉也是很重要的一点，你既然身处其中，感受的自然比旁人多些。”宁不言温言说道，在调查案件的时候从脑子中闪过的的第一个念头往往很重要，有时候基本等同于真相，所以他从来不觉得这种感觉有什么问题。
郑韫儿看着眼前身姿挺拔的俊逸男子，突然有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在心中发芽，有些鼓胀的痒意让她想要轻挠上一把。
她下意识撩了撩被风吹开不断扫在脸上的发梢，将脸庞上的那丝难耐束在耳后，随后自然垂下的指尖无意的绕着垂坠的黑发丝打圈。
“可，你跟我也不，”
看着宁不言疑惑的眼神，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过脑子似乎在说什么蠢话，赶紧找补到“我是说你跟我也不方便见面，我也不清楚她什么时候还会对我下手。”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你放心，大理寺会继续调查的，若后面有线索我便差人给你递消息。”
“那，那就好。”其实她根本没听清楚宁不言在说什么，只听的见自己砰砰跳动的心环绕着耳膜震动。
远处的嘈杂声由远及近的传来，仔细一听似乎含杂着变了音的尖叫声，宁不言眉头一皱，似乎意识到远处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转回头看着郑韫儿“我先把你送回你府邸的车马那，那边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
郑韫儿也意识到了可能有些骚乱，只得频频点头。
只是等她们往佛山寺车马停放处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骚乱正是由那里传来的，由于盂兰盆节的人本来就很多，又都看到这片似乎有事情发生都涌了过来，两人被挤的没法向前。
她乘乱悄悄的勾上了宁不言衣袍的一角，见对方没有发现，还在不停回头看自己有没有被挤散，悄悄低下头笑了。
若是被发现了，她也大可以说，权宜之计，怕被人群挤走了。
只是人群一层层拨开，她羞怯乱撞的心，却顷刻变得如同一滩死水。
她看着周围散开的人群似乎像是被抽了帧般，放慢了动作，让她将眼前的一幕牢牢印入脑海，那片布料也不知在何时从手心中溜走。
血将月白色的车架洇缊出一大片一大片刺目的红，刺目到让她的双眼都有些发疼。
滴答滴答，她似乎听到了血珠滴落的声音，可这没道理，这里这么多人，她无论如何都应该是听不到这些声音的。
可她就是听到了，在幽风吹动的车帘中，一双手臂直愣愣的在那看不清的车架中若隐若现，血缓缓的顺着指尖流出，那双手的主人试图用尽最后的力气从那里爬出来，似乎爬了出来就能得救，可最终还是力气耗尽再没能爬出一步。
郑韫儿一步步向前，内心带着的些许侥幸，也在看到车架旁，摔坐在地上哭泣爬不起来的夏儿慢慢凉了下去。
她脑海一片空白，只想看看车里是不是自己心里猜测的那个人，还没等她撩开帘子，手臂就被一旁的宁不言制止住了。
她下意识皱眉抬眼看向眼前人，宁不言只是面含悲悯的看着自己。
“别看了，第一案发现场会比较血腥。”
马车幕帘遮盖不住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郑韫儿干呕了声，可眼睛认真的看着他“是，是冬儿么？”
宁不言轻轻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问句。
这是她第一次眼见着有人死在自己面前，郑苇儿那次，她甚至连她的尸体都没看上一眼，那种她死掉的感觉还不明显，可现在冬儿死在自己眼前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所无视的那些东西才是这个世界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