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生自灭
他们入了阁屋,时词安早已经在里等着,魏先生见檀佑来,立马迎了过来:“檀将军,瑶老爷死了,你可是拿到了他们家的地契。”
檀佑做事向来不会失手,魏先生甚至怀疑这瑶老爷是他杀的都有可能。
“真是让魏先生失望了,地契没拿到,把我带来了,”瑶果儿从他身后探出了脑袋,眉眼浅浅笑了笑,“要地契有什么用,有我在,你还怕进不了瑶家的大门吗。”
时词安没想到檀佑会把瑶果儿给带来,同她低头示意了一下。
“这,这。”魏先生嘴角一抽一抽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跟他做什么生意,你跟我做生意,你儿子模样如何,俊不俊。”瑶果儿笑吟吟地朝他走进,骤然,一道强势冷峻的力道轻而易举地将她整个人拉在了身旁。
他一言不发,瑶果儿看了他一眼,一双手抱上了他的腰:“怎么办呢,我们家将军舍不得把我的东西给你呢。”
她撒着娇,明知她是故意气着那人,可檀佑还是难免地嘴角浅勾。
他朝旁边人勾了下手指,语气冷淡:“上菜。”
瑶果儿就是要气死他:“你说你找人也不找仔细些,非要找我们家将军,檀佑,你说,你喜欢我,还是喜欢魏先生家的孩子,嗯?”
她转过头,皱眉看着檀佑,还真像是争风吃醋的小姑娘。
檀佑就这般将她看着,也不说话。
瑶果儿在他腰后的手轻拍了拍,声音很小,面上依旧笑着:“说话啊。”
他的眼神只将瑶果儿看着,嗓音低沉:“想让我说什么。”
他平日里不是最会说,现在又不会了?
瑶果儿靠近他,垫脚在他的耳边,他倒是会顺势,直接一手揽上了瑶果儿的腰。
“你就说,最最喜欢我就好。”
再离开距离,檀佑的狭长的眸子里含着笑:“当然是最最喜欢你了,除了你,我能喜欢谁。”
时词安看着这两人腻歪地演着,不得不说,瑶果儿可能是演,就檀佑那两下子,不像演。
魏先生便是浑身都僵着,脸色都青了。
瑶果儿笑笑:“那你可要继续同魏先生继续生意。”
檀佑:“你不喜,那就算了。”
两人一唱一和的,旁人插不进去话。
旁边已经是一道菜一道菜地端上,这儿除了人美,就连菜色都是美得出奇。
“要在这吃吗,”瑶果儿抬起眸子,表情真就是个娇气矜贵的大小姐,“檀佑,我不喜欢同旁人一起吃饭,我们走好不好。”
檀佑对她的独特,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他轻点了下头,下巴抬起:“既然如此,这些菜色就送给魏先生了,好生补补,玩得开心。”
两人搂着出了房门。
脚一踏出,瑶果儿的那只手就松了下来,歪着身子还朝里看了看,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你看他,被气地头发都要立起来了。”
檀佑看着她,挑眉。真就是个没良心的,利用完就撒了手。
“走了。”他扬了扬下巴,拉上人的手就离开。
时词安看着两人的身影,从见面到如今,檀将军就没那正眼看过他,平日里站在他身侧的明明是自己,如今倒好,换了人不说,手都牵上了。虽然他知道瑶果儿迟早会是檀佑的掌中之物,但没想到这身份待遇能比他都高上这般多,甚至瑶果儿在他身边,就连说话都没有那般句句带着刺。
檀佑要带着她入另一个厢房,但瑶果儿顿住了步子。
“就在外面,我想看看。”她也不等檀佑点头,拉上手就往一旁走去。
檀佑任由她拉着,脚跟着走。
两人对立而坐,时词安识趣,一个人坐在了另一桌。
这里的烛火都是偏暗,醉仙醉死的酒香,脂粉香,处处都勾引着人内心的悸动,男女之间妖娆的身姿,调情之声,无法忽略。
而他们两在这显得格外保守,漫不经心的贵气,与生俱来的端正,在这显得格格不入。
檀佑倒还好,他身形挺拔,看向旁人目光都是不屑和冰冷,距人千里之外的姿态很是明显,但瑶果儿就像是入了狼窝,模样本就柔弱乖巧,年龄不大,懵懵懂懂的,再如何端正,身上总归是有些稚气,江南姑娘的书卷气在这是独一份的,这也就引得不少来这的男子频频看来。
本就是人心,再如何喜欢这些烟花柳巷的女子,但真真能够有着致命吸引力的,还得是这些大家闺秀。她们有着足够的见识,有着绝对的教养,有着应有的傲气,不易得到,才是人心隐隐作祟的。
奈何她对面坐着的是活阎王檀佑,若是换成旁人,还能让人试上一试,可惜,檀佑,除非你是不要命了。
昏暗的烛火下,男子的五官深邃,手指玩弄着酒杯,但目光全落在对面的瑶果儿身上。
“不是说檀将军在这,鲜少碰姑娘,这是谁。”总算是有人压着喉咙开始窃窃私语。
“这一瞧便知不是神乐坊的姑娘,瞎想什么。”
“檀将军这是没看见喜欢的,开始自己带了。”
“带了也没见他动,倒是勾得老子心痒痒的。”
一模一样的菜色又再一次端到了瑶果儿面前。
“吃饭。”檀佑一句话,将瑶果儿盯着墙上壁画的神色给喊了回来。
檀佑夹上一筷子饭菜放在了她碗中,瑶果儿倒是没闲着,仔仔细细地敲了敲:“那壁画也是用玲珑阁的水粉所画。”
“先吃饭。”檀佑手指敲了敲桌子,老早就喊饿,让她吃又当玩一样。
吃饭睡觉这种事情上就不能顺着孩子。没有自制力,也没有老实劲,逮到机会就想蒙混过关。
他皱起眉,有些不满。
“我不饿。”她说着就要起身往那壁画走去。
“你敢。”这次的语气不容拒绝,带着冷意。
瑶果儿顿住,檀佑鲜少会对她又命令的语气,看来是真生气了。
两人之间安静了一瞬,檀佑站起身坐到了她身旁。
男人压了压心中的气,夹起一小块豆腐喂到她嘴边:“先吃,吃了,想怎么玩都行,你就算是把这翻过来,我都给你兜着。”
“檀佑,我讨厌别人管着我。”瑶果儿不喜欢他这般的语气,自小就是自由散漫的人,能将她老老实实管着的,怕就只有思安一人。
她垂下眸,长睫轻颤着。
“我知道,你这几日心情不好,脾气怪,但阿不,娇气要有个底线,听话些。”檀佑依旧举着手,嗓音低沉。
她不为所动,推开了檀佑的手。
她几乎是厌恶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他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带着陈知许的影子,时不时地,就像是一把刀,戳着她的心脏,无法呼吸。
“到底吃不吃。”檀佑语气冷了下来,陈知许喂她,管着她,她乐得不行,可偏偏自己不行。除了有意地讨好自己,她还真是没有一瞬是真的想要与他靠近。
纸醉金迷,莺歌燕舞,两人却是一板一眼了起来。
说他脾气怪,这几日不知到底是谁的脾气最怪,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缠人一会儿生气。不就是死了一个爹,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大人物了。
烂脾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哄着她,也算是及笄了,这点脾气都不能调节,死了算了。
他甩了手中的筷子,砰的一声,整个屋子里的人都静了下来。
他态度强硬着,瑶果儿也不愿同他低头,转过了脑袋。
他身上的戾气太强,让人无法忽略,旁的人就连喘气都给轻了下去,头一次见檀将军气成这般模样,今日这小姑娘怕是得生不如死了。
可檀佑却是站起了身子,脸上带着讥诮和讽刺:“行,你自生自灭。”
他快步离去,不知去了哪,瑶果儿转头看向他头也不回的身影,无奈吐了一口气。
她也不想,心里梗着,时不时就是看什么都不顺心,就连她自己都开始厌烦起自己来。
分明知道是在无理取闹,可偏偏就是要将这口气给吐出来。
他离开,这儿好半晌才开始慢慢开始有了声响。
檀佑入了厢房,朝旁勾手,一姑娘就递上了烟斗。
重重吸上一口,依旧烦躁,一脚直接踢在了与人高的花瓶上,破碎声响起,地上一片碎片。
时词安走来时,厢房中的气氛依旧是微妙到了顶点。
酒池中,已经被淹呛里好几人,如今虚弱地摊靠在一旁,只可惜就连喘息都不敢大喘。
檀佑玩弄着手中已经沾上血迹的碎片,手指的血液往下一滴一滴地吊着,他神色冷淡,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这般,倒是让时词安觉得熟悉了许多,本就不是什么善人,何必在瑶果儿面前装什么伪善,真就如此去吓一吓,瑶姑娘自然乖乖听话。
“檀佑,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真跟那瑶果儿玩我呢。”魏先生倒是还不死心,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想来是方才檀佑的态度给了他错觉。
时词安让开了路,让他自求多福。
檀佑回头看了他一眼,时词安便是过去将门给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