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艺
思安拿来的东西齐全,便是将首饰,衣裙鞋物都拿上了一套。再对比旁边的檀府献上的衣裙,即使是精心准备,但如何看都差上一截。
一身绿裙让人眼前一亮,处处绣花精美,青丝腰带,珍珠水晶,一眼就知是贵族的姑娘。因是在旁人之家,瑶果儿便是戴上了长帷帽,白纱飘飘,容颜若隐若现。
瑶果儿笑:“平日里没见你这般心细,怎么今日倒是记得拿上这东西了。”
思安将人扶起,这才想起今早之事:“我方才碰到了陈公子,我便是将事情讲给了他,是他给了我这帷帽,让我给姑娘你。”
“哥哥?”瑶果儿眨了眨眼,“那他来了吗?”
思安摇头:“他把东西给我就走了,没说要来找姑娘你。”
“好吧。”她轻巧地应下,“我们去看看檀将军如何了。”
思安心中嘟囔道:姑娘看着也没多期望陈公子来,倒是轻巧,转头就给忘了。
瑶果儿推开了门就见门口等上一排的人。
“姑娘醒了,可是要用早膳。”一个丫鬟上前,毕恭毕敬地询问。
“若是姑娘不想同老爷和夫人一起用膳,奴婢们这就将早膳为你端进屋中。”
这阵仗,瑶果儿抿了抿唇瓣:“檀将军可有用早膳。”
丫鬟们互相看了一眼,虽是没有回答,但这反应无声胜有声。
“既然要用早膳,那就把早膳送到檀将军屋中,我与他一同。有劳了”
落下这句话,瑶果儿就离开了。她也不想同檀老爷,檀夫人一同,被人处处恭维着,怕是一顿饭如何也吃不安稳。
思安带着路,像是要将檀府整个院子都逛上一圈。
瑶果儿叹息一口,停下了步子:“思安,你确定你记得是哪个房间?”
思安挠了挠脑袋,环顾了四周:“我方才去送药时去过,我记得就是这么走的,怎么会走错了呢。”
思安:“这般,姑娘你在这等等我,我再去找上一找。”
瑶果儿:“或者找上一人问上一问。”
思安:“不行,你这不是赤裸裸地让旁人觉得我们瑶府的丫鬟没有他们檀府的机灵,姑娘,我会被人笑话的。”
瑶果儿无奈:“那我们现在像两个傻子一般在这晃悠,旁人笑话我们两,你就开心了。”
“怎么会,他们只会觉得我们有闲情雅致看赏他们檀府的院子,那是荣幸。”思安便是找了个让自己听得舒坦的理由。
瑶果儿算是服气了,只能顺着她:“那你快去快回,我在此处等你。”
思安连忙点头,往外探路,嘴上嘀咕着:“我记得檀将军那房门前还种了一株月季来着。”
听着她的话,瑶果儿算是彻底放弃了。难道她没有发现,只要是客房门前,都会种上一株月季。
只能是先将人哄走,她再去找人问问。
刚准备离开,不远处便是响起琴音。
琴声萧萧,她脚步顿住,朝那琴声走去。
这后院之处还有如此雅地。青石台阶,低面清池,水中锦鲤来来往往游动,仿佛一副水墨画。
弹琴之人坐在台台阶之上,素手撩拨琴弦,吸引地水中鱼儿围绕在他周围。一身鹅黄色衣袍,与这水中的黄色锦鲤一般,格外相配。白布遮掩双眸,便是将这场面的意境拉上一截。
瑶果儿步伐停在他身后三四个台阶之外,不想贸然去打扰他,便是静静地听上一下,转身就要离开。
她刚准备挪步,琴音就停了下来。
不奇,这种把戏,她遇到的不少。不过奇的是,她步伐很轻,他看不见,为何能够知道的如此清楚。
出于礼貌,瑶果儿还是开了口:“檀公子,是我叨扰你了。”
他站起身,一笑:“并未叨扰,如此琴音,能得檀姑娘赏识,是我的荣幸。”
如此琴音?赏识?他弹琴的技艺确实不错,但真要论有多好,相比起陈知许,实在是排不上名号。她来听不过是因为这个曲目是陈知许常弹,以往见陈知许弹得轻松,还以为这曲目定是不难,没想到啊,并非人人都能有如此能力。
瑶果儿淡淡点头:“那檀公子继续,我便不再打扰了。”
“瑶姑娘,可否能与我共弹一曲。”他上前一步,生怕人走了。
“别,”瑶果儿抬手示意他停步,又想起他看不见,出声阻拦,“你前面有水,你别动。”
她环顾四周,这贴身照顾他的家丁也不知道去哪了。
瑶果儿委婉道:“弹琴我并不精通,就不献丑了。”
檀鸣谦似乎早就知道她会如此推脱,笑了笑:“京城之人都知,瑶家姑娘从小学艺拜师都只会拜顶师,怎会不精通。”
早知任何事情都应该低调,现在想推脱都推脱不掉了。
檀鸣谦:“还是瑶姑娘觉得在下的琴艺上不了台面,不配与你共弹上一曲。”
瑶果儿笑了笑,能有多上不了台面,怎么看都比思安好上百倍,她教那丫头弹琴,教上上千遍,弹出来的依旧是一曲连贯不了的曲目,甚至处处出错,如今音律不通之人,让人着实头大。
这丫头也是一时兴起,见她弹琴模样好,就觉得自己也应该会上一个乐器,她要学,教她,她又觉得处处难,本想着给她请一个教琴的先生,结果来一个被她气跑一个,最后这个烫手山芋还是回到了瑶果儿的身上。好在没坚持多久,她认命了,放弃了这荒唐的想法。
瑶果儿刚准备应下,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既然檀公子想听,不如我给你弹上一曲。”
瑶果儿不用回头,只是听着声音,就是闭眼一笑,声音带着娇气:“哥哥。”
陈知许走到她身旁,拉上她的手:“果儿用早膳了吗?”
瑶果儿:“要是没吃,哥哥要给我变一个出来吗?”
他身手藏着的一只手果真就拿出了一袋甜糕:“能变。”
瑶果儿笑了,很温柔,将东西接过:“那可不能让思安看见了,她若是看见,我可就吃不了了。”
“我给你的,无事。”他一手撩开瑶果儿的帷帽,就是想看看她的模样。
思安有一双巧手,虽是弹琴写字都不行,但论梳妆打扮这一方面,是个高手。与这衣裙相配,在瑶果儿发丝上也戴上了绿色的真丝烫花,垂落下的玉珠也是绿的通透,发丝被完完全全盘弄起来,白皙的脖颈更为修长,瑶果儿就像是林中灵动的小鹿,眸子亮亮的,漂亮又可爱。
“哥哥给了我这帷帽,怎么又还要偷看。”她笑着,歪着脑袋发出疑问。
陈知许:“我想看,但不想旁人看。”
他说起这肉麻的话,脸也不红,也不拐弯抹角,从善如流仿若什么正经话。
瑶果儿倒是没想到陈知许会说这般的话,这般老实的模样平淡地说出这般不符合外貌的话,倒是可爱。
陈知许身上总是有一股单纯气息,笑起来像听话懂事的小狗。瑶果儿喜欢他笑,感觉他笑起来,整个人的年龄看着都比她还小。可他并非对所有人笑,似乎只对瑶果儿笑,对于旁人,他模样正经,正经到不苟言笑,话也少,别人说上几句,他才能接上一句,但对于话多的瑶果儿,几乎是句句有回应。
瑶果儿捏上他的脸:“那以后哥哥出门也戴上斗篷,不让旁人看。”
“都听果儿的。”他任由着瑶果儿捏着她的脸,嘴角的笑意在看到瑶果儿之后就没落下。
檀鸣谦看不见,但听声音也能知晓来的人是谁。
毕竟瑶果儿身边常常是会有陈知许的声音,她张口闭口都会喊的哥哥,在旁人心中也会明白陈家的地位和檀家之人的交情。对上他们,又会多上几分恭敬。
檀鸣谦应声道:“陈公子,好久不见。”
陈知许并未因为这声招呼转过头,只是温柔对着瑶果儿:“你在这等我,我给你弹一曲,如何。”
瑶果儿:“好。”
他这才走去,停步在檀鸣谦身边,神情淡淡。
“檀公子,好久不见。”
他们见过,毕竟世家之人常常逢场作面,他们不是瑶果儿,没有那么多的任性,谦卑有礼本就是应该的。
“檀公子方才所弹,我也常弹,若是檀公子不嫌弃,我也愿再奏一次。”
檀鸣谦脸色暗了下去,谁人不知这陈知许是千年难遇的奇才,这琴谁在他面前弹都是班门弄斧,自取笑话,而他如今要弹一遍他方才弹奏的曲子,岂不是正正地将他打脸。
陈知许面上没有多大的笑意,声音很淡:“方才檀公子所弹,出了好几次错,我弹,你也能细听,知不足才能有所进步。”
说罢,他坐下,回头看向身后之人。
瑶果儿撩起纱面,朝他笑了笑。
他神色柔和回之一笑。
琴音响起,分明是一模一样的曲子,可在他手中,能够明显得听出极大的差距。
瑶果儿听得入迷,毕竟大师露一手可不常得。
一曲完,他抬起头看向面色僵硬的檀鸣谦:“檀公子,果儿自小都是听我弹奏,对于琴音是有所要求,不过方才,你也不算是太差。”
瑶果儿不知他们两再说什么,还以为是前辈教导后辈如何弹好琴。
陈知许站起了身子,与他,哪怕檀鸣谦看不见,依旧挤不出一丝笑:“共奏,你这技艺,实在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