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妖怪
时词安已经习惯,檀佑向来嘴毒,他倒也不自知,只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就算是故意的,光明正大地骂了,这人又能如何。
杨大人只能听着,又问:“既然如此,檀将军你可有查出与我家弟弟相约的是何人。”
檀佑抬起眼皮:“谁告诉你那就一定有人相等。”
“这,”杨大人也微微皱眉,“我弟弟可是浑身衣物都脱光,赤裸裸地死在那的,要是没人,难不成是我弟弟自己扒光衣服,发疯?”
总算说到正确话了,檀佑嘴角的弧度勾得更大了些,看着手腕上的红绳,一把扯下,散漫地扔在了一旁:“如今盛夏,霜迟草疯长,此草平日里看着无毒无害,再加上但那日你弟弟喝了蛇胆酒,两者搭配就有了致幻的功效,那河中央有座假山,不大,与女子身材相似,他误以为是姑娘洗澡,有何说不通的。”
什么都通,一切都通。通到杨大人都不知他弟弟那日喝了蛇胆酒。
檀佑站起了身子,身姿松弛,烛火之下,让人辨不清他的神情。
杨大人如今总算是灵光了一次:“既然是在河中央,那凶手想来是想看着我弟弟淹死才是,又何必多此一举捅上一刀,漏出破绽。”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一刀确实是多此一举了,檀佑却并未有何诧异,笑了:“有了这一刀,谁还会去注意到他是中了迷药自己去的荒山野岭,杨大人若不是知道自己弟弟奸杀了人,你会查到那女子哥哥的头上?”
“你觉得这是破绽,你看看衙门里的人,如今谁不是一头雾水,滑稽搞笑的很。”
这一刀,带偏了所有人的想法,他们以为是男子蓄意强迫姑娘,姑娘为了自保杀了人,可这力道绝不像是普通女子所能有的一刀致命;或是强迫有夫之妇,被丈夫发现报了仇,可这儿除了男子的脚印,多的,不过是另一串脚印;又或是男子有龙阳之癖,可查便所有青楼,无人如此言语,一切都被引到了死胡同里,没人想着往另一条道路查询。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杨大人。”他回过头,灵光的脑子,天生的聪慧,与生俱来的天赋,即使面无神色,却让人备受压迫。
杨大人咽了咽口水,只能点头。
檀佑眼底泛起冷光:“那我倒想问问,杨大人找来两个苗疆姑娘,是想杀了我。”
明知故问。他心中有答案,但偏偏一切都要被他摆在了明面上,屋子中的气氛压抑了下去。
他有些不耐地轻挑了下眉骨,他倒是愿意玩一玩这无聊的游戏,但这游戏伤错了人,那这可就不是一个惹人爱的好游戏了。
杨大人陪着笑:“是,我这不是怕檀将军你将这案子给查明白了嘛,不过,檀将军真是聪慧过人,如此情景你竟然也能将事情查得明明白白,在下佩服佩服,你放心,只要檀将军将这件事情咽在肚子里,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至于今日这莽撞之事,我一定将那两姑娘找来亲自给您赔罪,这姑娘姿色不错,要是檀将军喜欢,带回去做个暖床丫鬟也是可以的。”
檀佑直接笑出了声。
时词安走到一旁的柜边,拉开柜门,从里往外倒出了两个人影。便就是那两个苗疆姑娘。
姑娘浑身还淌着血,倒在地上早已经没有了呼吸。
杨大人和那紫衣男一愣,又扭头看向檀佑。他不堪在意地嘴角轻佻,神情睥睨又恶劣,一张好看的脸颊上带着混蛋的气息:“遇到老熟人了,不打个招呼。”
杨大人嘴角抽了抽:“檀将军这是何意,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所有一切游戏的过程,此刻才是最有意义的。惶恐,惊讶,一切脱离轨道的发展,这份神情,最值得让人细细品尝。
“玩个游戏,怎么样。”他的视线落在了这两人的身上,“我这人有仇必报,你们也看见了,我受了伤,总该还回来吧。”
话落,时词安将那两个苗疆姑娘身上的匕首拔了出来,丢在了地上。
“规则很简单,断一只手就可以,毕竟是伤了手腕,有借有还嘛。”他说的坦然。
时词安却是一怔,他怎么记得伤了手腕的是那位娇气的瑶姑娘呢。
杨大人面上怒了:“檀佑,你真把我们当猴耍,让我们自相残杀,你现在是在我们的地盘,你当真觉得你还是京城里鼎鼎有名的大将军。”
“是吗?”檀佑淡然地盯着他,“杨大人大可试一试,在这,谁能说话算话。”
时词安拔出了腰间的剑,放在了男子的脖颈处。很明显,这场游戏,不管他们是都愿意,都已成定局。玩有一线生机,但不玩,谁能活着走出这个房间呢。
杨大人也没想到檀佑这么的疯,瞳孔猛地收成一团,僵硬在原地。
“词安,别急,我们杨大人聪明着,我想,以你这腐朽的脑子,这点弯还是转得过来的,对吧。”檀佑语气很是温柔,也是最后的忠告。
最终,两人还是颤颤巍巍地将地上的匕首捡了起来。
檀佑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亲眼见证着这一对狼狈为奸的人是如何小孩子过家家地来斗个输赢。这一幕,倒是莫名地让檀佑想起了看过的斗鸡,这两只鸡,谁会赢呢。
显然,保住一只手还是保住一条命中,紫衣男选择了后者。活着,比什么都强。
匕首从紫衣男手掌中心穿过,他要叫,时词安眼疾手快地将杨大人衣襟里的手帕掏出,直接塞到了紫衣男张大的口中。
一切依旧寂静无声。不过屋子里充斥着血腥的味道。
檀佑旁观着,观测着一切,忍不住扯唇笑了笑:“看来我们杨大人,没少杀人,刀很稳。”
他现在这些恶趣味,男子听在耳中只觉得讽刺,声音都已经哑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走什么,”高劲的身形走到了男子面前,“杨大人不就是想求我不讲这件事情捅出去吗,怎么,不禁吓,就这么一会儿,就忘了目的。”
他不提,杨大人还真是被吓得有些往事,只能硬着头皮道:“那檀将军想要什么。”
檀佑如同贵公子一般,站得端正:“我可以保杨大人地位名声都不受任何损失,甚至跟跟上一层楼,如何。”
条件诱人,短短一句话足以勾起人心中的欲望。
——
任由瑶果儿如何无赖,如何缠绕,陈知都守口如瓶,宠溺无奈地摇头,不愿再透露只言片语。
瑶果儿最终泄气了,一手撑着脑袋,嘟囔着:“哥哥你变了,你以前才不瞒着我。如今什么也不愿同我说了。”
陈知许喉结动了动,因为她一个劲地耍赖,耳尖都泛红了,看着总算安静下来的人儿,浅笑:“果儿对我还真是一无所知。”
“我一无所知?”瑶果儿不服气,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中间虽是分离,但书信不断,他们之间,可以谈得上是两小无猜、亲密无间,怎么可能会是一无所知。
他笑笑,没在说什么,只道:“我给果儿讲个故事吧。”
瑶果儿回答的爽快:“好啊。”
陈知许:“有一个海底的妖怪幻化成人形混迹在人间,成为了世家公子,人人都觉得这世家温润知礼,性格温和,但海底的妖怪终究是海底的妖怪,他不过是将自己隐藏了起来,他实际性格恶劣,心硬如石,他总爱在背后使坏,费尽心思的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果儿觉得,这样的人,值得被人喜欢吗?”
还真是一个特别普遍的话本子,瑶果儿笑了笑,故作沉思的想了想,随后点了一下脑袋。
陈知许笑了,只需要这般的一个动作,就足以,足以让他安下心来。
“任何人都值得被喜欢,既然这海底的妖怪愿意去扮作心地善良之人,那他就一定有所想,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想要的东西本就应该尽全力得到。”在他们从小思想的灌输中,狼子野心是不可避免的,敢做敢想,方能成大事,这便也是世家之人同普通人的差距。普通人需要瞻前顾后的东西,在他们眼中,有家世,有人脉兜底,想要的,得到就是。
“是,”陈知许的语速放慢了下来,一字一顿“本就应该全力得到。”
他温和地笑着,身子朝瑶果儿靠近,在这烛火摇晃的房间里,他就如同柔和下的光辉。
“果儿,穿我给你买的衣裙吧,我跑了一条街,你穿上,我会很开心的。”
他的声音温和如从前,瑶果儿回过头,四目相对,有些晃神。他身上永远是温暖的,让人所被吸引,忍不住的靠近。
瑶果儿也不例外,他眼皮的那一片柔和让任何人都说不了拒绝的话,点头:“那哥哥在外等我,待我换了衣物,你我一同去看看檀将军伤势如何。”
瑶果儿的请求他从不会拒绝,抬手轻柔地揉了揉瑶果儿的脑袋,应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