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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三章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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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言惑众晏几道听得司马光要赶他走,心中大急,连忙说道:“陛下,臣一心为国,毫无私心,还请陛下明鉴啊,甘道坚乃曹操、司马懿之辈,其祸乱之心已然显露端倪,还请陛下速速决断。”

    晏几道是真不懂,就如昔日辽国太子耶律浚一般,他不懂在朝堂上这么公开去猜忌一个大权在握之人的后果。他不知道他这个举动有可能会给国家带来一场大乱。

    而文彦博是懂得这些,但是他不在乎国家乱不乱,只在乎能不能扳倒甘奇,哪怕经历一场大乱,只要扳倒甘奇,一切都值得。反正在这大宋朝,任何反贼,都兴不起什么风浪,这是士族们的自信。至于要死多少人,那不是文彦博在乎的。

    司马光反唇相讥:“晏几道,你当得几天官,你懂得什么莫要在此胡说八道,甘相公乃是名士大儒,圣贤子弟,状元之才,岂容得你如此污蔑?还不出去?陛下,请把这个无知无畏的晏几道赶出朝堂。”

    文彦博笏板往前,一躬身:“陛下,防范于未然啊!”

    此时最为难的反倒是赵曙,他心如乱麻一般千头万绪,因为他从来不是一个有自己真正决断的雄主,他心中其实没有一杆真正靠得住的秤杆,皇帝就是一个裁判,而他不是一个好裁判,优柔寡断才是赵曙的性格。

    赵曙甚至站了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踱起步子。

    司马光见得皇帝如此犹豫,越发着急,又道:“陛下,朝堂文武百官,万事都会传扬天下,就算有什么要论的,那也得……也得私下来谈啊!”

    司马光这话说到根本了,就是在告诉皇帝,您对甘奇有什么想法,那也不该在朝堂上这么公开谈论,您还可以私下里再说啊!

    这句话倒是点醒了优柔寡断的赵曙,他点头说道:“嗯,甘相一心为国,不得妄议,此事朝堂上不要再说了,晏几道,你退下吧。”

    晏几道本就没有资格上朝,今日若不是皇差复命,他压根就进不了皇城,叫他退下,本是正常,说完公事,七品官,自然得退下。

    但是晏几道这个人自尊过甚,听得皇帝这么说,还以为皇帝真的赶他走,作为一个忠臣,作为一个圣贤士子,皇帝听不进忠言逆耳该怎么办?无数前人做过榜样。

    晏几道往地上一跪,大呼:“陛下,微臣一心为国,甘道坚狼子野心,陛下不可不防啊,该早作打算,拿此贼戴罪入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刚,只要在皇帝面前刚,直谏不退,便是清流臣子,必得皇帝重用。仁宗赵祯一朝遗留下来的风范。

    赵曙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晏几道一个头磕在地上,几乎声泪俱下:“陛下若是听不进微臣忠言,微臣便跪死在这里,微臣死谏,以死明志,以死唤诸位清醒啊!”

    富弼依旧老神在在,文彦博乐观其成,心中还想,果然没有看错晏几道。

    赵曙一个头两个大,这世间怎么还有这么不懂事的愚蠢之人?学包拯也不是这么学的啊,包拯直是直,但是包拯聪慧啊!

    赵曙属实为难,真命令殿前崇班的军汉把晏几道架出去,这不符合大宋赵家礼遇文人的人设,传出去不免有阻塞言路、刚愎自用之嫌。仁宗一朝从来就没有干过这种事。

    好在司马光替赵曙办了这件事,司马光开口大喊:“来人来人,还不把这个祸国殃民之辈架出去?”

    司马光这一句话之后,尴尬的就是那些殿前崇班之人了,狄谘身为站班的头领,左右看了看,他倒是愿意去把这个攻讦甘奇的人架出去,但是也不敢随意僭越,他看向了皇帝。

    皇帝自然不会说话,不过李宪这个小太监很是贴心,对着狄谘连连点头。

    得嘞,狄谘几步上前,拖着晏几道就走。

    晏几道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双手双脚乱弹乱抓,却也反抗不了狄谘的力道,口中大呼:“兀那军汉,快放开我。”

    狄谘反而更加大力,门槛都不避,拖着晏几道就过了门槛,把晏几道上下跌得背过气去,到得大殿之外,狄谘还故意把晏几道往台阶下一扔,看着狄谘咕噜咕噜滚下台阶,心中只觉得解气非常。

    晏几道跌得是头破血流,回过神来,涕泪俱下,怒火情绪上涌,便是破口大骂:“忠言逆耳无人听,狼子野心无人知,国之将亡,国之将亡啊!”

    狄谘闻言大怒,左右一呼:“此贼咒骂家国,无君无父,掌嘴掌嘴。”

    狄谘这是拿起鸡毛当了令箭,他在这皇城之内办差许多年了,亲耳听得无数人攻讦他的父亲狄青,他站在旁边只能忍着,如今又遇到这种情况,他本来也只能忍着,哪里想到还有这么一个拿鸡毛当令箭的机会?这他妈太解气了。

    左右军汉还有些不敢,畏畏缩缩不前,狄谘亲自下场,飞快下得台阶,抬手噼里啪啦就是一通扇。

    晏几道是一边躲一边骂:“腌臜小人,你竟敢如此待我,你竟敢打我,你可知我是谁吗?”

    “我这是代陛下打的你。”

    “住手,陛下也不敢打我!”

    “我是代列祖列宗教训你,代天下黎民百姓教训你。”

    “你……住手。”

    狄谘住手了,狄谘终

    究还是不敢真把晏几道打成怎么样了,打几下解气,多打也不敢,毕竟这位是读书人。

    打完人,狄谘上了殿前台阶,守在台阶之上,防止晏几道忽然发疯往大殿里冲。

    大殿之内,司马光长长松了一口气,只等退朝了,他还想去御书房奏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退朝之后,御书房内,本只有三人,李宪来报,司马光又是启奏,才加了司马光一个。

    一番嘴仗就打起来了,在司马光看来,其实事情非常简单,不论甘奇是谁,此时甘奇正是北击党项、西打吐蕃的时候,有什么事情,一定得事情彻底结束了再说。这个道理最简单不过,国家利益肯定在得放在任何事情的前面。

    打嘴仗是好事,至少把这件事情拖住了,这就是司马光心中所想,只要不公开,拖着就是最好不过的。

    赵曙越是不能决断,越是有利。只等甘奇把事情做完回来,怎么样都行。

    皇城之外,却是另一番景象,朝堂之事,岂能瞒得住?传播消息的头号人物就是晏几道,他在东华门外,一边哭一边骂,旁人来问,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他在西北的遭遇一一说来,只以为这般可以揭露甘奇的真面目。

    然后事情就变了,无数人围着晏几道骂:“晏几道,你良心被狗吃了?”

    “晏几道,甘相公何等人物?岂容你一个进士都考不上的人在此构陷?”

    “晏几道,你不得好死!”

    “无耻,败类。”

    晏几道还要解释:“你们可知,那甘奇在西北,结多少军党?你们可知,西北……”

    晏几道的声音还未出来多少,立马被旁人淹没:“晏几道,你收了文彦博多少好处?如此替他奔走效劳,你当真把晏相的脸都丢尽了。”

    晏几道还是过于自负,不知甘奇在文人士子中间的影响力,不知甘奇在百姓中的影响力。不知甘奇这么些年京华时报上的经营,对于民间舆论有多大的影响力。

    好在此时没有人再打他,文人不会动手,百姓也知道这位是宰相之子,京城里有名的才子,不敢动手。

    “甘相公太不值得了,他在前方冲锋陷阵,后方却还被小人构陷,甘相公太委屈了。”

    “晏几道,往后你休要与我等为伍。”

    “晏相一世英名,皆毁于你手。”

    “滚。”

    “滚回去。”

    “还有文彦博那老贼,昔日甘先生弹劾过他,如今他就趁甘先生不在京中,便敢如此构陷。文贼该死!”

    “对,这等老贼,还有何面目坐于朝堂?”

    文彦博是老贼,但是富弼没人骂。这就是区别,老神在在不说话,还是有好处的,富弼才是那个真正能长盛不衰之真正政客。

    东京之事陷入了一团乱麻之中,甚至还有人在皇城门口等着文彦博出来,要找文彦博讨个说法。

    这一幕,文彦博似曾相识,人老如精,哪里会被人堵住?又有许多人冲到文彦博家门口去骂,便也见不到文彦博。

    京华时报,无数人投稿,痛骂文彦博乱国之贼,骂就骂,文彦博依旧稳坐朝堂。

    除夕在即,在这一通乱麻之中,陡然间一个消息压制了一切,让汴梁城瞬间安静了下来。

    皇帝病危!

    皇帝忽然病危,咳血连连,躺在床榻一病不起,无数御医束手无策。

    这个御医说皇帝是累的,那个御医说皇帝是忧的,这个御医说风寒入体日久,那个御医说是肺痨急发……

    床榻之上的赵曙,面对无数来看望的群臣,最着急的一句话就是:“速速把甘道坚召回来,朕要见见他,若是此番当真熬不过去了,朕有托付之语,快!”

    此时,再也没有人有反对之语了,连司马光都觉得应该快速把甘奇召回来。

    文彦博与富弼两人一对视,成了。

    这般计策,也不知是文彦博想出来的还是富弼想出来的。皇帝一直在生病,这是众人皆知的,但是皇帝还真没有到病危要死的地步。

    不过是借病发挥。

    这也让甘奇不得不归了。而且还把汴梁城所有的争执声音都给压制下去了,文彦博家门口也没人去骂了,一石二鸟之高明。

    只是文彦博与富弼都不会料想,有些事情容易一语成谶。计策是好计策,就怕假戏成真。

    甘奇得回来了,甘奇其实也准备回来了,因为除夕之夜,甘奇想在京城里过。还有一点就是皇帝真的要病死了,就在开年不久。回家过个年,送赵曙一程,重病在床的赵曙,也难以处理什么国事。

    还有关键的关键,新皇登基,甘奇得在,必须要在。不能真等到皇帝驾崩了,甘奇还在外未归。

    在马上的甘奇回望黄土城池,抬头看了看冬日艳阳,自言自语:“终究还是躲不过,人心与人心,哪里有什么胜负可言?一朝握大权,哪里知道这么难?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王韶翻山越岭去了,章楶在熙河兰煌为政务奔走,种愕在熙河兰煌,狄咏在铁门关,威武军在秦州,皇帝病危,不管真假,甘奇也就不能再带兵入京,身边不过亲卫营五百人。

    献俘之事,得容后再办。

    甘霸听不懂甘奇的这些什么笏满床,刘法也不知道甘奇说了些什么。唯有种师道听得个半懂不懂,问道:“恩相忧心忡忡?”

    甘奇笑了笑:“不忧,万事万物,终究是躲不过的,名利争夺场,终究是得下场走一遭。躲,不过就是等待最好的时机,如今时机差不多了,那就该真刀真枪干一场。”

    种师道笑答:“恩相,我听懂了,就如恩相与李谅祚对战,先撤退,再合围进攻,一战败之。”

    “是这个道理,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今何在?荒冢一堆草没了。”甘奇自己感动着自己,念着歌文,做一个十足文人模样。

    种师道又道:“恩相这说的是哪里的词文?写得真好。”

    甘奇不答,只是眼望前方千里路,面色慢慢坚毅起来。

    西北是黄色的,开封是青黑色的。

    富弼与文彦博,在病榻之前,汇报着甘奇已经回来的消息。

    赵曙闻言大喜,颇为激动,连忙从床榻坐起,兴许是过于激动,又是连连咳嗽,李宪递上来手绢,赵曙捂着口鼻,待得咳嗽止住,赵曙把手绢一捏,扔向李宪。

    李宪接过手绢,吓得浑身颤抖。

    手绢之上,红色的,血迹。

    李宪连忙转头,大声呼喊:“御医,御医,快传御医。”

    赵曙闻言转头,富弼与文彦博皆是看向李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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