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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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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高气爽,丹桂飘香。

    四人依傍一株高大挺秀的桂花树而坐,顾鸢坐于上首的靠背椅上,慕容霄身为太子妃,坐在左侧,留出了右侧条桌给慕容焱坐,可他今日并未按照礼仪入座,而是绕到顾鸢身侧,拎了一只白釉酒壶,懒懒地靠在桂花树干上,

    与顾鸢斜斜相视而坐。

    一刻不移地看着她。

    慕容霄脸色瞬时暗下来,指环相扣,隐泛白色,“二皇子,你这样坐不合规矩。”

    眼刀便递了过来。

    那副“酷似”顾鸢的容颜,映在淡淡抬眸的慕容焱眼中,激荡不起半分涟漪,视线轻浊一扫,便又落回顾鸢身上,

    “喝酒听曲罢了,太子妃何必如此拘谨迂腐?”

    慕容霄被他炽热而毫不掩饰的目光彻底激怒,胸口似是堵着一块巨石,吐不出的压抑难耐,“二皇子,太子殿下虽然是你的三弟,但他现在身为太子殿下,君臣有别,二皇子还是要守好规矩。”

    “君臣有别?”慕容焱嘴角噙着笑,眸眼却始终寒如霜雪,“夫君还未说话,弟妹如此兴师问罪,难道不知道妻为夫纲。”

    闻言,慕容霄差点呕出一口血。

    他自诩见识了雪雁将大皇妃怼的哑口无言,可以照葫芦画瓢,殊不知他低估了慕容焱。

    慕容霄手臂忽得隐隐作痛,即使换了身体,被狠狠咬住的胆寒仍如一条冰蛇钻过脊背。

    一阵寒凉。

    他与慕容焱看似同一阵营,关系却也微妙。

    如此想来,慕容焱从未明确说过要全心全意拥戴太子,只是他的母亲曾是皇后的婢女,因而,他被自动划归到太子一派。

    空气一瞬静匿。

    柳如烟恰在此时拨弄琴弦,悠软的琴声卷起一朵一朵的桂花零落,有一朵也馋酒香,不偏不倚落在顾鸢面前的酒盏中,

    顾鸢自始至终温着脸,他们兄弟二人的口舌之争似与她无关,指尖轻轻磨搓着酒盏,双眸里,桂花拨开的涟漪层层荡漾。

    手指一紧,顾鸢端起酒杯,碰到嘴边的那刻,手背被一个更为宽大粗糙的手覆住,带着沙砾的嗓音接踵而至,

    “酒气伤身,我替你喝。”

    说罢,薄唇毫不避讳地贴在吻痕处,一饮而尽。

    自己拿的酒,邀太子同饮,又临时夺杯,难道不自相矛盾嘛!

    慕容焱绝不是这样的人,他隐忍而沉着,心思之深沉难以预料。

    除非……

    不出所料,慕容霄眸色一收,阴鸷之色乍现,他猛地掀了桌子站起身来,“慕、容、焱!”直冲冲向慕容焱走来。

    柳如烟见状,扔了搭在双腿上的古琴,飞身往顾鸢身上扑,

    “太子殿下,小心。”

    雪雁也大步上前,她不能眼睁睁瞅着柳如烟心怀鬼胎护太子殿下的举动,她有意慢了半拍,嘴里嚷着护太子,可太子完好无损坐在那,她阴毒的目光,分明在盯着太子妃的肚子。

    雪雁可不能视而不见。那晚,顾鸢向她表明身份后,跟她说,要让她寸步不离跟在慕容霄身边,他做什么无所谓,主要不能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好巧不巧,这个时候有个婢女端着酒壶走来,低垂着眼帘正往这走,慕容霄掀案而起时,她正走到顾鸢面前,脚下不知怎么就被绊了一下,托盘里的酒壶腾跃而起,在空中划了道完美弧线,不受控地朝慕容焱身上泼洒而去,

    可是,如此混乱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一颗黄豆大小的石头,与酒壶在空中相撞,酒壶的轨迹微不可查地微微倾斜,在雪雁护主太子妃,将柳如烟推倒在地的那刻,撞在了顾鸢身上,衣袍湿了大片,

    慕容焱由于坐得近,左袖上也沾到星星点点。

    酒没喝一滴、话没说半句,顾鸢无端赔了一件衣服。

    她倒也没生气,只是站起身,掸掸水渍,无声勾起一抹轻笑,抬步离席。

    慕容焱彼时也站起身,正欲同顾鸢一起换衣,被大步上前的慕容霄猛然抓住衣襟,慕容霄面色阴寒,仿佛一头生吞人肉的猛虎,

    “慕容焱,你什么意思?”

    慕容焱扫了眼他拽住自己衣襟的手,眼里似笑非笑,

    “弟妹,男女授受不亲。你我之间的情谊,得,避嫌。”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轻,但嘲弄之意十足,仿若一巴掌甩在慕容霄的脸上。

    言罢,雪雁见两人僵持不下,上前撬松了慕容霄的手,将试图安抚他,“太子妃殿下,您如今有孕在身,莫要动怒,动作心情要平稳,为了龙嗣安全,须得事事小心。”

    有孕!

    呵!

    他现在怀着孩子,事事小心,敢情是为了这对狗男女逍遥快活。

    他气不过!

    慕容焱见他一浪压过一浪的怒潮,神色一肃,经过他的身侧时,薄唇轻启,声如淬冰,“我们兄弟饮酒玩乐罢了,弟妹这神情,不知道的以为我夺了你的妻子。”

    顾鸢脚下一顿,心中凛然,难不成他真的知道了?

    她不敢转头看他,怕自己眼中蓄积的酸楚,夹杂着难以名状的欣喜,一股脑倒了出来。

    加快了离开的脚程。

    一句话噎得慕容霄面红耳赤,他被甩在原地,愤恨地冲雪雁道,“立刻让钦天监来见我。”

    她要知道下次星陨是什么时候!立刻、马上!

    慕容焱与顾鸢两人先后进了春晖殿内室,

    回头看向慕容焱的那刻,顾鸢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慕容焱许是有了些猜测,但不全,所以,他要证实一些事。

    没给顾鸢时间让她理清楚,慕容焱已经走到她的面前,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顾鸢忍不住向后退了一小步,

    那双手又递了过来,伴随着嗓音清凉,如簌簌白雪,“太子殿下,臣替您更衣。”

    字里行间的全是敬意,可那双黑眸,分明满是冒犯。

    心唐突地一悸,顾鸢嘴里回道,“不……”呢喃的话还含在喉间,前襟已被解了大半。

    她身体僵直在原地,甚至都没下手捂住的动作,

    她没必要去捂。

    慕容焱也没表面那么淡定,

    无形中,微妙的气氛压在呼吸间,

    无端很重,

    到底是个简单的活计,慕容焱很快解开玉带,

    顾鸢胸前露出一大截雪白的中衣来。

    慕容焱却忽得停住了,他没有再继续,而是抬起眼,道,“太子殿下还是自己来吧!”昏黄的灯芒在他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幽暗的眼中,似乎隐隐有火焰在跳动。

    他收了视线,退守到阴影里。

    再多一分动作,都是亵渎。

    慕容焱目光微沉,垂于身侧的手掌不觉间攥紧,似是攥住了那触手可得却又遥不可及的柔软。

    慕容霄读不懂眼前男人的意图,利落地解着中衣,朝衣柜前的李忠望去,“衣裳呢?”

    天冷了,她怕冻着。

    李忠支支吾吾捧了一叠衣裳近前,头埋得很低,顾鸢看了他一眼,拎起一件中衣,

    此时衣袍尽除,顾鸢缓缓抬眸看向慕容焱,没了平时的轻柔,她声音极淡问,“可看清楚了?二哥可还满意?”

    他猜中了,却没完全猜对。

    慕容焱自始至终目光就凝在她身上,看着白皙而平坦的身躯,眼眸中好似有星光陨落,没有了光,

    一路往上,落在她的眉眼间,素静而悠远的目光总会蒙着一层水雾,

    胸口仿佛被猫挠了一下,轻轻的,熟悉的,滋味直透心间,

    不可能有假。

    慕容焱神色如常,人又来到顾鸢面前,清凉如松雪的一段气息,霎时冲淡新衣的熏香,

    他挥手让李忠出去,李忠如释重负,将衣服放在贵妃榻上,一溜烟出了屋门,和陈汉一左一走守着。

    慕容霄和柳如烟站在门外,一个等结果,一个等着献殷勤。

    见李忠出门,上前问,“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怎么没出来?”

    李忠弯腰拱手道,“两位殿下有要事相商,二位请先回吧。”

    闻言,柳如烟只想来日方长,倒是慕容霄警觉起来,“什么要事?”

    李忠留了个心眼,“朝堂之事。太子妃殿下,后宫不得干政。”

    这话反而让慕容霄放下心来,端起冷傲的架子,撂下句,“我懒得知道。”转身离去。

    心底闪过一丝不快。

    还有胸口烦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忽得,慕容霄剧烈干呕起来。

    “传院正。”雪雁吩咐道,快速扶慕容霄回了寝殿。

    柳如烟也识趣地走了。

    陈汉看着婀娜不可方物的身姿,微微叹道,“没想到太子妃殿下竟然是这样的性子,与顾将军说的可一点都不一样。”

    李忠不语,太子妃不是他的主子,他不听不议论。

    沉吟片刻,陈汉又道,“太子殿下性情变化也挺大。你觉得是以前的好,还是如今的性情好?”

    李忠想了想,“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以前的时候,听说脾气大,但好伺候,现在这个,沉稳冷静,可是,我整日手心里都是汗。”

    不可在背后妄议主子,可他又忍不住找人诉苦。

    “除了脾气,没有别的变化?”

    李忠满脸大大问号,“别的变化?没有啊!”

    “可曾沐浴、更衣不让人伺候?”

    “没有啊!一切如常。”李忠似乎想起了什么,“倒是口味变了,太子殿下说,他随太子妃殿下的口味,吃辣。”

    和二皇子的侍卫说些什么,应该没问题的,他们都是一伙的。李忠这样想。

    屋内,一阵沉默后,

    都等对方先开口,偏偏顾鸢咬定了不扰乱他这一世的人生,强咬着牙,清冷而坚定的双眸,静静望着他。

    难得慕容焱主动开口,“你到底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

    平静的眼神里,早已多了一丝牵绊。

    “二哥无端问的什么话?咱们可是一个阵营的,我对二哥从来都是有话直说。”顾鸢望着他,手在身后攥了攥,眼底带着几分试探。

    “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慕容焱语气带着一丝笃定。

    笃定他的猜测。

    “我?”顾鸢迎着他的目光,隔着一世又一世,错过一帧又一帧,一下子就撞进男人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可以告诉我,我和你一道承担。”

    承担不起的。

    她不想再拖一个人下水。

    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使劲稳住晃动的心神,“二哥说的是我性情变化吗?这都要多亏太子妃,教会了我许多。”

    慕容焱才不信,可她的眼神沉静而温和,乍一眼看不出端倪来。

    屋内,又陷入了寂静。

    半响,慕容焱撤回视线,被包围的压迫感解除,顾鸢总算可以呼吸了。

    她的衣袍已经整肃地穿在身上,目光扫过慕容焱的衣袖,随口说了句,

    “二哥的衣裳也湿了,不换件吗?”

    “好啊!”慕容焱利落地褪下外袍,中衣衣襟微敞,

    顾鸢好似看到胸前,遗漏出一星点的猩红,

    神色微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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