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动
不过事与愿违,第二日一早,旬砺锋就来了。
旬若淳这些日子晚起惯了,一时还反应不过来,物件就被收拾打包好了。
等到彻底清醒过来,已经是在回程的马车上了。
“兄长也太没人性了吧,都没过问我的意见就把我带回去了!”
旬若淳无能狂怒,心情郁郁,谢清妩哭笑不得,
“好了,我们也出来好些时日了,也是时候回去了”
“我真不想回去!”
旬若淳小声呐喊,叹气声一声接着一声,忽而想起,
“对了,月公子呢?他不是还卧病在床?”
“放心吧,你兄长都已安排妥了”
“好吧,我还想听月公子讲一些江湖事呢……”
听到这话,谢清妩动作停滞,没想到旬若淳还是对江湖之事念念不忘。
今早,谢清妩听到动静便起了,是她和旬砺锋一起安排好回程事宜的,自然也见到了临走前的月沉轲。
他的伤很重,还不能自己行动,不过他们势力的马车是和旬砺锋一同来的,一个管事样子的中年人让人抬了担架,把他架到了马车上。
马车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实则内有乾坤,马车上也已有大夫待命。
不得不说准备很是周全。
只是没想到月沉轲在走之前给了谢清妩两个令牌,他神色认真,
“这是我落月山庄的甲字令牌,若你们遇到难处,可持令牌去往任一有令牌标志处,他们会尽全力帮你们”
谢清妩没有第一时间接过令牌,月沉轲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笑着说道,
“谢姑娘不必有负担,这是我对你们救了我的答谢,也许你们一辈子都不会用上这个令牌,但是我希望你能收下”
月沉轲说得真挚,谢清妩还是收下了令牌。
月沉轲笑着咳了几声,才对着她挥挥手,“谢姑娘,我们有缘再见”
随着那辆马车越驶越远,月沉轲也离之而去,他的出现好像一场异常的梦,短暂而不可思议。
但谢清妩害怕,这场梦一般的经历和这块留下的令牌会给她们带来不同的影响,尤其是旬若淳。
所以这一刻,她犹豫了,小小的令牌被她攥在手心,不知到底要不要把它交给一无所知的旬若淳。
可是,这是月沉轲对他的救命恩人的答谢,旬若淳有权利知道与得到。
最终,谢清妩还是把令牌交给了旬若淳。
她拿到令牌后十分惊喜,眼里有了亮光,不停的比划观察着那枚小小的令牌,一句一句的吐露着她的新奇与激动。
谢清妩很冷静的看着,没有说什么。
回到国公府,捧雪院是冷清的,安静的,短短几个月却让她有了熟悉之感,回到这就变得莫名的安宁。
谢清妩把她的令牌放进了小盒子里,埋到了院里的桂花树下。
而后就是缓慢又正常的过着她的日子。
自从苏氏知道李庭轩去了扬州就任,她就既是惋惜又是庆幸,惋惜没有早早定下婚约,也庆幸没有早早定下婚约,
“男子的抱负在哪都可施展,女子的韶华却最不等人,我们可等不了他三年或是更久
阿妩别担心,我定为你寻个更合适的”
“姨母放心,我都听你的”
谢清妩安抚着苏氏,也配合她。
对于谢璟,她总是保有一分的不信任,也许是她天生戒备心比较强,不容易全身心的信赖着一个人。
到了四月,春闱放榜之后,就是热闹的状元游街了。
旬若淳最爱凑热闹,早早的定了临街酒楼最好的位置,就为了一睹状元风采。
谢清妩一到,旬若淳就拉着她到窗前,
“阿妩你可算来了,状元游街都开始了,再过一会儿就到这了,咱们就在这等着”
外面街道上也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街边慢慢围起看热闹的百姓,爱凑热闹的孩童们更是捧场,唱起了经典流传的状元歌。
慢慢的传来锣鼓声,一身红衣的状元郎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走来。
只见他傲首挺胸,脸上一派喜悦之色,还时不时的捋捋他的小胡子,看着年纪,已是中年了。
“什么嘛,哎呀,这个状元真是碍眼,都挡着我看年轻俊美探花郎了”
“原来是为了探花郎来的”谢清妩失笑,不愧是旬若淳啊。
“那当然啦,难不成还是为了这个又老又丑的状元来的?历来都是探花郎最俊美,今年这个更是不错,比前几届的好看多了”
“前几届?你今年可是才芳龄十七呢!”
“嗨,我九岁就看状元游街了,这有什么,我还知道历任探花郎娶了何人呢!”
“你可真是……”
“真是什么?”
“……有够无聊的——”谢清妩毫不留情。
“喂喂喂,上京本来就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好吧,再不找些乐子,我早就无聊死了”
“好吧好吧,只要你开心”
“那是当然……快看快看,现在可以清楚的看见探花郎了!”
谢清妩顺着旬若淳的动作看去,却不曾想,正巧对上了探花郎看来的视线……
他骑在马上,离二楼窗口距离比平时更近了,只是隔着半条街和哄闹的人群,他的目光却洋溢着生动的笑意。
像暗藏着盈盈春水,徐徐微风,像是春日和煦的暖阳,还有一分火焰一般炽热的惊喜。
是他。
那个田间念书的少年郎,那个书肆前卖春联的读书人。
这是她们第三次遇见。
谢清妩便也对他送上一个真挚的祝贺微笑,他微微颔首,策马走过,带着独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读书人最想要的是什么?
大抵是一朝踏入朝堂,施展满腔热血为国效力吧。
萍水相逢的他成功拿到了梦想的入场券,可是她却仍旧迷茫。
“好了好了,探花郎走啦,我们喝茶去”
旬若淳开开心心的坐到座位上,吃着糕点,哼着小曲等待上茶。
谢清妩总是被她的乐观积极打动,不自觉的心情轻快起来。
和旬若淳的相处时光总是轻松自在。
春闱过后,上京的热闹好像告了一段落,失落的举子散发出的巨大的消极情绪,霎时间促进了诗歌、话本的飞速发展。
最近酒楼一连讲了许多金榜题名的话本,旬若淳都听得不耐烦了,因此她们放弃了酒楼这个相见地点。
而且因为旬若淳的亲事又生波折,她的出府时间被残忍削减,她们往后只能十日见一回了。
导致旬若淳每次分别都要上演一出生离死别的戏码,让谢清妩真是忍俊不禁。
“好了,我们不能在外面相见,可没说我不能去府上找你啊”
“对哦!”
旬若淳顿时面色惊喜,临走时还挥了挥她的小手帕,“我在府上等你哦~”
谢清妩笑着与她告别,待回到了院中,又是一道熟悉的身影,这次谢璟直接站在了院中。
活像一座大木雕,只不过大木雕不会说话而他会。
“回来了”谢璟一露出他那假模假样连弧度都固定好的微笑时,就表明他此时的心情并不美妙。
“这两月里,阿妩你可是大半时间都与那旬若淳在一处”
“却从来不曾给我写过一封书信,也从来不曾过问我的行踪,连行止院也从未踏足过”
谢清妩:“……”
无话可说,并觉得他在无理取闹。
“阿妩,你对我可曾上过心?”谢璟敛下眉目,像是在提问,却又好像不在乎问题的答案。
“你有话不妨直说”谢清妩被他奇怪的态度扰得不知所措。
“你知道我不会对你如何,就以这样无所谓的态度敷衍我”
“你若是如此想我,那我也无计可施”谢清妩有些无奈。
她一开始就是冲着他的地位与权势去的,对他好,也只是为了与他相熟后他能给她的照顾,对她亲事上的帮助。
目的本就不纯,中途还想放弃,最后被架了上去,导致现在不上不下的,只能顺势而为。
谢璟没有回话,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眼底情绪不明,谢清妩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无非两种结果,到最后总会知道,也就没什么可着急的。
果然是安逸的生活磨灭了她的斗志,先前初来国公府时,她一门心思想要尽早找到一门好亲事把自己嫁出去。
而现在,她却根本没那么急迫了,在这无人打扰的小院里,过着理想中的平静生活,甚至萌生过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的想法。
人一辈子不就求个顺心而为,没了迫切想要改变的念头,自然也就平静而随和。
最后自然是谢璟冷着一张脸和她一同用了晚膳才冷着脸离去。
谢清妩对此表示无法理解,其实对于谢璟这个人她从来就没看懂过,因此对于他的感情也是接受无能。
不明白他为什么就看上了她,并且还有些执着,就像天上掉了一张又大又圆的馅饼在你眼前,因为不为你所掌控和理解,也就不能心安理得的去接受。
嫁给谢璟的利与弊她都能理性的衡量清楚,唯独感情这一块,她一知半解,或者说不愿意真正去面对。
变故发生在第二日中午。
一个气势不凡的太监带着一队太监宫女声势浩大的走入了谢国公府。
国公府众人前来迎接,谢清妩也被通知了,且因距离比较近的缘故,她很快就赶到了门前,不过以她的身份,当然是排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
等到没人再赶来,众人都整齐的站在了门前,那位公公才抖了抖手中明黄色的圣旨,开口念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江州知府谢海林之女谢氏清妩,恪恭久效于闺闱,升序用光以纶續,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温胥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动谐珩佩之和、克娴于礼,敬凛夙宵之节、靡懈于勤,国公府世子谢璟,……,圣上躬闻之甚悦,兹特以指婚,责其二人择吉日完婚。
钦此!”
圣旨内容一出,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跪着的国公府众人大惊失色有之,疑惑不解有之,总之就是一头雾水。
“谢氏清妩何在?还不前来接旨!”
宣旨公公是圣上身边的第一太监总管,来过谢国公府许多次,对谢国公府的态度自然也是和善。
尤其对与圣上面前的红人,最近刚升任内阁辅臣的谢璟有关的人。
谢清妩也不算毫预料,因此并不感到太过震惊,只是面色平静的上前接了旨。
“谢圣上恩典,臣女不胜感激”
“起来吧,谢姑娘瞧着便是气度过人,与世子十分般配,杂家祝贺你们二人幸福美满,称心如意”
“谢公公吉言”
接旨之后,跪地众人也一同起身,作为府中掌事的二夫人自然上前应酬,与宣旨公公你来我往说了许多吉祥话,赏了喜银,才送走宣旨小分队。
等人走后,府内众人才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还是二夫人出面,“清妩便先回去吧,待世子回府再一同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