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斯（4）
阿瑞斯作战会议室。
指挥官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护灵者身上，可他无法发出命令。
秘书紧张地盯着通讯频道上的红色显示灯，大叫起来：“怎么回事？为什么联系不到靳先生？”
靳先生是那批火系护灵者的领军人物，秘书从来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可就连统管阿瑞斯长达数十年的指挥官也表示毫无办法：“很遗憾，虽然我名义上是靳先生的上级，但我没有权限对他发号施令。就像一个庞大的家族企业中职业经理人永远也没办法和待在后勤部门混吃混喝的公子哥相比……可能我的类比不大恰当，靳先生可不是混吃混喝的公子哥。”
对于这个靳先生，秘书在刚调入阿瑞斯作战部的时候就早有耳闻，有人说他是从地狱中走来的男子，有人说他是浴火重生的凤凰，偏偏这位靳先生常年戴着一副面具，所以作战部的人常戏称他为“假面男子”。
关于这个假面男子，阿瑞斯内部流传着关于他的种种离奇故事。传说靳先生曾经为了追求心爱的女人，徒手捏碎了她丈夫的头骨，也有流言认为靳先生是斯密特老大的御用刽子手，虽然说阿瑞斯全员也在干着替斯密特老大杀人的工作，可靳先生专杀那些不可能杀死的对象。
指挥官疲惫不堪地摆了摆手，事到如今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剑走偏锋。于是在秘书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指挥官摁下了操作台最中间那个橙色的圆形按钮。
意思是“求救”。
三秒钟后，通讯频道接通了。
“靳先生。”指挥官凑到麦克风跟前说。
那边发出一些不可名状的声音，像是抽水马桶坏了。
“靳先生？”指挥官不确定地重复。
请讲。对方打字输入。
“是这样的，先锋团和炮兵团都已全军覆没了，只剩下您的队伍还有战力，您估算胜率有多少？”
对方正在输入中……
指挥官强行压下焦躁的心绪，等待了十秒，二十秒，三十秒……“靳先生？”
“稍等，靳先生正抱着马桶吐呢，”频道内响起一个轻柔的女声，“为了庆祝战争的到来，靳先生今早就着大蒜喝了一箱二锅头，这会儿还不清醒呢，有什么事您可以跟我说。”
“马上就要开战了你们还在醒酒？！”指挥官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怒吼出声，“我说你们也太悠闲了吧！”
“过度紧张只会导致失败，我不知道费雯·杨到底是何方神圣，但好歹了解二公子和三小姐，二公子胜在聪明眼神好，三小姐擅长使用精神控制术，他们日后一定会变得非常强大，但目前而言，他们在火灵的攻势下应该撑不过一分钟。”靳先生接入了频道，他语气含糊，时不时地yue几声，显然还没完全恢复。
“既然靳先生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必担心了。”指挥官松了口气。
“——但是，话也不能说得太绝对。”靳先生打完一个酒嗝之后的补充发言让指挥官险些一口气下不来，“我的下属告诉我，他们观察到二公子和三小姐并没有选择正面迎敌，只有费雯·杨一个人，我不知道费雯·杨的战力，也无法准确判断胜率。”
“总而言之没有靳先生办不到的事吧。”指挥官试图激起他的虚荣心。
“no！no！大错特错，你这是犯了唯心主义者的缺点，人不是上帝，很多时候我们太过于自信，而忽视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孔子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靳先生醉醺醺地开始高谈阔论。
“靳先生！”指挥官终于崩溃了，对着麦克风痛哭流涕起来，“现在胜利的希望就寄托在您身上了！求求您！正常点儿行吗？”
“长官，对付酒鬼哭是没有用的，这种关键时刻只能一巴掌把他扇醒了事。总之这里就交给我吧，长官请放心。”轻柔的女声再度响起来。
钱小姐切断了通讯，皱眉看着倒在地上神智不清的靳先生，抬起手臂一巴掌呼了过去：“混蛋！起来了！”
三分钟后，靳先生捂着半边红肿的脸，来到了火灵部队前方巡视，旁边的钱小姐姿态婀娜，笑容恬静，丝毫看不出刚才使出足以比肩“霹雳连环掌”大绝招的凶残面目。
“靳先生，部队整装完毕，您可以下达攻击指令了。”钱小姐微笑着说。
靳先生龇牙咧嘴地揉着脸，笑得眼睛只剩下一道缝，活像个流氓一样贼兮兮地凑近钱小姐，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独属于女性的柔和气息：“你真香。”
“……先生，请您认真点。”钱小姐忍住了再把他另一边脸也打肿的冲动。
靳先生无所谓地耸耸肩，点燃一支雪茄，吊儿郎当地在队伍前方来回踱步：“亲爱的，你跟随我多年，仍对我如此不信任么？”
“傲慢能为失败埋下导火索，先生。”钱小姐不卑不亢地说。
“傲慢？”靳先生笑了，用拿雪茄的那只手抬高她的下巴，这让火星险些碰到她娇嫩的肌肤，而他的眼神又是那么充满爱怜，像在看世界上最稀有的珍宝，“这叫自信，你应该知道，我手下的这些火灵们可从来没输过，我记得过去你不是这样的，你会在我每次出战前在我的颊边送上一吻，而当我杀光了所有的敌人回来时，你会站在营帐前方挥舞着旗帜，笑得那么开心，像是迎接凯旋而归的将军……然后在那个胜利的夜晚，我们会做出种种不可描述的行为，哦亲爱的，那时你在我耳边悄声说，我是你的将军……”
他的声音逐渐低下来，最终因为看到她脸上愈发冰冷的神色，乖巧地闭上了嘴。
“这一次，我也祝您得胜归来。”钱小姐朝他深鞠一躬，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飘飞到了半空中，与此同时身上燃起了炽热的火焰，足以照耀整座广场。
这是进攻的信号！
……
傍晚起了风，把杨芫散下来的头发吹得四散飞舞。她取下手腕上面的金色皮筋，重新给自己绑了个高马尾。
这根金色皮筋是那个已经死了的男人生前送给她的礼物，杨芫保留到现在，定期护理，使它看起来像从两元店新买的爆款头饰一样，每到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她都会绑上这个皮筋——这是战斗的标志。
“你准备好了么？”叶无极举起望远镜，在他的视野范围内，七百名护灵者正以风一样的速度向他们袭来。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浩劫，护灵者所到之处植物瞬间枯萎，他们身穿黑色斗篷，身形如同鬼魅，赤金色瞳孔散发出惊人的热度。
“还有情报可以分享吗？”杨芫揪住叶无极的领子，单手把他提起来，她在开战前通常脾气都不怎么好，与其说是在商量不如说是在逼问。
“我们常叫他们火灵，是一支全由火系护灵者组成的队伍，攻击属性强，防守相对较弱，”叶无极眺望远方，看见所有的护灵者都已掠向半空，“等会儿，他们为什么可以飞？”
“注意他们脚上的靴子，”丘丘突然变回了黑色状态，思维敏捷，语速加快，“鞋底有气旋装置，这能让他们轻而易举在空中行走，甚至奔跑，跳跃，他们的防御能力大大增强！杨芫你要小心了！”
“明白，”杨芫将叶无极放了下来，来到天台边缘，“我下去跟他们打，最后一件事。”
“什么？”
“你说全世界的护灵者都出自于六大家族，那这群脚踩风火轮的小火人儿应该和你们有血缘关系吧？”
叶无极沉默半晌，忽然笑了：“没错，他们可以说是我的远房亲戚，那又怎么了？”
“杀害自己的兄弟姐妹真的没关系吗？”杨芫冷冷地问。
风声掩盖住了远方敌人的怒吼声，叶无极额前的头发被吹了起来，露出那双明亮的黑色眼睛。
“我该怎么回答？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在眼前死去，心里有波动？这种说法不知道能不能让你满意，”叶无极无所谓地说，“心慈手软在战场上是大忌，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来杀我。”
“心慈手软是大忌，这句话我也赞同，”杨芫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所以我的问题是，对于你的兄弟姐妹们，我是该留他们一命还是杀无赦？”
护灵者马上就要扑过来了，他们张开斗篷，形成一片暗黑的积雨云，他们闻见了空气中血肉的味道，愈加兴奋起来，发出足以把普通人耳膜震破一般尖锐的啸鸣，速度越来越快，正以秒速一千米的趋势行进，这才是真正的战场，属于护灵者的战场。
“杀无赦。”叶无极斩钉截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