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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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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师父也会罡气化形?

    谢琅不曾见过她口中所说的师父,自然无从得知此人与钟拂之是否有相似之处。

    但他依稀记得,那日山洞里,钟妙妙曾说要重振凌云,亦是她师父遗命。

    莫非,是他想错了。

    也许,与钟拂之有关系的是她的师父。

    谢琅还要继续追问,钟妙妙仿佛事先知道似的,终于硬气一回,不等他开口便强行打断:“想要我回答也可以,先帮我,这是条件。”

    看似不容商榷的语气,实则色厉内荏。

    谢琅怔了一下。

    钟妙妙心中没底,迎着他投来的满是审视意味的目光,面上毫不露怯,暗暗捏紧手中的长剑。她想赌一把,若是成功,自此便找到克制谢师叔的法门,不必被他牵着鼻子走。

    她看得出,师叔这人当真是对万事万物皆不关心,漠然视之,唯独一事例外——关乎钟拂之的事。

    虽然她不知罡气化形之术为何教他这般感兴趣,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不过,若是凭此术暂时克制住他,有一时算一时。

    谢琅不知她心底的盘算,只想着她既会罡气化形,想来保住性命不成问题,沉吟片刻,谢琅果然点头,“好。”

    钟妙妙悄然松了口气。

    他从树上一跃而下,轻飘飘地落地,转身便朝着马车走去。

    “师叔请留步——”钟妙妙右手持破光,伸臂挡在他身前,“剑留给你。”

    见他不接,她解释道:“破光太过醒目,我不愿暴露身份,此乃其一。”

    若用破光剑去教训大长老,试炼大会她再用此剑岂不是自露马脚。

    “我知师叔心中挂怀钟拂之掌门,此剑既是她的遗物,暂时交由师叔保管更为妥当,此乃其二。”

    还有一个理由她没有说出口,待会行事比之前几次试探要凶险得多,她留下破光,便是主动让步,希望谢琅能好好地守着阿元和阿岚。

    钟妙妙不怕谢琅抱着剑一走了之,据这几日的观察,以她对谢琅浅薄的了解,此人性情自傲,既然已经让出破光,断不会再做出偷抢之举。

    谢琅驻足,垂下眼帘,眸光停驻在破光剑身处,身形久久未动。

    并非他不愿意接剑,而是钟拂之不允。

    他碰不得破光。

    “交由那小子保管吧,”他留下淡淡的一句话,抬脚便走。

    在场的小子自然是钟双岚了。

    既然时时心系钟拂之,为何又不愿暂时代为保管她的剑?钟妙妙搞不懂,但时间紧迫,她索性不去管,只要他按部就班地等在接应地点便可。

    她将破光剑交给钟双岚保管,又从他腰间解下佩剑,他的佩剑便是钟妙妙原先的那柄银剑。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持着剑,足下轻轻一跃,腾空而起,几个起落后,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内。

    钟妙妙回到大长老宅院内时,伺候的婆子端着几乎未曾动筷的饭菜刚从素素的房内离去。

    婆子不以为怪,她专职伺候被掳来的女子,还从未见过哪个女子到此时此刻还能有胃口吃饭的。

    拐上长廊时,婆子暗自叹了口气,府上又多了个可怜人,不知这次的姑娘家能撑过几日。

    屋内,钟妙妙翻窗的动作愈发娴熟,见她回来,素素连忙碎步迎上前,方才她好不容易撬开那婆子的嘴,打听到几句要紧的事:“大长老正在书房处理正兴门内的事务。

    她继续道:“送饭的婆子说掳来的姑娘被大长老磋磨些日子便会被送回家去。”

    平日里母女俩聊尽家长里短,但方婶绝不会同她闲聊这等子事的细节,素素原先只以为大长老是色中饿鬼,今日从婆子口中得知此事,便觉其中古怪。

    自从有了钟妙妙作倚仗,她心神大定,整个人也沉静下来,她揪着素色帕子食指抵在唇边,缓慢踱步,不解道:“大长老为何如此摧残女子?”

    钟妙妙略加思索,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交由我去问大长老,你只管同我离开此地。”

    素素自然是万分信任她,于是不再纠结,提起裙摆麻利地随她翻出窗外。

    落地时瞥见身侧直挺挺地立着正兴门的修士,素素当即头皮发麻,惊出一身冷汗。

    钟妙妙安抚道:“无妨,不必管他。”

    素素壮着胆子继续朝前走了两步,边走边用余光留意着身后的修士,见他虽圆睁双目却无知无觉,讶异于修行术法奇妙的同时,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走到钟妙妙身侧后,钟妙妙对她说道:“素素姑娘,待会我携你同行,这样快些,可能会有些不适,还请切勿发出声响,以免暴露行踪。”

    携她同行?素素蹙起弯眉,还未理解话中的含义整个人已被凌空提起。

    原来是钟妙妙运气,提着她的肩,纵身越出院墙,落地后又是轻轻一点,几个起落便到了一处巷中。

    素素何曾领略过这等功夫,直至落地站稳时,面色依旧煞白,纤细的手指仍紧紧捂在唇上,唯恐泄出一丝惊呼坏了好事。

    “素素——”

    她闻声望去,“娘亲!”

    妇人早就翘首盼着,跌跌撞撞地从马车上爬下来,快步冲上前去,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两人哭作一团。

    钟三元和钟双岚坐在车辕处,方才已听方婶讲了来龙去脉,对师姐的所作所为与有荣焉,眼下见母女团聚抱头痛哭,难免触景生情,两人眼角具是微湿。

    “师姐,”钟双岚的眼睛仍微微泛着红,他从马车上跳下,过来问道,“几时出城?”

    钟妙妙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游离于人群之外的那抹黑影,方低声道:“我还有事未了,最多一刻钟便回来,若有异动,你们可先行出城,我自会去寻。”

    钟双岚向来不多嘴,也不追问她究竟何事未了,师姐愿说他便认真听,师姐不说他便做好该做的事。

    于是用力地点点头,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道:“师姐千万小心。”

    重逢的母女二人渐渐止了泪,素素提起裙摆正要登上马车,余光望见钟妙妙将要离去,知她是要兑现对自己的承诺,回去对大长老施以惩戒,眸光中闪烁着忧虑,欲言又止。

    钟妙妙勾唇浅笑,冲她摆摆手,示意她不必担忧,转身疾步离开。

    正午时分日头最烈,书房门窗紧闭,屋内正中央摆了个青花瓷荷花圆缸,圆缸内无花无水,满满地盛着冰块,肆意地散着凉气。

    大长老坐在乌木平头案桌前,目光状似落在手中的书册,事实上早已神游天外。

    想起那日黄昏时分,妙龄少女挽袖揩去额上点点汗珠,脸庞如枝头将熟未熟的蜜桃,白里透着粉,纤纤玉手捏起一枚花簪,笨拙地张罗着将它推销出去。

    望梅不仅未能解渴,反教心火更加难耐,阅女无数,大长老首次被勾得魂不守舍。

    静谧的室内,他的呼吸声愈发粗重,即便摆了这么多冰,仍觉得周身燥热。

    燥热过后,却是无尽的恼恨涌上心头。

    为何……

    为何!

    大长老坐不住了,他不信自己找不到法子。

    思来想去,大长老拿定主意,径直起身准备去后院。谁料,身子稳稳地坐在高背椅上,纹丝不动。

    怪哉,怪哉!

    “嗯?”

    大长老伸手按住椅子扶手,猛地提气用力,仍旧起不了身,他张口便要喊人,嘴张开一半,蓦地停住。

    原因无他,大长老的脖颈处不知何时出现一柄薄薄的银剑,剑刃锋利。

    一道森森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勿动。”

    大长老斜着眼睛使劲向后乜,隐约瞥见灰扑扑的衣角,心内懊恼何时遭了暗算竟毫未察觉,却虎着脸,嗓音粗噶:“你可知我是何身份?待守卫杀进来你的小命难保,还不束手就擒!”

    钟妙妙将剑往皮肉里再抵进几分,学着谢师叔平日里说话的语气,冷嘲道:“大可试试,看是你的手下动作快,还是我的剑更快。”

    大长老表面强装镇定,私底下心急如焚,悄悄使力挣扎着要站起,身体却始终不听使唤。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今日处境大大不妙,身后这人功力远胜院中守卫百倍。

    遭了暗算不说,竟无力脱身。

    也不知此人用了何种手段,竟叫他动弹不得。

    他心底不住地咒骂院中守卫的修士是群废物,不忘分神应付身后的神秘客。

    “你所为何事?不妨坐下好好商谈。”

    语气一下子软了起来。

    钟妙妙不吃这套,直奔主题:“昨日你掳了位女子进门。”

    “是是是。”大长老连声应道。

    “人,我带走了。”

    竟是未吃到嘴的鸭子引来的!那个女人究竟什么来头?

    几息之前,他正被她勾得心痒难耐,好汉不吃眼前亏,大长老咬咬牙,恨声道:“给你便是。”

    钟妙妙又问:“你掳掠女子,事后再将人送回家去,为何要如此这般羞辱城中女子?”

    提起这事,大长老脸色有些不好看,支支吾吾不肯答。

    见他不愿配合,钟妙妙没时间同他耗,索性吓他一吓,手上稍稍带力,大长老只觉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伴随着虫儿爬过似的酥麻感。

    身居高位已多年,他晃了晃神才反应过来——这是见血了。

    他心头一紧。

    若论城中谁人最怕死,当属大长老。

    钟妙妙缓缓地问:“为何?”

    这番再问,惜命的大长老不敢不答,但说话时底气不怎么足,“我……我好色。”

    好色?

    师父不曾教过如何辨认好色之徒,却教她判别撒谎之道。

    见大长老目光游移不定,两眼骨碌碌地转,就知他没说实话,手上再使分力,“还不说实话?”

    “我说!我说!”痛意传来,大长老疑心自己的小命很可能交待在此处,忙不迭举手求饶,干瘪的面皮涨成猪肝色,气急败坏道,“我说总行了吧!”

    他顿了顿,含糊道:“我不行。”

    “什么不行?”钟妙妙不通男女之事,听不懂,追问道。

    “就……床笫之事,”大长老破罐破摔,索性和盘托出,“若是久不经女色,万一城中人发觉此事,我岂不是颜面扫地!只要喂下迷药,她们便神魂不知,此事人不知鬼不觉。”

    “那些女子能看不能吃,我看了心烦,索性再送回去,城中百姓见她们已经是我的人了,也无人敢娶!”

    钟妙妙总算明白了,所谓大张旗鼓地掳人,所谓铁律“必须吉时”,皆是大长老为自己做足戏罢了,要的就是人尽皆知。

    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先天不足,竟做下如此多的恶事。

    师祖当年立下门规时不知是否想到数百年后竟有普通人能指使修士作恶。

    钟妙妙回神,将书案上的纸笔推到他跟前:“写下来。”

    大长老在门内地位升得这样快,一部分归结于他很识时务,自觉地提起笔,声音颤巍巍的:“写什么?”

    “做了什么就写什么。”

    这怎么能行!

    口说无凭,可真一字一句写下来,他的字迹可是铁证啊,这几年来苦心积虑折腾的功夫全都白费!

    他不能写……

    豆大的汗珠自大长老的鬓边滚落,摔碎在上好的宣纸上,执笔的手停在半空中,久久不动。

    钟妙妙岂会看不出他的心思,不言不语,只将手中剑再逼近脖颈几分。

    那股子酥酥麻麻的痒意再度蜿蜒而下,又见血了,大长老赶忙求饶:“我写我写!”

    当即奋笔疾书,钟妙妙将视线投向纸上,到底是怕死,能写的不能写的,他都写下来了。

    写完一张,他停笔,满腹丧气:“我已按吩咐照做,可还满意?”

    钟妙妙指了指桌上的一叠纸,“继续写。”

    一连写了二十来份,钟妙妙估摸着差不多了,将其对折塞到腰后。

    大长老以为已逃过一劫,讪笑着伸手想去推开颈侧的银剑,不料银剑纹丝不动,他心底发慌,脸上的笑意僵在那里,看起来皮笑肉不笑的,怪异极了。

    钟妙妙冷眼看他:“既已入了正兴门,不思守卫城池之责,反倒鱼肉百姓,今日我便要替那些女子惩戒于你。”

    惩戒!如何惩戒?难不成还是要取自己性命……

    如遭当头棒喝,大长老的脸颊再次失了血色,心知自己今日生死悬于一线之间,顾不上别的,张口又要喊人。

    钟妙妙岂会给他机会,弹指之间,一粒气珠飞出打中哑穴,他便再也发不出声音。

    若是城中百姓此刻在场,便会意识到大长老终究是个与他们一样的普通人,只见他圆瞪鼠目,两股战战,后背的衣裳已被冷汗打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后之人缓步踱出。

    直到此刻,他才见到今日之人的“真面目”。

    来人墨发高束,脸上蒙着帕子,只露出一双亮若晨星的眼眸。

    只见来人抬剑,剑尖轻抵在他胳膊与肩膀连接的关节处,厉声斥道:“今日废你半副身躯,封你经脉,若他日胆敢再动恶念,经脉逆转,且等着全身皆废!”

    大长老口不能言,面露哀求之色。

    钟妙妙凝神,以罡气入剑,罡气顺着剑身悉数隐入大长老体内,游走在体内的经脉,只见他脸色骤然大变,面容扭曲,苦痛难言,唇齿间有血慢慢流出,竟是挨不过经脉俱断的痛意,硬生生咬破了舌头。

    钟妙妙收回银剑,漫声道:“不必费心挣扎,两刻钟后自能开口说话。”

    大长老转动眼珠子盯着她飘然离去的背影,只觉腰身向下部分如踩棉花,软绵绵的,无知无觉。

    这回他真成了个废人。

    大长老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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