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然后笑笑就跟疯了一样，他抓住一个人就扑过去咬。”
“一开始他还是小口小口撕扯，后来，笑笑越长越大，越长越高，嘴巴也大得似口水井，他看着人就一口吞下去。”
“就这样，他大概吃了村里一半的人。”
“现场一片混乱，血洒在了地上，厨房，到处都是。”
“但被笑笑吞进肚子里的人，没一会又会被他吐出来。”
“只是被吐出来以后，他们就不成人样了，任谁叫也叫不应，整个客栈全是哭声与喊声。”
“村民四下逃窜，可房门被锁了，他们便去找窗户，翻窗逃出去。”
“最后客栈里只剩下了张姨，我，笑笑，还有那些被笑笑吃进去又吐出来的村民。”
“客栈里的活人越来越少，笑笑没东西吃了，他就扑到张姨跟前，吸了吸鼻子。”
“张姨一直哭着，叫笑笑停下，但之前笑笑根本听不进去，那次或许是闻到了娘的味道，他渐渐冷静下来，闪着绿光的瞳孔逐渐平静，他看看我们，再看看客栈里面的光景，他害怕地问我们‘发生了什么？’”
“笑笑将方才的一切都忘了，我们便骗他，没事，没事，都是仙人干的，我们回家去吧。”
“因为那天的事情，村民们对此感到十分愤怒，可他们也清楚，这一切的都是那仙人的手笔，故而对我们家只有疏远，并没有上门来喊打喊杀。”
“只是，笑笑每晚都会不受控制地发疯，想要进食，任凭我和张姨用力抱住他，还是用绳子困住他，都没有一点用。”
“原本笑笑跟我一样瘦，但那段时间，可能是吃了太多人肉的原因，他变得很胖，力气也很大，我和张姨完全没法控制他。”
“村里所有被吃过的人，走路都没有脚印了，但笑笑太胖了，他会在雪地里压出脚印。”
“笑笑只有在吃了人之后，才会冷静下来。所以每次笑笑吃完人，张姨都会哭着出去清理掉笑笑的脚印。”
“也是因为笑笑吃了人越长越大，张姨和我拼命将房子盖的越来越高。”
“有一天，张姨看笑笑忍得太难受，她也实在不能清醒地接受自己儿子伤害村民的事情，所以在他靠近的时候，张姨再也没有出声喊他，流着泪让他把自己给吃了。”
“张姨原先生得很漂亮，但从笑笑嘴里出来之后，她就变老了很多。笑笑饿的时候，她再也不拦笑笑了，反而每天还会出去寻找，看哪里还有活人。”
“后来我也想让笑笑吃我，但笑笑的牙齿咬到我，嘴里便会出血，他便会喊疼，于是我活了下来。”
……
“自从大家发现村里的活人越来越少以后，便很少出门了，整日村子里都是寂寥的。而那些被吃掉的人，他们怕日光，所以早晨的时候村子里，几乎没有人活动的踪迹了。偶尔出来那么几个，在雪地里踩出的脚印，也会很快被风雪覆盖住。”
“而昨天，”小沐说道这里有些哽咽，“昨天笑笑将村里除我以外的最后一个活人给吃了，那是莫家最小的弟弟，才刚刚七岁……”
“他原本应该是想在晚上趁乱下山的，但他被张姨发现了……”
小沐仰起头，看向大纲纸仙，愤怒和怨恨从眼中汹涌而出，“这些命都被你们这些仙给糟践了，你们将他们还回来，还回来！！！”
小沐一抹眼泪，从地上爬起来，他弓起身子，蓄势要朝大纲纸仙那边撞过去。
但是在他抬腿冲过来之前，一道白光突兀地自虚空中飘过来，打向小沐的后颈，小沐顿时失了力气，晕倒过去。
不光小沐，桑屿被也白光控制着，不自主地将十方袋中的瀛光纸取出来，而后飞身上前，将瀛光纸贴到了笑笑身上。
老妪还没从温情中走出来，眼见这番场景，又尖利吼叫一声，但是在嘴里吐出，“我要杀了你……”之前，一串翡翠绿的碧洗珠便飞到了她的头顶。
剔透晶莹的碧洗珠摇晃几下，将老妪收入其内。
而桑屿眼前的巨人，一下子被封入了瀛光纸里，失去了踪影。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桑屿来不及做出反应。
“阿屿。”身后飘来一道极有磁性的声音，他温柔呼唤着桑屿的名字。
一听这个叫法，桑屿顿时意识到他与自己的关系匪浅。
做了好一会的心理准备，桑屿才转过头去与他对视。
来人穿得素净，一身飘逸的白衣，肩上自上而下披绣一排妃色云纹。但服饰简洁，更显出他超凡脱俗的气质。
他从天而降，脚边扬起一道雪尘。
“久霖，你怎么来了？”认出来人，桑屿挂起一个礼貌的笑，客气地与他问候。
“山门中有弟子下来历练，发觉了此处的怪异，同我报信，我便下来看看。”他站在不远处，朝桑屿笑笑，“只是听你的语气，你似乎不愿意我来。”
“我们可是将近十年未见了，阿屿你也从不传消息回来，门中弟子都想你想得紧。”
“哈哈哈哈。”桑屿面上硬扯个笑出来，不忘在心里腹诽：那是，都想我，想我千万不要回去。
“方才那个老妪……”见方才老妪和笑笑所在的地方唯余一片空旷，桑屿问道。
“哦，不用担心，那老妪唯剩下了贪嗔痴，虽然能活，死后却难入轮回。我将她收入碧洗珠里了。如今让她恢复成从前已然是做不到了，但碧洗珠能洗涤污秽。待碧洗珠将她灵魂洗涤明净，她自可投胎，重入轮回。”百里久霖回答。
桑屿明白了，点点头。
虽然方才这里哭天喊地一通，桑屿心中也有动容。
但是在任务面前，一切都算不上重要。
笑笑她是一定会收走的。
至于其他人……
虽说大部分是无关紧要的跑龙套，但她还是希望他们保持原有的人生轨迹，并不希望自己完成任务的同时，提前结束他们的性命。
“说来，自从百里寂落下屠魔窟，你便离了月辛门。这么些年在外面，你都在做些什么？”百里久霖看向桑屿，眸子里的温柔能掐出水。
一旁的阿白抬起眼关注这边的动向，默默握紧了拳头。
大纲纸仙清楚地知道百里寂和百里久霖之间情敌的关系。
念着百里寂暂时不杀桑屿的“恩情”，大纲纸仙对百里寂有些改观了，他觉着百里寂或许还没有彻底黑化成罪大恶极的魔头，心里不禁对他生了点好奇。
他不动声色凑到阿白身旁，斜着眼看他的表情。
阿白发觉了，瞪了他一眼。
大纲纸仙却觉得有趣，心中飘过几个字：不愧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做些什么……”桑屿在脑中把话捋了一遍，道：“跟以往在门中差不多，该吃吃该喝喝，时不时还去除魔卫道什么的。”
“可阿屿你还是心慈，连贴瀛光纸这等简单的动作完成的都不麻利。”百里久霖笑着摇摇头，颇为宠溺。
心慈那两个字却宛如刀子，扎进百里寂胸膛，他轻笑一声，看向躺倒的小沐。
大纲纸仙见状，用力将嘴歪起来，视线在前后来回打量。
“呵呵。”桑屿笑笑，对他的夸赞感到心虚。
突然想到什么，桑屿凑上前去，拽起百里久霖的衣袖，问他，“对了，久霖，这十年来你的法力有没有精进，到哪个程度了，距离成神还差多少？”
百里久霖的笑容淡了一些，他答道：“近年来……倒是没有太大的突破，只不过在最近的仙门比试中，勉强拔得头筹，所以就算是没有进步，也没有退步吧。”
“这样啊。”桑屿略微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她调整好情绪，对百里久霖说，“那你今日回去以后，好好修炼，多加努力。祝你早日突破自我，取得成功！”
“……好。”百里久霖轻笑一下，有些无奈地回答。
“姐姐，小沐怎么办？如今整个村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阿白蹲在小沐身旁，突然开口问。
“这小孩……”大纲纸仙也跟着蹲过来，提起小沐的手腕，三指往上一搭，他暗暗使出术法，对小沐进行查探。
感知到些什么，大纲纸仙轻微蹙眉，三指化作两指，抬手，往小沐锁骨中央，和额头印堂处快速点了两下。
小沐眉间泛出白光。
大纲纸仙盯着那道白光，有一刻的晃神。
接着他抬起头对桑屿说，“姑奶奶，这小孩有仙根。”
桑屿脑中一道灵光闪过，“怪不得他刚刚说笑笑要吃他的时候，嘴里会流血。”
“是啊，凡人中难得有人能生出仙根，带着仙根的孩子命硬，一般人家遭不住。遭不住，轻则多病多灾，重则家破人亡。”大纲纸仙把手收回来，“姑奶奶，这你打算怎么处理？”
“而且有一点，那仙门中人找来，想必是冲着他的仙根去的，如此放任他在外游荡，他此后也怕是多难。”大纲纸仙揉揉小沐的眉间，化去他眉心的白光，又揉揉他的脑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
“不如……”桑屿看向百里久霖，“久霖，能拜托你将小沐带回去吗？”
“让他在月辛门中好好修炼，等他长大了，学会了保护自己的本事，再问他是想呆在山上，还是想下山去。”
“好。”百里久霖很爽快地答应了。
毕竟这对于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难事。
百里久霖走过来，想要抱起小沐。
阿白挡住他的手。
百里久霖有些不解，他看着阿白，问，“怎么了？”
阿白不回答他，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盖到小沐身上，借绑带的动作，手在他的颈侧停留了好一会。
百里久霖见此,笑得温柔，他抬手想要去摸阿白的头。
阿白用力侧头躲了过去。
百里久霖的手顿时无处安放，嘴边的笑也凝固了。
现场唯一一个知道其中猫腻的大纲纸仙出来打哈哈，他对百里久霖笑笑，“这小孩，比较有性格，哈哈哈哈，你多担待。”
“没事。”百里久霖缓缓收回手。
“诶，久霖，要不你将阿白一同带回山上吧，他也没有家了。我一直在外面，带着他也不方便。”桑屿走上前。
“我不去。”阿白站起来，向后退了一步，与百里久霖拉开距离。
气氛突然变得十分尴尬。
“我还要报恩，我不能走。”阿白补充。
“哦哦哦，是呢。”大纲纸仙出来打圆场，“这小孩虽然有性格，却还挺知恩图报的。”
桑屿十分不解，原本大纲纸仙对阿白的看法并不算太好，如今怎么上赶着帮他说话，也不赶人走了。
想到他手上的伤，桑屿同百里久霖说，“算了，他不想去就不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