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得云开见月明
太阳隐在云里,势头不旺,也不知哪儿来的热气,泼洒开后,闹得人胸口闷的慌,小世子瞧着也没什么精神,我让钺奴带他去后堂休息,自给儿留下,守卫的婢女管事睁眼盯着呢,谁敢偷懒,放眼望去,各个形容若鬼,原本的花容月色也像日头一样黯淡了,我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托了是指的福还有积分而人样儿。
斗嘴的对象两日内折了六个,冷清了不少,大家也消停了,兔死狐悲,灵堂上点点零散的哭声也添了情真意切,大家强撑着等这两日快些过了,好不容易挨了五天,看着七日即将到了,小命儿不能栽在这儿,至于以后,以后的命运交给以后,天知道。
当踏入院中的侍婢大声问着哪位是虞姬夫人的时候,我吓飞了魂儿,瘫软在地,莫敢回声,守在堂中的管事给她指明了方向,她走到我跟前,笑了,这一反常的举动让我想起了她的主子,前日是如何唇齿生花笑灿灿地赐了白绫,结束了韩姬她们的性命!
“虞姬夫人,跟我走一趟吧,有人要见你。”
走,走去哪里,我朝着王妃的棺木看了一眼,正如她最后所说,你们都好自为之吧,没想到属于我的报应来的这么快,我搜肠刮肚,是犯了什么过错不是?长相狐媚这个理由第一时间被我付诸脑后,别好像真没做什么,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也只是她家夫人那天将我认错了,我默认了!
这么容易怒?没解释是我的错,但也不至于要命吧!可是一想到她前面两个处置人的理由也不过莫须有,后背顿时一片冰凉!
其他被处分的夫人都是脚软给扶出去的,浩浩荡荡来了不少人,她也没带个帮手,这似乎又与前两日不同了,因着这点不同和侍女和善的态度,我安慰自己勉强撑着站起来,或许只是那位夫人想起小世子了有话叮嘱,也或者她有什么旁的吩咐,我亦步亦趋蹒跚随她走出了东苑。
青衫赤带的侍女带着我出东苑后,直往前去,穿穿绕绕,竟然上了西府的路径,这里以前是项羽的院子,我从没踏足过,但既是西府的院儿,项羽住过的,临时下榻的必定非尊即贵,我心中思量着既然刘邦的小妾住这儿,刘邦会不会也在,呆会儿见到了刘邦,不知他能否认得出我,万一一言不合那妖妇要将我咔嚓了,求刘邦顶不顶用,我和他虽然只见过一面儿,却实在是有些交情可以攀的。
厢庑游廊,盘山小径那是内宅女子居住式样,项羽处自然不同,轩柱重槛,门楼高大,穿堂处立着一个巨大的松木鹤延年的插屏,穿过去后阔道高墙,院中并没有什么树木,亭台阁谢俱没有,瞧着也只有廊下的坐凳楣子能歇歇脚,再往深一层院子中更是寸草不生,硕大的院子中央一块硕大的空地,青石铺就,此刻一个活物也见不着,这已经不能让素净来形容了,我怀疑这儿从没住过人。
刘邦那位娇滴滴的小妾怎么会选了这么一处毫无生机意趣的院子。怀着疑惑我我们进了真正意义的内院。
她带着我到了一方小小的院落,而后脚步明显得缓了,甚至刻意地将腰背挺直了几分,回头好似安慰我一样冲着我欠身笑着道“虞姬夫人,我们到了。”。瞧她郑重其事的动作,我立刻打起精神,戒备起来,仔细打量着这极平常这院子,正面两间厅,侧面围着的耳庑房舍不过五六间,这在王府绝不是主子能住的地方。
我愈加疑惑了。
打量间我们已经来到正厅,厅内陈设极简,两面六张梨花木雕椅子围着正座两张椅并桌案并没什么奇怪处,怪在房中已然有一男子背手面窗站着。
我以为她带我来是见个妖妇,没成想见一男的。走进去站定了才冲着对面之人一福身,唤了声将军,人带来了,对方并不转头,也不说话,只腰杆儿笔直地背对着我们摆摆手,那侍女就扬长而去了。
将军?我这些年见到的将军真不少,这又是哪位? 我心中比对脑海中那些老熟人稀疏的影像,俱不像,唯一瞧出的是:即便隔着几丈的距离只看身姿,也觉得这人不好惹! 身高八尺,铁甲戎装,身形如松,关键这会子巨深沉,从我们进来到那名侍女出去他一直没说一句话,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不由得怕了!
就这么深沉了一会儿后,他虽然没说话,却将身子转过来了,胡须浓密的像丛草,从左边鬓角连至右鬓,真实面貌幽幽暗暗藏得地看不真切,胡须虽然磕碜,皮肤倒还白净,眉眼也挺清秀,瞧了一会儿我觉得我不认识他,对面之人也在打量我,且打量的肆无忌惮,似乎想要透过皮囊将我那颗心也看透了,我更慌了。直想逃,他,他想干什么?这些凶蛮兵痞进了城,烧杀抢掠,无所不做,城中所有的一切自然被他们视为掌中物,包括女子,而女子的下场,我寒战战的瞪着着对面之人,越看越觉得他神色不善,抱着胸惊恐地往后退了退。
“三姐 ” 他突然向前一步,眼里放出光来。
我闻言一愣,三姐?他脸上的喜色不太像是装的,好似再不怀疑了,笑着就要来抱我。
我一惊之下急忙躲闪,这辈子我连亲生父母且不知是谁呢,哪儿来的弟弟,若不是气氛不对,我可能会问一句:这位壮士,你怕不是认错人了?
闪开之后,我警惕的紧盯着他的动作,他瞧出我的惶恐,停了脚,指着自己,眉眼都绽开了 “我,是我,小樊,樊哙。”
樊哙?我惊呆了。
趁着我这一呆,他才赶了两步靠近我“李玉?”
我的思绪像煮沸的水一样翻滚着,李玉!多少年了,再没人叫过这个名字,我差点以为自己真的就是虞姬了,这会儿子突然来了一个声音将我拉回去,我鼻头发酸,茫然不敢置信“樊哙,你是樊哙?”
他上前牵着我的臂,那双好看的眼里亮晶晶地“对啊,樊哙,你真是李玉啊?”
我放声大哭,悲痛和委屈像泄了堤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抱住樊哙拳脚相加的招待他“你们来了,终于来了,怎么才来啊。”
樊哙被我突入而来的情绪闹得手忙脚乱,拉我坐下,自己站一边儿看着。
在我的记忆里,樊哙是一个清秀俊俏的少年,和眼前这个满脸胡须邋遢的男子赫然不同,我很难相信,他真的是樊哙,我仔细看了又看,诶,青眉秀眼确实有点像,鼻子是这个样子么?唇形,嘴唇已经被胡须绣的看不出新型形状了。
我以前就老质疑他的性别,都说女大十八变,真是可惜了!
我哭的够了,再次确认“你真是樊哙。”
“是啊,我就是大汉国前锋骑将,杜陵县丞,汉中府司马樊哙一点儿也不假,不过你真是李玉?” 他双手抱胸牛掰叉叉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说完爪子前伸朝着我脸上招呼“看着怎么不像啊,倒是比以前像点样子了,这小脸儿白的,你是擦了多少粉。”
我有点儿信他是樊哙了,一把将他爪子拍飞,我还没嫌他丑,他倒先埋汰起我的貌来。
额,我刚还以为他是色胆包天的下流胚子,七想八想了一堆! 怪他,好端端叫什么三姐,我们虽然结拜了,以前我可从没见他这么称呼过我。
我再看,还是觉得他和印象里的那个白净的小鸡崽子判若两人,多日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我有无数的问题想要问问他,先一条便是刘家一家老小的近况:太夫人没能捱过去,在我逃后,还没从牢中出来去就先扛不住,仙逝了。老太公吕姐姐,阿元自刘邦回沛县,终于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甚至吕姐姐还又给刘邦生了个儿子。至于他自己则是提亲被拒后,愤然投军,其他众人有如故在沛县过日子的,也有不少人进了汉军,刀剑无眼,自然生死随命了!
一番挈阔,唏嘘不已!
“小妹说,若是我挣得个一官半职,他的父亲可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可是好几年没回去了,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样。” 樊哙黯然道。
感情这俩人还情思绵绵着呢。
历史上他俩人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目前看来没什么悬念,这个时候樊哙就是我的救命稻草,我怎能不宽慰他“瞧你那点儿出息,什么一官半职,很难吗?小樊将军英勇不凡,智计无俦,改日封王拜相也未可知,这事儿不需愁的。”
樊哙听完我这句溜须拍马很不适应,斜着眼“ 你就是靠着这本事当上楚霸王夫人的?”
我一摆手“什么夫人不夫人的,我就是他府中一摆设用来安抚人心的,这事儿先不说,既然你这么想回去看看,那咱们什么时候回沛县?”
呆在这儿我总觉得不安全,有一种随时被项羽觊觎的不自在。
他却好似抓住我的小辫儿一样,兴奋了,挤眉弄眼儿不怀好意凑我跟前,哪里还有前锋将军的形象可言 “听说你可威风了,在咸阳的时候,红罗锦帐,专宠无猜,夜夜笙歌,颠龙倒凤”
咳咳咳,这都是什么破词儿,我怀疑他根本不是个雏儿。
我惊恐地捂住嘴 ,似乎被惊吓到了“樊哙!你老实交代,你和小妹是不是睡过了,这些词儿怎么用的如此捻熟,我吕姐姐知道不? ”
樊哙愀然变色“李玉,说什么呢!”
我心里乐滋滋的,你说什么,我就说什么呗,我一把年纪还怕你不成。
他又一纵眉 “哼,你那破事儿我可以不提,可是有件事儿咱俩必须说道说道。” 他突然将音调提高,语气不善,我眼皮子直跳,瞧着不像是什么好事儿 。
“当年你去吕家怎么跟小妹说的?” 脸都黑了,看着真气啊!
当年,呵呵,我笑得尴尬,眼神也游离了,月莲,春杏那事儿啊!
当时那不是他老和我作对我俩是死对头嘛,后来我出逃的时候他来送我,我当时就悔过了,这么多年了,想必小妹已经跟她说了,回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除了那一次我俩还能掏心窝子说了几句话,其他时间好像一直都是死对头,想到这儿我心里发虚,他会不会趁这个机会公报私仇啊!
我点头哈腰地挨着他 “那个,小樊,不,樊大爷,您消消气,这事儿我也是情非得已,当年我什么情况啊,一个孤女寄住在刘家,你也知道他们亲家吕家的门第,断不会将小妹许给你,我说的那些话实际都是吕家的意思,除了全我那一点卑鄙的讨好刘家人的私心外,其实也是为了你俩好,早些了断,少些肝肠寸断,虽然有点污了您的名誉,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总不能污了小妹的名声,你也于心不忍不是?再说了樊大爷您这么一表人才的就算名声差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儿,村里多少好姑娘赶着给您做媳妇儿呢。” 我谄着肩冲着他笑得更卑微了些,这真是除了我打破他脑袋之后的第二遭。
“呵你这张嘴还真是过了这么多年,一直没变啊,偷看李家媳妇儿洗澡的事儿,也是为了吕家喽?”
我心里将山草骂了千百遍,长舌妇就是长舌妇嘴里含不住话儿,我绷着脖子机械又幽怨地点了点头。
他一见我的反应,炸了!
“李玉!没见过你这么歹毒的!” 巨大的噪音充斥了整个屋子,他指着我气的咬牙切齿,旋即转身跺脚又抬手,看样子本想拎起点什么东西砸桌子上却空空如也,我见势忙将手旁的一盆不知名的植物递上去,他一愣才接手,而后真将盆举起来试了试,不过最后又轻轻放在桌上,自给儿跌坐在椅子内瞪我。
这件事儿确实是我对不住他,我没什么话好说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他带我回去 “ 好了这事儿确实怨我,可是我也是为了你俩好,尤其是你啊,小樊。” 我边说边拉了个凳子准备落座,对面怨怼的眼神飘过来,我心中一凛,忙讪笑着起身 ,站端正了,冲着他摇手“好了,好了,不坐了,不坐了总成吧。”
“吕小妹是什么样的女子,出身好,容貌优,享受够了锦绣富贵,看惯了富家子弟一掷千金的讨好,在她心里和她门第相等的亲事自然是理所当然的,司空见惯的东西,总会觉得没意思,这时候一个穷小子喜欢她,就好比她瞅到了一棵从没见过的果树,瞧着新鲜,得了一颗甜美的果子,吃上一口还不错,心里甜滋滋,就想再来一颗尝尝鲜,挨个一时半会儿的也饿不着,可若是时间久了,新鲜劲儿过了,她总得想起她是要吃饭的呀,若是她哪天饿着肚子厌弃了你转身寻求门当户对的姻缘,受伤害的只能是你,那个时候你该多难受。”
樊哙死咬着牙“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小妹不是那样的人。”
吕小妹是什么样的人,我只觉比他更清楚些,刚才劝他的话本来是我牵强的临时起意,回头想想觉得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即便喜欢乡下的自由,自始至终没适应过粗糙的吃食,恶劣的环境。
我笑了,吕小妹在他心里是冰清玉洁到不食烟火的仙女儿,我诋毁她,他自然听不进去“吕小妹不是那样的人,不代表吕老太爷不是那样的人,不是?”
我见他脸上终于添了一抹慌张,心里有数了,继续道“不过,现在好了,你现在跟着汉王,这些年也立了些功劳,何止得了一官半职,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穷小子。此一时彼一时,当年我的担忧在现在已经不是什么事儿了,不过嘛,我还是担心”
他眉头一皱,眉间隐隐有你再说小妹一句我就撕了你的狠厉“担心什么?”
他这个纸老虎根本吓不到我,一见鱼儿上钩,我继续道“你想想你随着汉王出沛县多久了,大几年了吧,一个妙龄女子大好时光能有几年,算一算吕小妹今年也二十出头了?二十出头的姑娘没有出阁的,真的少见,所以我担心,吕小妹在你走后,恐怕早嫁人了,说不定孩子也生了好几个了。”
“你胡说什么呢,小妹说过她会等我!” 樊哙气到咆哮。
我坏笑“那可说不准,嫁不嫁人由爹妈做主,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能拗的过。再说了我吕姐姐不是一个活活的例子吗,若是当初她自己能做得了主,怎么会嫁给汉王。
活生生的例子摆在这儿,樊哙沉默了,眼中有锋芒凝聚,看似静渊,实则不知道酝酿这什么,我见这情形,心中老大不忍 “所以说,咱们得赶紧回去看看,说不得小妹还一直等着你呢,回去的迟了可不好说,要是你不方便提前回去,你先让人将我送回去,我帮你盯着。”
“你?” 他扬起的下巴是一种讥诮。
“让你单独见她,指不定又要说我什么坏话呢。”
不是,咱不能这么想,事情已经到了这份儿上了,你樊哙发达了,只要你以后不挡我的路,我何必跟你过不去不是?
我打算跟他讲讲道理,他却突然正经起来“送你走,没那么容易,现管着王府内眷的是戚夫人,至少要跟她请示一下才行,你一会儿还得回去,等我和夫人说了,才能将你带走。”
戚夫人,我一下来了兴致,凑过去 “你说的戚夫人是不是还生了个儿子叫刘如意?”
樊哙皱眉“戚夫人是有一个儿子,叫什么我没注意。”
我气得冲着他的胳膊就是一下 “怎么回事儿,你现在跟着汉王呢,这么重要的事儿你都没注意?”
樊哙冲着我没好气道“我自在前线冲锋陷阵,后宫的事情哪里理会了那么多。”
这小子想法挺简单 。
“有没有搞错,汉王的儿子以后是要争夺帝位的,打仗哪有这个重要,即便你在前线拼死拼活,可若是以后站错了队,还不是徒劳。”
我眼逡了他一眼,轻吁了一口气“不过你小子注定是要站在吕家这一队了,确实不用想太多。”前提是吕小妹还没嫁给别人。
我脑中浮现出哪个娇艳如花的女子,戚夫人,戚夫人,该出场的都出场了,她已然成了宠妃,这一场嫡庶之争已经开始了呢,可是究竟发生了激怒了吕雉使得她性情大变,想到戚夫人的遭遇,我开始怀疑,选择回到吕雉身边是正确的还是会后悔的选择。
可这个时候若是不去投靠吕雉我还能去哪儿呢,韩信和彭憨憨最终都会归附大汉,那是所有人的终点。我要回去!既然知道结局那么就要努力改变,天涯泛舟,孤客海外怎样都比原先的结局要强。
我既见了樊哙,再没有什么可以挂心的了,王妃托付给我的小世子只能推给钺奴了,我心有不忍,可他的身份由不得我决定如何处置,刘邦若是要用他,我如何能拦得住,想起这孩子的命运,我不禁辗转,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将熟睡的他搂在怀里,这一搂,我心一惊,好烫!
世子发烧了!
我急忙起床点灯,见他呼吸平稳,便也没有将他叫醒,靸着鞋子披个长袍便往外屋去,我的声音惊动了钺奴,她也起来了,我们烧了热水,慢慢撒开了巾子给他擦拭,怪不得下午就蔫儿,要得病的前兆啊,世子在我们的折腾下也醒了,这会儿子精神倒是尚可,可是火炭一样的身子在我们的努力下温度一点儿也没见降下去,没有大夫没有药,我只能给他狂灌水,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我摸了他的后颈,似乎比刚刚更烫了些,终于坐不住了 “不行,得找个大夫瞧瞧。”
钺奴想必以前没带过孩子,这会子比我更急,压着哭腔“这么晚了,那些管事未必肯跑一趟。”
她哎呦一声,又道“未必要找她们,之前王妃派过来给丽姬夫人瞧病的医女后来又随着王妃来了咱们院子,这几天一直都在丽姬夫人屋里呆着呢,或许她那里有药。”
那还等什么,又是这么几脚的距离。我见钺奴欲放下世子起身,忙拦住他“ 你抱着吧,我瞧着在这些事上,丽姬是不会与我为难的。”
说完便往外走。
我摸索着下了台阶,光线依稀可见路径,我顺着廊檐穿过去,远远的便瞧见丽姬的屋子里还亮着灯,还好,他们还没睡!
我急走了几步,突然得听啪的一声,似乎是打碎了碗碟 “贱婢,喂他喝下去!” 声音轻妙婉转。
这个声音让我悚然一惊,脚步也为之一滞。将近子时了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