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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鱼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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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字珠玑,有理有据,无可辩驳,我更不敢辩驳,惹怒了他,少宰之后第二个枭首的怕就是我了!

    沉默即是默认,我示意熊心稍安勿躁,我的表情落在后者眼里成了胆小怯懦饥渴求生欲中夹杂着一丢丢小愧疚,让他眸中火更旺了。

    这孩子原本脑子就缺根筋儿,项羽这一出来的突然,连我也颇有些措手不及,想让熊心脑子再转个弯儿回来怕要些功夫,我索性不看他,免得他控制不好情绪,带累着我做了鬼。

    我也不因他的不信任感到寒心,来日方长,再慢慢找机会解释就是了。

    殊不知人心易散,这个机会在有心人的挑拨下和错综的局势两相夹击中再也没能来,日后桩桩件件事,哪件又是我能左右的,回头看我和熊心姐弟情深终止于这个午后,多年以后我再反思,后来的一切果皆是这日午后种下的因,我若知道便不会等。

    从彭城到咸阳,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到另一个。

    我之所以还能在院中安然度日,全赖项羽一句话:夫人可先在咸阳城中休息,过几日还要宴请各国夫人贵女,这事儿就交给夫人了。

    旧国已去,新朝待立,项羽应该忙的脚不沾地,焦头烂额到全心扑在独霸天下的事业上,可他却要理会这些妇人邀宠献媚,百花斗艳的狗屁小事儿。

    我捧着脑袋想了几日也没想清楚是为何,而且他自有正牌夫人,却让我代劳。

    或许他懒得修书一封让彭城的夫人来咸阳,亦或他已自傲到,觉得这种小事儿随便扯一个身边人出来走走过场,至于这个是我,还是钺奴都并不重要。

    我也想不清楚,我一个小人物,何德何能得他青眼,两次三番地戏弄于我,这么久也没将我砍了。

    一时起意是真的一时起意。

    我被丢在一处院落中,显然是被遗忘了。

    两个丫鬟见项羽的亲卫亲自送我过来,严厉如刀,因此对我毕恭毕敬的,只是这恭敬中,我常常觉得夹杂着仇恨。

    她们虽也和我说话,但是我问一句,她们答一句,回答十分地简短粗略。对于有些不太好回答的问题,直接闭嘴。

    在只有三人的小院中,我悲哀的发现自己被孤立了。

    不但被孤立了,某日午夜一觉醒来,发现年长些的丫鬟,就立在我床前,黑暗中死死盯着我,这吓得我够呛,我一连几晚难以安眠。

    虽然后来她说只是想帮我盖被子,但是她那怨毒的眼神在我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骗鬼呢!

    我寝食难安,自认生平没做过什么断人姻缘打家劫舍的勾当,杀过两人都是为了自保。

    我仔仔细细看了她二人更是平生素未蒙面,我冤枉。

    直到有一天她二人在檐下窃窃私语,我觉得……

    我更冤了!!!

    年龄较小那个貌似刚刚哭过,带着哭腔“还未到岁朝,我阿娘便与我说今年生辰渭水南岸就会到我家提亲,可是阿娘死了,阿爹也死了,宜沅姐姐渭水南岸的辛垚哥哥是不是会娶别人。”

    年长那个曾站在我床前的少女语调森冷,即便我看不到她的脸脑中也能呈现出她那张漂亮的脸蛋此刻如何扭曲且咬牙切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他是不是娶了别人说不定他早死了,我们全家都死了,凭什么他还活着。”

    年龄小的这位一听这话哭得更凶“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辛垚哥哥他是除了爹爹对我最好的人,他一定会来找我的\" 激动到声调太高也不自知。

    年长的少女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掩了她的嘴,面上不耐烦转眼即逝,耐着性子一边劝解一边将她往远处拉。

    我全家都死了!虽然她小小年纪言语恶毒,但是以她的遭遇

    情有可原!

    可是她将仇恨记在我身上就是牵连无辜了!

    我特么也是受害者,只是受到的伤害程度不同。

    十几岁的孩子即便遭逢遽变,人间至悲,心智也有限

    我发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几句话便被我套出底细,不过是项羽随手指的咸阳城中某家官吏中的两位侍婢。

    我与侍女诉说着自己的不幸-我本是秦国司造家中幼女,全家被楚军所杀,项羽进城之时自己正要出逃,不幸落在项羽马蹄之下,侥幸不死便被送到这里关起来,至于旁人为何称我为夫人,是杀人魔这次进城进的仓促,没有带家眷,过几日要宴请各国贵妇,想让我李代桃僵冒充敷衍各国贵人。

    你们想想还有什么比我用我这种这粗鄙之姿敷衍怠慢各国更能彰显他高贵与傲慢呢!

    我常年被关在家中院子中,对咸阳不熟,我长年不受家人待见,礼仪教化无人问津,我身上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样貌可谓“不惊人”,我平易近人,全无姿态。

    她二人半信半疑,可她们绷紧神经终于松弛了,我也终于能睡踏实觉了。

    国破家亡让我们有了共同仇恨的对象,虽然诅咒楚人不得好死这种话彼此不敢说出口

    ,但是起码收起了彼此的仇视。

    当然天可怜见,我从未仇视过她俩,我只是为了自保!

    渐渐地我天南地北,古今中外,志怪妖魔,奇幻怪谈无所不说,反正大家都闲,也没什么娱乐项目,冬日阳光正好,我看院子够大不利用实在浪费,我甚至早起的开始跑步晨练。

    吃了睡,睡了吃,我肚上游泳圈都出来了,女子哪有不爱美的,黑瘦黑瘦,起码还是瘦,要是黑胖黑胖……

    又过了几日,我直接将侃大山的点挪到院子门口,两尊门神这几天抓心挠肺的支着耳朵,我也不瞎,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讲故事的本事经过这些年的锤炼早已炉火纯青,普通的故事也能讲得跌宕起伏,更别说是那些个本就精彩绝伦的奇幻怪谈,这几人每天落在我身上炽热带着期盼夹杂着求学若渴,而他们殷切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发深了。

    跑步累人,几天下来我又将锻炼项目换成了第八套广播体操,门口两位看着我每天扭捏作态,差点没有笑过去,可是如果我告诉他我这么辛苦努力训练只是为了哪天撂倒他跑路,不知道他还笑不笑的出来。

    终于终于又一天,其中一个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了,主动提出要指导我动作,效果还不错,熊心举着一把剑张牙舞爪远不如这些格斗技巧,嘿嘿,这不趁其不备,我就将人撂倒了嘛。

    小侍卫揉着腰,脸上却没有一丝怨气“夫人在深宅中,学这些东西有何用呢。”

    胜之不武,这会儿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只是这个问题……

    我怎么好意思随便说出来呢,嘿嘿。

    当然,要是你俩念及咱们这些天的情分,放我离开便用不着了,要能和平解决咱们不一定要动武嘛。

    项羽自从派人将我关在这个院子之后,一个月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当然项王日理万机不来的好,项王将我忘了更好。

    被幽禁的日子里。

    我,在生灵涂炭的咸阳城一处小院中,凭借着个人魅力开辟了一方乐土,两个罹难的少女也生动活泼起来,至少不那么愁眉深锁,至于其它的事儿,我只是一个旁观者,勿论日后成败得失,今日两个女子悲惨的命运,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同情,愤怒,心怀天下,我似乎不是这样的人,开心一天是一天,一向如此,即便不算发自肺腑,看起来开心也是开心,莫操帝王心啊。

    亚父范增扶灵归来,更加坐实了宋义里通敌外贼的勾当,投敌叛国,陷害忠良,不仅如此范增还带回了大将军印,项梁旧部无不俯首称臣……

    可他们效忠的主子却不是熊心。

    有人上表建议熊心退位让贤,有人痛斥宋义所作所为狼子野心,而他所尊的楚王熊心若说是真的,那便是将楚国臣民当成傻子。

    季公灞上休兵,项羽鸿门驻军。

    莫说咸阳事,一片焦土,一地尸。

    这些都是我陆陆续续从两个小丫鬟口中听到的。

    “楚贼绑宋义于阵前,历数宋义罪状,投敌叛国,陷害武信君身首异处,欺凌幼主,残害忠良…十桩罪证,楚贼还说宋义伏诛多亏虞姬夫人襄助。可恨那宋义草包,若他能控制楚军,与我大秦里应外合分化叛军,我秦人何至于此,也怪那虞姬多事儿,若能杀项羽,刘季小儿也不能顺利入关!”

    宋义和秦暗通曲款?

    说他暗通齐国我信,通秦怕是有些莫须有,呵,好端端又扯出虞姬。

    “你是楚贼带回来的,你有见过祸国妖姬虞姬吗?我们身为女子不能在战场杀敌,但是进了楚贼后宅,如果能见到这虞姬,将她抽筋扒皮,大卸八块,也可告慰亡灵。”

    抽筋扒皮,大卸八块,额,名声太响并不是什么好事。

    幸好,幸好,他们并不知道我就是她们口中那个祸国妖姬,我只是李玉,这个我并没骗她们。

    该来的还得来。

    这天我正兴致勃勃地同他们说着三国讲着古,一声惊叫将我的视线拉往院门处,我一抬头便见项羽正斜靠在拱门上,笑意盈盈朝着这边看,一时间鸡飞狗跳,跪地声,磕头声,求饶声将我打的措手不及,尤其是两个小侍卫头已经磕出了血,惊吓地像失了魂,能不失魂吗,本该他俩驻守的门,却让项王帮他们守着。

    此情此景容不得我不跪,我也学着这四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跪的有点猛,膝盖生疼,比我的膝盖更让我不适的是我那颗小心脏,微微滞住了,我将脑袋垂在地上,喘不过气,这瘟神,我觉得心脏病都要被他吓出来了。

    脑袋一旦低下就很难抬起来,尽管从院中挪到厅内,我也只敢低着头看自己脚尖,我不敢想他们几个的下场,刚才我太沉浸酣畅淋漓的发挥并不知道项羽何时来的,又听了多少。

    还好,还好,我也没乱说话。

    “你倒是在哪儿都能活的很好啊。”

    他在屋中踱了几步,直到侍女奉茶才安分下来。

    我看了看,奉茶的并不是我屋中的两个小丫鬟,而是换了一副新面孔,顿时觉得不好了,

    这么快就换人,看来真的惹到他了。

    我捏着衣角的拳又紧了紧。

    倒霉悲催的我们也只是早起无事打发时间,大清早的谁能料到诸事缠身的项王会来。

    我只能哼哼哈哈谦逊了几句。

    “你刚才讲的很好,今日无事,你也跟我说一段儿吧。”

    我以前读书的时候很喜欢老是夸奖认可,心里美滋滋的,面上一副无所谓,这会儿无论面上心上都美不起来。

    一伙儿人中间夹着个魔头我或许还能勉为其难的发挥发挥,可是他一个人坐那儿,我不止是为难,我紧张,我恐惧!

    君王面前献艺也不是人人都有此心理素质啊,做的好不好全凭君王心情,做的好赞一声,做不好哪句话说错了,哪个动作不合心意挨罚那都是恩宠。

    无功无过便是功!

    我将声音摁在一条平行线上,故事讲的中规中矩,没滋味没味的,内容也平平无奇,无关政治,无关风月,不沾血腥。

    我眼见着项羽的八字眉皱成了川子眉,我的心也跟着一起皱起来,越发前言不搭后语。

    理所当然被叫了停。

    理所当然他动了怒,理所当然我又下了跪。

    我已经暗暗决定在他面前少说话多认错,他说什么我都为自己请罪。

    到最后项羽终于想起来他找我是有正事儿的

    各国的夫人都到齐了,该我出场了。

    这辈子加上上辈子我哪里和贵族打过交道?

    而我的助手是一个比我还大老粗的钟元。

    倒不是我瞧不起钟元,实在是钟元怎么看也不擅长和女子打交道。

    龙且勉强还凑合,英布也行,虽然英布也不擅长,但是好歹长了一张倾城倾国,各国贵妇一见便可倾心的脸呐。

    钟元便钟元呗,人还是不错的!

    我脑瓜子疼,这特么又不是宫斗剧,宴请各国夫人贵女真的有必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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