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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人的小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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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马擅自作主申请提前退休,陈凯勇道德品质败坏部队却不予处罚,这两件事压在白素珍心里,让她耿耿于怀,好些日子都不痛快。追根溯源,她觉得都是老马的错,怪老马没头脑、没担当,没本事。

    “哎!我为什么要嫁给这么一个没用的男人?”白素珍有时感觉非常懊恼,就把心里的怒火往老马身上烧,“他本人又蠢又笨不说,还把这种不好的基因遗传给了下一代。”

    所谓下一代,当然指马杰、马红、马军和马颖。这四个孩子没有一个爱学习,而且成绩都不好。尤其是马颖,让白素珍伤透了脑筋。

    生马颖时,老马四十四,白素珍三十出头。作为这对半路夫妻唯一的爱情结晶,马颖无疑是家里一大群孩子中最受父母宠爱的。

    这小姑娘长得不算漂亮,但相貌还说得过去,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显得特别机灵。嘴巴又甜。即使是在生人面前,也大大方方,说话口齿伶俐,处事沉着冷静,待人真诚热情。所有见过她的人,都认为她聪明。甚至预言,这丫头将来肯定会超过加枝,考上北大清华。

    听过外人对小女儿的夸奖,白素珍心里别提有多美。

    马颖六岁半进入小学后,表现却差强人意,与那些美好的预言相差十万八千里。她听课老是走神儿,老师提问答不上来,作业不能按时完成,考试老不及格,各科成绩在班上摆尾。由于学习成绩太差,一年级上完后,班主任建议留级,重新读了一年。上完两个一年级,再进入二年级时,马颖的学习成绩还是没有明显进步。

    白素珍急得吃不香、睡不着,去学校找马颖的班主任。

    班主任老师说,马颖上课时不能集中注意力。有时别的同学都在忙着写作业,她却手拿铅笔托着脸,坐着发呆。老师问,马颖你为什么不做作业呀?她这个时候才像突然记起什么似的,开始趴在桌上写。但等老师刚刚转过身,她又停下来,怔怔在坐在那里,眼睛盯着窗户外面。也不知她小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任课教师都很无奈。

    “期中考试时,她的成绩在班上算中等,现在已经滑到下等水平了。”班主任直言不讳地说,“马颖的智力没问题,主要是没有形成良好的学习习惯,要敦促她改掉贪玩和注意力不集中的毛病。这需要学校和家长共同努力。”

    听过这些,白素珍暗下决心:今后不管多么忙,也要抽出时间辅导马颖学习。每天检查她的作业,督促她按时完成。除了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还要另外增加些学习任务。买几本字帖,让马颖照着练字,要求她把字写工整。

    白素珍读过高小,老马初中毕业,他们辅导上小学二年级的马颖,知识层面应该没有问题。欠缺的,还是教育孩子的方法和技巧。

    他们经常使用的办法,就是“奖优罚劣”“奖勤罚懒”。听写生字时,如果马颖写对了,就大加表扬,或者奖励一角钱,让她去买冰棍买水果糖。布置的数字题,如果马颖错得太多,他们又吼又叫,要求她重新做一遍。有时该做的作业没有做,不该错的题目又错了,白素珍就会非常生气,对马颖又打又骂。

    她歇斯底里地警告小女儿:“别人有没有出息我不管。你如果老是这样不用心学习,将来没出息,我就与你同归于尽!我先把你打死,然后自杀。一起死了,免得活在这个世界上,当没有尾巴的动物。”

    这些话吓得马颖泪如雨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周末和节假日,白素珍就把马颖带到红旗开关厂,利用上班的空余时间,辅导她写作业,检查功课。要是赶上生产旺季,库房里来来往往的人太多,白素珍怕女儿受影响,就让她留在家里,让老马负责辅导和检查。

    老马是个菩萨心肠,对孩子不像白素珍那么严厉,逢到马颖不想写作业、要求玩一会儿的时候,他就点头应允,有时还让小女儿看一会儿电视。不过,这样的事情要是让白素珍知道了,后果又会很严重。白素珍把满腔的怒火喷到老马头上,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我让你管马颖的学习,你为什么不听!你生的四个儿女没有一个有出息,你难道不感到羞耻吗?你不觉得丢了马家祖宗八代的人么?”

    老马小声辩解,说他刚刚去菜地浇水了,又切了一大盆喂鸡的蔬菜,还要煮饭、拖地、洗衣服,实在太忙了,没顾及辅导马颖。

    “谁让你去干这些事情?马红今天不上班,马军也没有去上学,你不会交给他们去做?家务事你大包大揽,让他们游手好闲,去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该做的事情你不做,不该你做的事情你抢着做。结果呢,几个大的都被你宠坏了,最小的又被你耽误了。你这个父亲怎么当得这么窝囊!”

    老马一肚子委屈,又不知该如何辩解。

    正当老两口为这些事情扯皮,矛盾不断的时候,王加根出人意料地出现了,还带来了他们从未谋面的小孙女。

    王加根来保定的初衷,是想让欣欣在这里上幼儿园,但来后几天的所见所闻,让他打消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继父和母亲都在上班,还抚养着一大群孩子。三个弟妹又都不争气,马杰重新“回炉”读中专,家里的经济负担依然很重,再加上乱七八糟的各种矛盾,扯皮拉筋的事情让两个老人内外交困。他们自顾不暇,哪儿还有时间和精力照顾欣欣?更别说接送她去上幼儿园了。

    意识到这一点,王加根就不准备向母亲提欣欣上幼儿园的事情。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欣欣在保定开开心心玩几天。

    当然,爷爷奶奶对欣欣的照顾是非常周到的。

    老马每天起得很早。

    起床之后,就在厨房里悄无声息地忙碌。洗米,洗绿豆,用高压锅煮绿豆稀饭。打开泡菜坛子的盖子,从里面捞出泡好的豇豆、萝卜条或者包菜,切成小段或小块,装在盘子或者碟子里。稀饭煮熟后,他关掉煤气,把高压锅抱到灶台上。然后,轻手轻脚地出门买早点。

    干休所周边有很多小摊贩儿,炸油条、油饼,卖包子、馒头。老马根据家里过早的人数及各人的喜好,搭配着买几样。

    返回干休所时,他再到门房取预订的鲜牛奶。

    回到家里,其他人就陆陆续续起床了。热腾腾的稀饭,脆生生的泡菜,再加上多种多样的面食。鲜牛奶是专为欣欣准备的。牛奶在炉子上煮开后,老马还会敲一颗鸡蛋里面。

    过完早,马红开始涂脂抹粉,穿衣打扮,然后骑自行车去上班。马军则去公园练气功,治疗他的近视眼。白素珍拎起装有鸡食的塑料桶,催促马颖快拿上书包,母女俩一起去红旗开关厂。老马打过提前退休的报告后,就没怎么管事情。上班成了混钟点儿,往往是去办公室里转一转、晃一晃,就遛弯儿到集贸市场,买鱼肉,买蔬菜,买苹果、葡萄、桃子和西瓜,再到附近的商店里买点心和蛋糕。

    看到老马拎着一大堆好吃的东西回家来,欣欣总是高兴得眉开眼笑。这小东西也是精,自来保定之后,与老马特别亲近。只要老马在家里,她就围着老马转,要老马抱。如果老马故意躲猫猫,或者内急上厕所了,她就“爷爷,爷爷”地到处找。平时受了什么委屈,也往老马怀里钻,向老马告状。吃饭时,只要老马一个人喂,其他人喂饭喂菜她都不吃。饭后吃西瓜,她总是把切好的西瓜一个劲地往老马手里塞,其他人向她讨她都不给。老马因此乐坏了,脸上笑开了一朵花,还常常在外人面前炫耀,说他与孙女有缘分。

    白素珍却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

    欣欣很少叫她奶奶,也不要她抱,更不愿意跟她玩。她好心好意地喂饭,欣欣总是不吃,嘴巴抿得紧紧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是不是你和红梅在家里教了的啊?”看到一岁半的小孙女厚此薄彼,白素珍心里不痛快,开玩笑地这样问加根,“你们肯定经常在她面前说我的坏话。”

    这是何曾的冤枉!

    教没教姑且不论,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听从大人的教导呢?说实在话,白素珍还是非常喜欢欣欣的,对孙女的照顾也算得上无微不至。看到欣欣的脑袋上长痱子,就给她擦痱子粉,喷洒花露水。为了尽快治愈那些讨厌而又瘆人的红疙瘩,白素珍带欣欣去干休所卫生室,打针,抹紫药水。晚上睡觉时,只要听到欣欣哼一声,她就会一骨碌儿从床上爬起来,赶蚊子,开电风扇,轻轻拍打孙女的小肚皮。

    白素珍有失眠的毛病,即使睡着了,睡眠的程度也很浅,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马上醒过来。白天黑夜都在为孙女付出,却得不到孙女的喜欢,她怎能不失落?

    来保定的最初几天,加根父女俩一直呆在家里,只有早晚天气凉快,或者阴天没有出太阳的时候才出门。

    王加根骑自行车带着女儿,在保定市的大街小巷转悠,或者逛商场、游公园、看电影。这里的商场比花园镇的大得多。像保定商场、人民商场、裕东百货大楼、保深百货大楼、京保百货大楼这些大型卖场,看上去都很气派。商品琳琅满目,行人熙熙攘攘。商场入口都挂有厚厚的帘子。掀帘进去,里面则特别凉爽——商场里面开着空调。王加根不买什么东西,只带着女儿在里面“蹭凉”。

    看电影也一样。保定的电影院基本上都开空调,不像花园电影院,仅靠几个吊扇和栽在墙上的电扇吹风。热天在花园电影院完全是受罪,而在保定看电影则是一种享受。放映厅里一点儿也不热,还特别舒服,身上连汗都不会出。

    欣欣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公园和动物园。她能够在公园里荡秋千、滑滑梯、坐翘翘板,还有旋转木马、环行小火车和碰碰船。所有的项目都是她没有玩过的,甚至连见都没见过,因此感到特别新奇,每一个地方都玩得不想离开。动物园里的好多动物,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老虎、黑熊、骆驼、豺狼、金钱豹、长颈鹿、驼鸟、孔雀……这些动物她以前只见过图片,现在见到活物了,别提多兴奋。在隔着铁网观赏猴山时,一只猿猴看到欣欣手里拿着大雪糕,馋得不得了,对着她又跳又蹦,故意跳起来吓唬她,还眨巴着眼睛。欣欣直叫“怕怕怕”,后退着往王加根怀里钻。

    看到女儿玩得那么开心,王加根倍感欣慰,觉得这一趟保定没有白来。不过,在享受城市生活的同时,他的心情也很不平静。短短几天时间,他切身感受到了城市与农村之间的差距。别说欣欣,很多经历和感受,他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比方坐小轿车,在集体澡堂里淋浴,喝冰镇啤酒,坐在有空调的放映厅里看电影……他没有想到城市的孩子读书学费那么便宜,小学和初中每学期只要三五块钱,而农村一般都得大几十。还有用电、用水、交通的便利,农村都没办法相比。难怪人们都向往城市生活,不愿意在农村呆。

    “我这一生恐怕难以挤进城市。只能在牌坊中学那样的农村学校工作和生活,平平淡淡过光景,无声无息了此一生。”想到这一点,王加根有些悲观,同时又暗下决心,“我们这一辈是没什么希望了,但无论如何要让欣欣成为城市人!”

    时间过得真快,眼看就快到加根父女俩返回湖北的日子。

    白素珍向单位请了两天假,打算在家陪陪加根和孙女。快十天了,她还没有正经八百地坐下来,好好地与王加根聊过天。

    这天,等老马、马红、马军出门后,白素珍让马颖带欣欣在客厅里看动画片,把王加根叫进卧房,开始了母子之间的交谈。

    白素珍问儿子这些天的感受。

    “挺好!非常开心。”

    “真的吗?主要是因为什么?”

    王加根坦率地回答:“我现在的心思都在欣欣身上。只要她玩得高兴,我就非常满足。”

    白素珍又问儿子对这次来保定的接待和安排有什么意见,回湖北后别人问起来他会怎么回答。

    “很周到。已经让我过意不去了。”王加根讲的是真心话。白吃白喝了这些天,欣欣每天都能喝到鲜牛奶,还有桃子、苹果、西瓜、饼干和点心,老马专门买回一瓶桔子汁,强调只能欣欣一个人喝(看来平日家里很少喝这东西)。周日休息时,爷爷奶奶又带欣欣去商场,买了裤子、裙子、上衣和凉鞋。昨天,老马专程去火车站买好了他们返程的车票,还带回了两斤蛋糕、一包点心、一袋酥饼和一包花生米,给加根父女俩在路上吃……

    王加根真的觉得母亲继父为他们花费太大,心里过意不去。

    白素珍说:“面儿上我只能做到这样了,也不好给欣欣买太多的东西和玩具。我担心马红马军有想法,更怕因为这些事情产生口角。我和你爸爸商量好了,瞒过孩子们的眼睛,再送你一百元钱。你去给方红梅买一件好看的连衣裙,多余的花在欣欣身上。”

    “不用!真的不用了。”王加根客气地推辞。

    白素珍却坚持:“红梅这次没有来,我和你爸爸感到很遗憾。作为公公婆婆,无论如何对儿媳妇得有所表示。”

    加根再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你姐给你写信了吗?”白素珍突然把话题转移到加枝身上。

    王加根摇摇头,有点儿沮丧:“姐姐出国后,一封信也没有给我写。我们完全断了联系。”

    白素珍也觉得意外,瞪大眼睛问:“你知道你姐为什么不给你写信吗?”

    加根摇摇头,推测道:“会不会是因为她出国时我们没送她什么东西?那时红梅正怀孕,我们欠着学校的账,的确有难处……”

    “她怎么会计较你这些!”白素珍予以否定,又分析道,“你与你姐在一起时,总是表现得很随便,经常拿她的短处调侃,又爱开玩笑,说话没大没小。这让性格严谨、做事说话钉是钉、卯是卯的她比较反感,认为弟弟对她不尊重,似乎有些看不起她。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知道了你与我之间闹矛盾,对你的所作所为感到气愤,因此不愿意搭理你。”

    加根没有作声。

    “我对她放弃大学教师的工作,去美国留学一直耿耿于怀。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到现在还是坚决反对。她出国前的那年春节,我们大吵了一架,闹得很不愉快,搞得年夜饭都没有吃成。”白素珍回首往事,显得有些伤感,“我觉得她就是自私自利。只想到自己快活,不顾及家人。一个人跑得远远的,逃避对家庭的责任。她和张德林出国后,好长时间不理我们。半年之后,才从美国寄来第一封信。”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国掀起了出国热。尤其是前往“人间天堂”美国,更是好多人梦寐以求的。热恋中的加枝选择随男朋友一起出国留学,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出国长长见识,拿个学位,学门外语,这都是看得见的好处。更重要的是,她随男朋友出国,能够巩固和增进感情,避免因长期分离出问题。

    偏执的白素珍想法却完全不一样,觉得女儿十年寒窗考上大学不容易,毕业后分配在北京工作更是难得。放弃大学教师不当,去美国当一个家庭妇女,简直是疯了!说是“陪读”,其实就是生儿育女、做饭洗衣。

    “加枝这么做,十几年的书不是白读了?美国有什么好?美国人还不是得上班挣钱,还不是一日三餐吃喝拉撒?美国人每天看到的还不是一个太阳、一个月亮?”

    张德林是公派留学生。按规定,只有配偶才能“陪读”,因此,在出国之前,他和加枝领了结婚证,简简单单地结了婚。

    由于两人参加工作才一年,没什么积蓄。张德林的父母是煤矿工人,还扶养着好几个弟妹,帮不了他们。白素珍不喜欢张德林,又反对加枝出国,不愿意给什么嫁妆。还有,家里的孩子那么多,加枝是第一个结婚的,她不能开坏了头,以免将来两位老人难以承受。

    她甚至拿出加根作挡箭牌,理直气壮地对加枝说:“你弟弟结婚,我们还不是一分钱也没给!”

    就这样,加枝的婚礼办得很寒酸。出国又得不到家人的支持,她是带着一颗受伤的心,满含委屈地走出国门的。

    张德林就读的是美国新奥尔良州的一所大学。他们原本打算夫妻俩一起攻读博士学位,但过了不到一年,加枝就因为支付不起学费,不得不停止学业。

    美国消费水平高,张德林每个月八百美元的奖学金,根本维持不了生活的开销。为了生存,加枝只有支撑着羸弱的身子,开始寻找工作。她先是为一位准备来华旅游的女士当家庭教师,教别人中文。后来,又到餐馆打零工,端盘子洗碗。

    住房是租的。租住地距张德林读书的学校很远。张德林每天早出晚归,早上出门时还要带上中饭,中午用学校的微波炉加热,在实验室里吃。加枝一个人在家,倍感孤独和寂寞。她想生个孩子,又由于经济拮据,怕养不活,因此非常伤心。

    出门在外的人,如果混得不怎么样,是不愿意把自己的窘迫告诉亲人的。这也许是加枝不与国内亲人联系的原因,但白素珍体会不到这一点。因为收不到女儿的信,得不到女儿的消息,她就胡思乱想,担心,害怕,气愤,惶惶不可终日。

    今年清明节前夕,老马去北京开会,白素珍搭他的顺风车去了一趟北京农业大学。加枝在这里读书和工作期间,她来过多次,结识了加枝的班主任,还有与加枝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同事和邻居。她想去找找这些熟人,看他们与加枝有没有联系,希望通过他们了解一些加枝在美国的情况。她凭记忆找到加枝参加工作后住过的宿舍,见到了好几个过去的熟人。

    这些熟人中有的已经认不出她了,她却能准确地叫出别人的名字。谈起加枝和张德林的情况,大家知之甚少,或者完全不知道。

    值得庆幸的是,熟人中有个男生收到过张德林的一封信,并且翻厢倒柜地找了出来。他把信交给白素珍,白素珍如获至宝,仿佛见到了女儿女婿一样。尽管信很简单,她还是读了一遍又一遍。得知加枝张德林一切安好,她激动得热泪盈眶。

    为了方便给加枝寄信,她托那个男生把地址写在信封上。这种事她必须让别人帮忙,因为她连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都认不全。

    都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但白素珍却觉得,无论是小女儿马颖,还是大女儿加枝,都像针刺一般的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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