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赫尔曼有刻意放轻力道，但龙族的力气天生就要比寻常人高出数倍，保护仓里的龙蛋被拍的晃了晃，斜着倒向了保护仓的另一侧。
‘咚’的一声。
赫尔曼下意识想去扶，转而又像顾忌着什么，犹豫的手悬在保护仓里。
或许他自认为友好的举动，在龙蛋的判断中是挑衅与伤害。
就像是他自战场上下来，人类欢呼雀跃虫族的溃败，却在看见他时流露出惊惧害怕的情绪，恐惧可以让人忘记他曾经做过什么，只一味地记得龙族致命的精神力，排斥与抵触。
龙蛋此刻可能也很害怕。
他并不擅长与龙蛋交流。
“埃德蒙……”
在前面紧盯着地图的埃德蒙无法回头，只能问道：“怎么了？”
晃晃悠悠稳住身形的温迎此刻也回过了神，他没察觉到赫尔曼复杂的心情，扭头调整好龙蛋的方向，朝着出口处透出的微弱的光亮一躺，精准的落到了赫尔曼的手里。
“呜！”龙蛋里，温迎心情愉悦的晃了晃尾巴。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重量，赫尔曼本想换埃德蒙来照顾龙蛋的话一顿，定睛看着在他手上欢实打滚的龙蛋，没有任何抵触，情绪感知上并不失落害怕，说是欣喜也不为过。
‘咚咚’‘扣扣’
里面还传来幼龙敲击蛋壳的声音，并不规律，像是一下下的敲在他掌心。
赫尔曼定定看了他许久，指腹抵在蛋壳上慢条斯理的摩挲。
“怎么了赫尔曼？”前排座，没有得到回应的埃德蒙又问了一句。
“没事。”顿了顿，赫尔曼说：“专心。”
埃德蒙：“？？？”
——“防御装置已启动，即将开始第一次跳跃。请检查安全带，切莫在跳跃途中离开座位。”
飞船的电子提示音响起。
赫尔曼收拢了手臂，扶稳保护仓。
星际未知的一切对于温迎来说都很新奇，包括这个听起来很危险的虫洞跳跃。
温迎安静等着，下一刻，周遭剧烈晃动，“呜？”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暂而急促的叫声，然后就好像被人放进了滚筒洗衣机，开了慢速，晕晕乎乎的开始一顿乱晃。
保护仓再加上赫尔曼的保护，跳跃虫洞所产生的负面效果缩减大半。
饶是如此，在停下来的时候，温迎还是长长的舒了口气，得亏龙蛋没有蛋黄蛋清，不然就这一个虫洞跳跃下来，蛋清和蛋黄都得摇均匀了。
星际航行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飞船上有影音厅，台球室，各种娱乐场所，但不具备这些东西的飞行器，在漫长的旅行中，连一件可以打发时间的事都没有，只能干巴巴的坐着。
不知开了多久，温迎渐渐也有些困倦。
从刚穿书到现在，也才过去不过寥寥几个小时，大脑短时间内接收了这么多陌生信息，再加上在蛋壳里面操纵龙蛋挪动位置，实在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
没有其他事情吊着精神，一闲下来，疲倦与困顿反扑，温迎连打了好几个哈切。
他揉了揉眼睛，在龙蛋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闭上眼睛，打算先睡一觉。
睡觉之前，还不忘敲敲龙蛋，“嗷呜……”
睡啦。有事记得叫我。
睡前留言，不过显然，赫尔曼并没有听懂。
只是从龙蛋逐渐平稳的呼吸中猜测，幼龙可能是睡了。
他想了想，指尖挑起叠在保护仓角落的垫子，展开当一块小毛绒毯子搭在了龙蛋上。
---
这一觉，温迎睡得很沉。
环境适宜，再加上第一个虫洞跳跃过后，飞行器摇摇晃晃，温迎躺在蛋里面，就像是坐在公园吊椅上，特别催眠。
“呜……”温迎迷迷糊糊睁开眼，面前的与睡前大不相同。
已经下了飞船吗？
好像是在走廊里面。
“龙蛋的父母还没有眉目……我已经拿龙蛋的基因去跟龙族的基因库做对比了，只是数据庞大，等结果出来需要一段时间。”
是埃德蒙的声音。
赫尔曼：“嗯。”
埃德蒙又说：“不过好在，孵化室还没关门。虽然已经很久没有新的龙蛋降生，但龙蛋的孵化室里的东西都还是完好的，把龙蛋放孵化室是最好。那边的温度湿度都是恒定的，说不定能帮助龙蛋加速破壳。在找到龙蛋父母之前，就先把龙蛋放在这吧。”
龙蛋是从基因实验室带回来的，基因培育器只需要有参与者的基因就可以孕育下一代。
实验室资料并不完善，想找到与龙蛋基因相同的龙族，只能靠笨办法，一个个对比过去。
再加上龙蛋关乎着龙族的下一代，肯定多方眼
睛盯着，他们行事还得小心些，避免过早把龙蛋暴露在他人的视野中。
温迎听了一耳朵，就不甚在意的伸了个懒腰。
埃德蒙还有其他任务在身，但又有点舍不得跟龙蛋分开，他还没跟幼龙有啥接触呢，摸一下蛋壳也好啊，于是犹犹豫豫的站在楼梯口说：“要不咱俩换换，我来照顾龙蛋，你去……”
赫尔曼充耳不闻，手上稳稳托着龙蛋走上了台阶。
埃德蒙第二次试图跟龙蛋交流失败。
眼睁睁看着赫尔曼上楼，埃德蒙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那么嘴快了！
把龙蛋当成鸟蛋，害的龙蛋都不搭理他。
……
“醒了？”
温迎头顶传来赫尔曼的声音，他当即热切的给予回应，“嗷呜！”
赫尔曼说：“带你去孵化室。”
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孵化室是做什么用的，温迎应了一声。
他也想破壳。
蛋壳虽然有保护作用，但是一直待在里面也实在是不太方便。
早点孵化也挺好。
就是不知道龙蛋孵化有什么规律，仔细想来，破壳也是一件麻烦事。
温迎观察左右，楼层很高，他从蛋壳里看不见具体层高，却能看出场地很大，楼上空空荡荡，走廊尽头都不见一个人影。
温迎一开始还以为这里是赫尔曼的家里，可孵化室这种东西，听起来跟赫尔曼的家很不搭。
“这里是办公区。”赫尔曼说：“我平时办公的地方。”
“嗷呜？！”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许是声音里的惊讶意味太过明显，赫尔曼再次开口：“你一直在转。”
原本躺着的龙蛋转来转去的，很轻易的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孵化室在走廊尽头，最里面那间。
里面的各种设施都有专人按时护理，是以虽然久没人用，也还都是干净如新的一样。
温迎一进来就感觉到了不同。
如果说在外面是湖面平静的湖水，那么走进孵化室，澎湃而纯粹的力量鱼贯而入，像是干涸的土地被大量雨水滋润，精神力几乎瞬间膨胀充盈。
龙族天生就是会自如控制自己的精神力的，只是温迎身为半路出家的幼龙，还不太会利用这份力量，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上一扫而空的疲倦。
精神力原来这么神奇。
温迎迫不及待的想跟赫尔曼分享，“嗷呜！”
看！
他在里面拍了拍蛋壳，再看向赫尔曼时却发觉不对，纯粹淡白的精神力丝此刻染上绯红，盘踞交错堆积，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处于爆发边缘的精神力被压制，却并不稳定。
赫尔曼现在的精神力已经处于溃散的边缘。
精神力崩溃在星际一些精神力强大的人身上，算得上是一种疾病。
一旦患上，痛感犹如有人用刀搅碎大脑，痛楚由内而外无法缓解，只能暴力压制。
对于精神力强大的人尚且如此，精神力远高于人类的龙族只会承受的更多。
他们本身在成长中，精神力就会逐渐恶化，但眼下再加上有人恶意促成，让这种致命的疾病更早出现。
想到造成这一切的联邦首领，温迎皱紧了眉头。
“在想什么？”活泼的龙蛋在进来孵化室以后突然变得安静，赫尔曼看了他一眼，“不喜欢这？”
温迎左右推了推龙蛋，“嗷、呜……？”
尾音缓缓上扬，温迎怔怔的看着自己的精神力顺着爪子蔓延至蛋壳上，再通过蛋壳与赫尔曼掌心相接的位置一点点融入赫尔曼的精神力中。
淡白色的精神力缓缓向上蔓延，精神丝卷着深红色的精神力，梳理融合，使得深红色的精神力慢慢褪去颜色，成为识海里大片绯红精神中，唯一的一点异色。
温迎：“？！”
那一点精神力……恢复了？
他的精神力可以疗愈精神力损伤？！
虽然恢复的很少，但最起码恢复原样了不是吗。
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时间足够，他一点点梳理，就可以让赫尔曼的精神识海整个恢复如初？
这个想法刚一浮现在脑海，温迎立即便着手实践起来。
感觉在手上任由精神力蔓延太慢，温迎往前靠了些，让蛋壳贴在他手腕上。
正修改孵化仓数值的赫尔曼察觉到了什么，低头一看，就见原本躺在手心的龙蛋，此刻半边已经钻进了他的袖口。
时不时传来‘咚咚’的敲击蛋壳的声音。
以及语气起伏的：“嗷、呜！”
似乎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