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
“都安排好了,这还得多亏这两日宫中不安宁,据说德仁太后现在的状态很不好,连太医院的太医都瞧不出症结,不过这正好给阿婉提供了一个好的契机。”
秀莲赞赏地点点头,勾着唇角未语,心说这还要感谢宗瑜婉。
此刻,慈宁宫一片混乱。
德仁太后醒来后发了很大的火,指责太医院调配的安神汤非但不安神,还让她噩梦连连。
众太医跪在地上噤若寒蝉,无人敢反驳。
偏偏这时,一小太监端着那件烧焦的凤袍走进来跪下:“太后。”
当德仁太后看到那件烧焦的凤袍时,顿时惊恐地瞪大眼睛,她失控地将茶盏怒砸在小太监头上,滚烫的茶汁混着血珠从小太监额头滚下,落在那件烧焦的凤袍上。
那小太监却像生了一副反骨,极没眼色地抬起眼望着她。
德仁太后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怒目圆睁,指着小太监吼道:“滚,滚出去!”
话落,她像发了疯一样捂着头,抄起手边的东西全部摔在地上。
所有宫女和小太监都吓得跪在地上,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宣武帝赶到时,只见满地狼藉和跪了一地的人。
“全都下去!”宣武帝烦躁地皱起眉。
所有人如蒙大赦快速起身出了殿。
宣武帝踏着狼藉走到德仁太后面前:“母后,您这是怎么了?”
一见宣武帝,德仁太后才冷静下来,似回了神,平日雍容的脸上憔悴不堪。
“皇上!”德仁太后握住宣武帝的手臂,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母后。”宣武帝一脸担忧。
德仁太后紧抿着唇,看着宣武帝,泪如雨下。
她这大半生,在这后宫中如履薄冰,步步为营,终于看着儿子安坐天下,她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母后,您昨夜究竟做了何梦?或者说您看到了何人?”
德仁太后已经冷静下来,回想着昨晚的梦。
昨夜她见到了萧策,萧策的模样可怖至极,萧策对她说,他知道了一切真相,而且这真相都藏在景阳宫
想到这儿,德仁太后心头倏地一惊,她看着宣武帝,掩饰掉眸底的慌乱,只避重就轻地说看见了萧策。
她还不能把真相告诉儿子。
宣武帝没察觉到她的异常,安抚道:“母后,那不过是有人装神弄鬼罢了,您放心,儿臣今日会加派锦衣卫和禁军守护慈宁宫。”
“好,”德仁太后嘴角抽动,随后勉强笑了,她知道绝不是有人装神弄鬼这么简单。
她伸手替宣武帝整了下龙袍的襟领,语气已然恢复往常的平静:“哀家无事,哀家这两日睡得不安,噩梦缠身,难免会心浮气躁,等过了雩祭就好了。”
宣武帝没再多说,松了口气道:“儿臣已经命人去坊间寻找郎中了。”
德仁太后点点头,又道:“明日初一,哀家想去祈福寺祈福。”
“儿臣这就命人准备。”
静姝通过薛城将关力弄出了北苑牢房。
宗瑜婉对薛城有救命之恩,如今宗瑜婉进宫得了圣宠,薛城更是巴不得为她效力。
静姝以王谦的名义,将关力带到了醉仙楼的地下包间。
一进包间,静姝扯下关力头上的麻布口袋,一脚将他踹趴在地上。
“哎呦!你们是谁?这又是哪里?”
关力脸颊贴地,血红的三角眼里都是惊恐。
宗瑜婉转过身,扯下脸上面纱。
关力一惊:“澜澜月?”
很快,宗瑜婉从关力口中得知了秀莲收买阿婉的整个过程。
宗瑜婉暗叹自己千算万算,却没算到秀莲竟用如此卑鄙下流的手段,利用阿婉对燕王的执念祸害了她,然后将这一切嫁祸给自己。
她才明白过来阿婉为何恨极了自己,原因竟是因此,也害得望婵无辜枉死。
宗瑜婉睨着关力,这个宵小鼠辈,贪财好色、卑鄙无耻。
因为望婵的死,宗瑜婉恨透了阿婉,但听到阿婉的不幸遭遇,她也没感到丝毫快慰。
宗瑜婉伸手猛地提起关力。
关力痛得哎呦一声惨叫:“澜澜月姑娘,别别杀我,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求你别杀我。”
宗瑜婉眯了一下眼,关力那张令人生厌的脸布满红色伤痕,显得越发狰狞,恶心至极,想到他也是间接害死望婵的凶手,宗瑜婉恨不得即刻将他挫骨扬灰。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冷声质问:“巫正贤的计划你还知道多少?”
“不不知道了,巫正贤老奸巨猾,我说白了也不过是下人,他怎么可能什么都告诉我。”关力哀求地看着她。
宗瑜婉厌恶地松了手,关力身子不稳,重重摔回地上,又是一阵嚎叫。
关力现在还不能死,他还有别的用处。
宗瑜婉将关力暂时锁在这包间里。
这地下包间是王谦的,回头王谦会命人将关力转移到他在六礼镇的别院。
两人走出包间,刚拐上石阶,一道黑影赫然堵住他们去路。
宗瑜婉敏锐刚要出手,就被那黑影抓住手腕:“怎么?你到底有没有心,怎么一见面就想揍本王?”
黑影说完扯下脸上面纱,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笑了。
是燕王萧绎。
宗瑜婉心尖一颤,别开视线。
静姝清了下嗓子,对宗瑜婉道:“澜月,我去外面等你。”
静姝说完朝着萧绎颔首行礼,便上了台阶出了暗室。
暗室的门在身后合上,萧绎眯眼笑得更恣意,他突然倾身靠过来,宗瑜婉吓了一跳,耳尖霍地腾起一阵热意,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冷眼看着萧绎:“燕王殿下,请自重。”
萧绎幼稚地鼓了下腮,眼底的笑意不减,在昏暗的光线下,蛊得人心猿意马。
宗瑜婉别开视线不敢再看他。
她恨自己没出息,狂跳的胸腔却像种了野草,疯狂窜长,痒意难耐。
“耳朵都红了,还嘴硬。”萧绎轻笑,他下了一个台阶,又没脸没皮地凑过来,“这几日宫里的事,都是你搞的?告诉本王,是和谁合作?本王也可以。”
萧绎最后那句话的语气里拈着酸,涩得宗瑜婉一激灵。
她后退一步不语。
萧绎轻笑,语气嚣张:“别紧张,不管你做什么,本王都陪着你,若你真想入主坤宁宫,这皇位本王也可勉为其难坐一坐。”
“别胡说!”宗瑜婉推开萧绎的脸,气得心梗,她否认道,“不是我。”
宗瑜婉心跳如擂鼓,又嘴硬道:“自从澜月出了燕王府那一日,就与燕王殿下划清界限,澜月的事跟王爷无关。”
萧绎用手摸了下脸颊,眸底笑意消失,他有点粗暴地扼住宗瑜婉手腕,抵在墙上,声音有点冷:“就这么想跟本王划清界限?”
宗瑜婉羞恼:“放开我!”
萧绎乖乖放开人,嘴角又勾起笑,语气和以前一般散漫轻佻,自顾自道:“本王这两日一直待在乌蒙村,现在是万事俱备,”萧绎朝她勾眉弄眼,“只待你一声令下,本王必为你鞍前马后,提刀阵前,决不含糊。”
“我不需要,王爷还是省省吧,”宗瑜婉说完,擦过萧绎身侧快速上了石阶,手欲推开暗室的门时,指尖沁凉,她心慌地回头,看着站在那没动的萧绎,“巫正贤现在自顾不暇,暂时不会再暗杀王爷。自在洒脱、闲适逍遥的生活不好吗?这些是非本就不该是王爷该沾染的。”
萧绎轻笑一声,看着她,眼里揉满了温柔:“但本王现在想了。”
宗瑜婉别开视线快速出了暗室。
她觉得萧绎一定是疯了。
翌日,宣武帝陪着德仁太后去了祈福寺祈福。
宗瑜婉出了含清斋,由秋夕陪着去了慈宁花园的花房。
巧的是,金喜和怡妃也在。
宗瑜婉是故意的,她是知道金喜在才来的,但她没想到怡妃也在。
按照尊卑礼仪,宗瑜婉给金喜和怡妃都行了礼。
金喜有些不自然,表情很淡:“澜月姑娘不必多礼。”
怡妃嘴角一撇,不屑地哼了一声,看都没看宗瑜婉一眼。
宗瑜婉并不介意,走到一旁的桌前坐了下来。
秋夕给她倒了一盏茶,宗瑜婉刚端起来,怡妃就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呦,还真把自己当主子呢?”
宗瑜婉顿了一下,随后装作没听见把茶盏放在唇边轻啜了一口茶。
怡妃气得皱了下眉,忽而转向金喜道:“熹嫔,要我说你还得学着点,看人家那才是本事,把自己送进燕王府,转身出来又入了宫。你说当初你们同在巫学宫,关系还那么好,这本事你要学得一二,今日也不至于被皇上冷落至此。皇上有多少日子没去景和宫了?”
金喜脸上挂不住,但现在怡妃有孕,她不敢忤逆她,她道:“不劳姐姐费心。”
怡妃撇了下嘴,手往旁边一伸,身旁的婢女极有眼色地扶着她的手搭在自己手臂上。
怡妃站起身,抚着她这个月份根本还不存在的孕肚,得意道:“本宫先回了,这孩子矫情得很,只坐了一下就腰酸背痛。”
宗瑜婉看着怡妃扭捏作态的模样,冷冷勾了下嘴角。
待怡妃出了花房,宗瑜婉对秋夕低声嘱咐了一句。
秋夕随后走到金喜桌前,笑着行礼:“熹嫔娘娘,澜月姑娘有话想对您说。”
金喜没应,转头对银杏道:“你出去在外面守着。”
“是。”银杏看了秋夕一眼,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花房。
花房内只剩她们两人。
金喜直接问道:“有何事?”
宗瑜婉也不拐弯抹角,她道:“那晚,燕王殿下在宫内遇到的黑衣人,是从景阳宫方向过来的。当时从景阳宫过来的,还有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慌慌张张跑回景和宫时,恰巧遇见了燕王。”
宗瑜婉觑着金喜的神色,又轻声道:“那小太监叫小顺子。”
那晚遇见小太监的事情,燕王没有告诉宣武帝,却告诉了她。
金喜面色微变,不大自然道:“我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
宗瑜婉轻笑,目光瞥向花房外,淡声说:“金喜,你听得懂,你在景阳宫那几日,发现了什么?”
金喜冷眼看她:“我不知道你进宫目的为何,但我只想好好活着,我奉劝你也不要自寻死路。这皇宫不比燕王府,太后不会让你任意妄为的。”
金喜说着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宗瑜婉唤她。
金喜停下脚步没转身。
宗瑜婉起身走到金喜跟前,靠近她低声道:“我也奉劝你,离怡妃远点,小心惹祸上身。”
金喜微怔,她转头诧异看着宗瑜婉。
这也是她一直担心的事,可是怡妃最近总是有意无意接近她。
宗瑜婉笑了:“怡妃面色倦怠,胎像不稳,更应卧床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