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一入皇城,萧绎对宗瑜婉道:“澜月姑娘,本王伤势未愈,不如你同本王回府如何?你独自回巫学宫本王也不放心。”
宗瑜婉谢绝:“多谢殿下好意,澜月不能随王府回府。”
萧绎感到失落,脸上却还挂着笑意,调侃道:“澜月姑娘,还真是狠心,不,是只对本王狠心。”
宗瑜婉偏头看着萧绎,为了避人耳目,萧绎又换回了那晚穿的月白色直裰,左肩处的血迹早已干涸,再加上有伤在身,奔波这一路,他的面色有点苍白,笑起来的模样看着憔悴又可怜。
宗瑜婉收回视线,心头生了一丝愧疚,她迟疑片刻还是道:“此次就当澜月又欠王爷一次,待他日事成,澜月定加倍偿还王爷的恩情。”
一入燕王府,她便没了回头路。
萧绎不知宗瑜婉心中想了什么,他往前倾了倾身:“澜月姑娘打算怎么加倍偿还?”
宗瑜婉用手肘抵开萧绎靠过来的身子,气息微沉:“请王爷不要为难澜月。”
萧绎冷哼一声,倒也没勉强她,他说:“为了不引巫正贤猜疑,本王近日怕是不能去巫学宫了。但我会让何靖去,若是有事可与何靖商量,别忘了你答应本王的,不许单独行动。”
宗瑜婉点点头。
把宗瑜婉送回巫学宫,萧绎便回了王府。
巫正贤很快得到了消息。
这两日他都没去上朝,派东厂的人和巫学宫的宫卫四处寻找萧绎,可愣是没发现蛛丝马迹。
萧绎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王琛一路小跑进来报:“禀告宫主,燕王回来了,为了救澜月姑娘,燕王左肩受了箭伤。”
巫正贤凤目一眯,问:“你如何看出燕王受了箭伤?”
王琛知巫正贤敏感,他道:“卑职见燕王殿下衣袍的左肩处都是血迹,人也憔悴,看起来伤得很重。”
“哦?他还穿着当日离城时的衣裳?澜月丫头呢?”
“是,只是氅衣不一样,应该是何护卫的。澜月和殿下一起回来的。”
巫正贤没说什么,他派的人在六礼镇酒坊找到了燕王的氅衣。
“怎么回来的?”
“燕王与澜月姑娘同乘一匹马。”
巫正贤轻笑:“看来燕王殿下对澜月姑娘还真是上心。”
王琛未语。
巫正贤对他道:“你先下去吧!告诉东厂的人都撤回来,不用再找了。”
“是。”
王琛应声退下。
待王琛出去后,关力过来捏着巫正贤的肩道:“要说燕王殿下还真是命大,看来这几年在渝地,燕王的功夫没少精进,风云汇的杀手都取不了他的性命。”
巫正贤眉色一凛,转头看着关力。
关力忙识趣道:“奴才多嘴。”
关力这人惯会巧言,这一句奴才奴才的让巫正贤甚是舒心。
巫正贤脸色稍缓:“倒也未必,那晚薛城回来不是说,燕王受伤后带着澜月那丫头逃走,半路上又出现一些黑衣人,与风云汇的杀手战交了手,五名杀手三死两伤。从带回来的尸身看,致命招数都是江湖罕见,且不是出自同一家,绝不是燕王的功法。”
巫正贤说着眸色冷了几分,这事他琢磨了两日,始终不得其解。
关力觑着巫正贤的脸色,小声道:“会不会是风云汇的仇家?”
巫正贤微怔,他倒是忘了这一茬,风云汇杀人无数,仇家自然也是不少。
他疑虑消了几分:“燕王运气还真是好。”
他说完起身往外走:“回巫学宫。”
澜月刚回到舞苑,就看见众巫舞女围着秀莲在廊前赏梅。
见她进来,望婵跑过来拉住她的手,紧张的上下打量:“澜月,你回来了,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
“没事就好,可吓死我了。”望婵长松一口气。
秀莲被其他巫舞女簇拥着走过来,她从望婵手里拉过宗瑜婉的手:“澜月平安回来就好,可把我们都担心坏了。”
宗瑜婉笑着道:“让秀莲姑姑担心了。”
“哎,要说这事都怪我,若是那日我不让你同静姝他们一起去,就不会出事,燕王殿下还把我好一顿埋怨,都怪我”
“秀莲姑姑莫要自责,澜月没有受伤,倒是王爷受了伤。”
“那王爷他伤得重吗?”
“还好,可能需要静养一些时日。”
“那何护卫呢?”望婵忍不住担忧地问,问完她便后悔了,忙垂下头。
“何护卫无事。”宗瑜婉道。
她话刚落,身后就传来何靖的声音:“澜月姑娘!”
宗瑜婉转身,疑惑问:“何护卫,怎么又来了?”
何靖过来看了众人一眼,秀莲识趣地说:“你们聊。”
她带着众巫舞女离开。
只有望婵站在一旁没动。
望婵的耳朵一下红透了,她无措地站在那,不知刚才的话何靖有没有听到。
何靖朝她点点头,对宗瑜婉道:“王爷让我把这个给你。”
宗瑜婉看着何靖递过来的玉佩,一眼看出这是萧绎随身携带的腰佩,上好的羊脂籽玉莹润剔透,上面雕刻的兔子纹饰玲珑精巧,是萧绎的属相。
宗瑜婉没接玉佩,她轻声道:“这太贵重了,澜月不能收,还要麻烦何护卫转还王爷。”
何靖无奈地笑道:“这是王爷暂借姑娘用的,王爷要姑娘带着它,以防姑娘遇见危险。”
宗瑜婉不好再拒绝,接过玉佩道:“多谢王爷,何护卫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
宗瑜婉道:“那澜月便回房了。”
她说完对望婵使了个眼色,转身朝前院走了。
见何靖转身要走,望婵鼓起勇气唤道:“何靖。”
何靖一惊,转身笑着道:“望婵姑娘,有事吗?”
望婵抬眼看着他问:“这次的事,你没有受伤吧?”
何靖笑得温和:“何靖无事。”
“那就好,”望婵用力抓着衣角,咬着嘴唇又道,“刀剑无情,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何靖其实早看懂了这姑娘的意思,但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他别开视线,语气礼貌委婉:“何靖记下了,多谢姑娘关心,何靖还有要事在身,告辞了。”
他说完不待望婵回应,便转身大步离开了舞苑。
望婵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她不傻,何靖对她无意。
宗瑜婉去静姝房内看她,那晚静姝为了朱琪挡了一剑,伤势严重,今日才醒。
本来静姝是和巫舞女同住,这次受伤回来,朱琪求巫正贤给静姝单独分了个房间养病,方便他探望。
静姝被安排在了宗瑜婉隔壁。
宗瑜婉敲门进去,朱琪从静姝榻前起身和她打招呼:“澜月姑娘回来了,你和王爷都没事吧?”
“王爷受了伤,我没事。”澜月看着朱琪满脸憔悴,“朱护卫,我来照顾静姝,你回去歇息吧!”
朱琪看着睡着的静姝点点头:“那麻烦澜月姑娘了,若有事你就去叫我。”
“放心。”
朱琪走出房间带上门。
朱琪一出去,静姝就睁了眼,实际上她早醒了。
她偏过头看着宗瑜婉:“澜月,你没事吧?”
宗瑜婉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坐下:“我没事,你伤哪了?”
静姝指了指左侧手臂:“已经好多了。”
“你对朱琪,真的没感情吗?”
静姝笑笑:“陈凡为了我而死,我已经辜负了他,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我自己。我现在心里只有仇恨,没有感情。”
宗瑜婉看着静姝,没再多说,若是不喜欢,又怎会奋不顾身地为他挡剑?
她想到萧绎,心头又涌上一丝异样。
她理解静姝的感受,背负着千钧仇恨,又有什么资格妄想爱情?
当日,巫正贤来了舞苑找宗瑜婉。
宗瑜婉出了院子,就见巫正贤正坐在舞苑廊下,秀莲和关力站在身侧伺候着。
她走过去给巫正贤行了礼,巫正贤除了对她表示关心之外,还问了燕王的伤势。
宗瑜婉按照和萧绎事先商量好的回答了巫正贤。
巫正贤听完问道:“这么说,你和燕王殿下在云飞山里过了两日?”
“是。”
“你还会包扎伤口?”
宗瑜婉笑着道:“民女之前时常上山打猎,偶有受伤,自己处理过伤口。”
巫正贤看着她没说话,宗瑜婉也不再言语。
少顷,巫正贤端起茶啜了一口:“平安回来就好,这次你也受惊了,回去歇着吧!”
“多谢宫主,那澜月就先退下了。”
宗瑜婉说完,就要绕过桌前离开,她刚走一步,忽地有什么东西从头顶落下来。
宗瑜婉一惊,下一瞬她的手腕就被人抓住用力往后一带,瓦片“啪”地掉到地上落在她面前。
“这瓦片怎么会掉下来。”秀莲一脸惊慌。
“没吓到吧?”巫正贤抓着她手腕问。
宗瑜婉忙抽回手腕,故作惊恐:“多谢宫主,澜月无事。”
巫正贤看了她几息,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对关力道:“快去命人来修,当心再落瓦砸到人。”
“是,奴才这就去。”关力说完匆匆出了院。
宗瑜婉垂首看着地上的碎瓦片,眼睛眯了眯:“宫主,那澜月先回了。”
“嗯,去吧!”
宗瑜婉回身朝前院走去,眸底顿生波澜,藏在袖中的手蜷了蜷,刚刚巫正贤是在试探她有没有武功。
还好她早有准备,她来见巫正贤之前已经服用了紊乱脉象的药物,足可以蒙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