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幸
德仁太后秀眉微蹙:“疏忽保存致舞袖残缺?这其中可是有隐情?你如实说来。”
萧绎小声提醒:“澜月,你如实说就好。”
宗瑜婉听到了萧绎的话,但她无动于衷,轻声道:“禀太后,确是澜月疏忽,并无隐情。”
萧绎眸色微变,但他没再催促。
这时,宣武帝朗声道:“澜月姑娘不用怕,若有隐情,你只管说便好,朕和母后都可为你做主。”
萧绎眸底陡生波澜。
澜月又道:“澜月谢过皇上,谢过太后,澜月不敢隐瞒,属实并无隐情。”
“既然这样,你便起来退下吧!”在宣武帝还要开口前,德仁太后抢先道。
“是。”澜月站起身,退步离开。
云容碧偏头问清婉:“怎么回事?”
清婉扫了一眼四周,附在云容碧耳旁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竟有这等事?”云容碧盯着宗瑜婉退下的身影,长舒了口气又低声道,“这丫头倒是有些气度和胸襟。”
宗瑜婉刚一进更衣院,众巫舞女都用探寻的目光看向她。
望婵忙过来拉着她问:“澜月,皇上留下你做什么?没为难你吧”
宗瑜婉道:“没事,不用担心。”
望婵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们快去换衣裳吧!对了,刚刚何护卫送来了新的舞衣,是静姝还回去的。”
望婵说完举了举手里装着舞衣的包袱,她没敢随便放,便一直在手中提着。
“嗯。我们进去。”
两人走到更衣房门口时,宗瑜婉刚好看到金喜走出来,金喜看着她们,目光复杂。
宗瑜婉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从金喜身侧走了进去。
望婵狠狠瞪了金喜一眼:“恶毒。”
巳时过半,准时开始第二场秀舞。
毫无悬念,宗瑜婉又以轻盈优美的舞姿艳压全场。
宣武帝眼睛的光亮,始终没暗下去。
可这次,燕王却高兴不起来了,他觉得澜月这次的风头出大了。
。。。。。。
第二场秀舞结束后,光禄寺协助祈福寺设了御宴。
宣武帝今日开怀,命众臣陪同。
萧绎心不在焉,喝了几杯便找借口离场。
他去了巫舞女更衣院。
路上,他问何靖:“可有查出什么?”
“殿下,并没有,卑职已查过,今日并无其他人接触过澜月姑娘的舞衣。卑职怀疑,这舞衣早被人毁坏了。”
萧绎没否定,他想到了澜月离开巫学宫那晚。
他道:“继续查!”
“是。”
更衣房内,宗瑜婉和望婵正倚在一起小憩,一个巫舞女跑过来对她道:“澜月,燕王殿下在外面等你。”
澜月起身:“知道了。”
宗瑜婉走出更衣院,就看到萧绎站在不远处的细叶榕下,脸色冰冷。
葱郁树冠斜压下来,显得萧绎原本高大的身形竟有几分憋屈孤寥。
宗瑜婉走过去行礼:“殿下,找澜月有何事?”
何靖自动退守到三丈之外守候。
见她穿得单薄,萧绎解下肩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脸色好了几分,问道:“怎么穿这么少就跑出来?”
被寒风渗透凉意的肩背,霎时被萧绎的温度和味道包裹,宗瑜婉身子颤了颤,她伸手欲拿开披风:“澜月不冷,还是殿下”
“披着!”萧绎打断她,语气有点冷。
宗瑜婉停下手上动作看着萧绎。
萧绎看着她道:“刚刚在太后面前,为何不实话实说?”
“澜月所说都是实话。”宗瑜婉平静道。
萧绎眯起眼,靠近她沉声道:“说谎!你的舞衣明明是被人毁坏的?你为何不说?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宗瑜婉面色无波,明亮的眼睛里无一丝幽怨,她笑了笑:“殿下,澜月不怕,只是不想节外生枝。”
“节外生枝?你当本王是死的吗?本王想护着的人谁敢动?”萧绎眸底氲了怒气,语气有点激动,看起来有点凶。
宗瑜婉还是头一次见燕王如此失态。
“殿下,那你有没有想过,澜月就是因为得到了殿下的庇护才遭人嫉恨?”
萧绎愣住,一时语塞。
宗瑜婉拿下肩上的披风,还给萧绎:“殿下,请回吧!今日皇上和朝臣都在,被人看到殿下和澜月在一起,怕是对殿下影响不好。”
宗瑜婉说完抬腿离开,被萧绎一下握住手腕:“本王说过会护着你,就不会让旁人欺负你。”
宗瑜婉抽回手腕,转头看着萧绎,唇角微弯,目无波澜道:“那皇上呢?”
萧绎目光如炬地看着宗瑜婉。
宗瑜婉又笑了笑:“殿下还是离澜月远一点比较好,澜月是个麻烦不断的人,不值得殿下守护。”
“你这话是何意?你不相信本王?”
“澜月只相信权力。”
“你想做什么?”萧绎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你想找的东西,我都可以帮你。”
“澜月不想做什么。”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推开本王?”萧绎笑了,又恢复平日那副不羁的模样。
宗瑜婉并不回答,只是道:“今日多谢王爷解围,那日澜月所说的话全部作数,王爷的恩情澜月会铭记于心。”
萧绎冷笑:“好好,那本王便等着。”
宗瑜婉没再多说,对着萧绎又行一礼便离开了,路过何靖身旁时她也没停留,径自进了院。
之前他是想借着燕王的掩护复仇,但现在出现了宣武帝这个变数。
她没办法再心安理得地享受萧绎的庇护,他风流也好,浪荡也罢,都不该卷进这场仇恨中。
他就应该安心做个闲王。
何靖走过来从萧绎手里拿过披风,给他披好。
萧绎轻叹一口气:“走吧!”
何靖觑着人的脸色问:“殿下,去哪里?”
萧绎不说话,径自朝祈福寺后院的祝香阁走去。
他要去见皇祖母云容碧。
祝香阁是先皇在世时,专为太皇太后所建。
云容碧礼佛多年,每到年底便会借圣选来祈福寺小住祈福,直到正旦节才回宫。
今日云容碧没和他们一起用午膳,早早便回了祝香阁。
已近冬月,外面天寒地冻。
祝香阁内设暖阁,此刻阁内暖意融融。
萧绎进到阁内时,云容碧正转动着手里的念珠,单手撑在鼓腿膨牙炕桌上,闭目养神。
听见声音云容碧睁了眼。
萧绎上前行礼:“孙儿仲长参见皇祖母。”
云容碧看他:“怎么这会跑来了?”
萧绎解了披风,在云容碧对面坐下:“皇祖母,今儿仲长有事求皇祖母。”
云容碧对这个自幼看大的孙儿感情深厚,她猜到了几分,直接问:“是为了澜月那丫头吧?”
萧绎一怔,并不隐瞒:“正是。”
云容碧看了他几息:“为了一个丫头,和你皇兄产生嫌隙,这得不偿失。”
萧绎忙起身跪下来,垂首道:“仲长无心和皇兄争任何东西,但澜月是个例外。”
云容碧轻叹了口气:“我大卫男儿铮铮铁骨,可你却为了一个丫头来求我。”
萧绎倔强不语。
午膳后,祈福寺的住持收到皇上的口谕,今夜皇上要留宿祈福寺。
祈福寺早有准备。
历届圣选都在祈福寺举办,届时参选的所有巫舞女都会住在祈福寺。
若是皇上有相中的姑娘,便会歇在祈福寺。
所有巫舞女都收到了这个消息,有人兴奋不已,开始议论纷纷。
当今天子年轻俊美,任谁看了不心动。
“你说皇上是看上了谁呢?”
“我猜是澜月,首场秀舞结束时,只有她留了下来,叫她留下的是皇上身边的崔太监。”
“澜月还真是好命,燕王看上了她,现在连皇上也看上了她。”
“那她和燕王?”
“那又怎样?皇上想得到的女人,还要问过燕王吗?”
“嘘,可不要乱说,不要命了。”
几人挨挨挤挤的赶忙闭了嘴离开。
最后一场秀舞结束后,宗瑜婉忍不住往萧绎的座位上看了一眼,见他已经离开了。
回去路上,听东厂巡卫说,燕王萧绎已入了皇城,去碧月轩了。
宗瑜婉的心放下些许,但一想到碧月轩的兰卿姑娘,心头不禁起了涩意。
她和望婵刚回到住处,正见秀莲和一陌生女子说话。
那女子衣着华贵,颦笑间温柔淑婉。
秀莲招呼她:“澜月过来!”
宗瑜婉心一紧,松开望婵走了过去。
秀莲道:“这是太皇太后身边的清婉姑姑,清婉姑姑是专程来找你的。”
宗瑜婉忙问好:“清婉姑姑好。”
清婉笑着道:“澜月姑娘人生得美,舞也美。还听闻有一手好绣活,这赶巧了,今太皇太后的衣裳绣丝断了,这一时身边也找不到好绣娘,想让你过去给修补一下,不知澜月姑娘可否方便?”
宗瑜婉忙行礼:“多谢太皇太后垂爱,澜月愿意尽力一试。”
“那好,你便同我去。”
“清婉姑姑,可否容澜月换一身衣裳?”
清婉看着她身上的舞衣,道:“去吧!我在这等你。”
宗瑜婉换了衣裳随清婉去了祝香阁。
那晚,宗瑜婉被云容碧留宿在了祝香阁。
翌日一大早,她回到更衣院,就被望婵拉了过去。
“幸好你昨晚没回来。”望婵道。
“发生了何事?”
“昨晚皇上喝醉了,命人来挑巫舞女,点名要了你,结果你不在,就点了金喜和另外两人。”
“结果你猜怎么着,刚刚皇上寝院那边传来消息,金喜被皇上临幸了。”
宗瑜婉震惊地瞪大眼睛,一句话也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