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但我知道我的心想让我怎么做。”
魔神淡漠道：“你不该管也管不过来，人族生性如此，比不得你灵族心善。”
这话中颇具嘲讽的意味，巫昭却恍若未闻。
封离琴出现在她手中，杀弦微微颤动便取了王八爷的命，城主夫人大喊一声朝巫昭扑了过去，又了无生息地倒在了地上。
巫昭冷冷看着段兴文：“你要找死，我也不拦你。”
段兴文苦涩一笑，对赶来的副城主和城中住民们大声道：“段兴文自知罪无可恕，今日起副城主便是川泽城的新城主。”
他看向巫昭：“求姑娘赐死。”
巫昭没说话，地上又多了一个了无生息的人。
“我没资格评判指点你的过往，但我的以后掌握在我手中，你也一样。”
极北冰原，极北之地中围。
一道娇小的绿色身影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慢慢前行，她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白衣男子，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自那日在观雪客栈争吵过后，巫昭就再没搭理过魔神，魔神只是跟在巫昭身后，没事也不去找巫昭。
越靠近极北之地的核心地带风雪越大，也就需要更多的灵力来抵抗这份寒冷，巫昭的脸色惨白，这几日她拒绝了魔神的所有帮助，独自撑着走到了现在。
极北冰灵活跃，其他灵气极其稀薄，巫昭几乎无法靠这些稀薄的灵气恢复自己的灵力，现在已经是她能走到的极限。
魔神看着前面深一脚浅一脚的巫昭抿紧了唇，想到巫昭这几天的倔强干脆别开了头。
前方传来“扑通”一声，再看去时那道绿色的身影几乎要被风雪瞬间掩埋。
魔神顾不上其他，急忙上前抱起巫昭将风雪都阻隔在外。
“放开我我可以自己走”
魔神的语气不自觉有几分烦躁：“闹脾气也该闹够了，巫昭。”
“放开。”
巫昭的眼中并无半分闹别扭的情绪，反而十分平静：“我没有和你闹脾气。”
“那你现在是做什么？找死吗？为了一群蝼蚁的事去死？”
魔神越说越大声，原本就头晕眼花的巫昭直接被吼晕了过去，连续的灵力强行透支加上情绪变化太大让她倒头就睡，一睡就是整整十天。
巫昭再次有知觉时模模糊糊地听见魔神在和谁说什么，再仔细去听就听清了。
“神女这么废吗？本尊不就声音大了点，脾气差了点，说话凶了点，至于睡十天吗，要不是还有呼吸本尊都以为她死了。”
“嗯，挺废的，她再多走两步就能把灵丹走碎了，问题不大。”
魔神：“”
鬼知道为什么涂山朔会来，这小狐狸不是最不喜欢出他的无间之森了吗？
一来就劈头盖脸给他一顿骂，他招谁惹谁了？
涂山朔看着魔神茫然的样子更加气不打一处来，这老不死的跟这小倔驴闹就闹吧，差点闹出大事来，他被那家伙从被窝里提起来的时候想杀魔神的心都有了。
“她是小孩你也是吗？你跟她闹个什么劲？她要杀几个人让她杀就是了！你杀的还少吗？她就是头倔驴！只认死理，真不知道瑶姬她们怎么教的，分明骨子里是个把三界苍生看得把命还重要的神女，偏偏行事这么”
说到这涂山朔看向魔神，生生将“这么像某个傻缺”又咽了回去。
傻缺本缺被骂的狗血淋头，刚想骂回去就看见坐起来的巫昭。
“别骂了，她醒了。”
涂山朔鄙夷地看着魔神：“这招你已经用过了，再信你老子就是狗！”
魔神笑了：“狗，转过去看看。”
涂山朔不屑转头，巫昭无辜地举起手露出个甜甜的笑：“嗨！”
涂山朔：…我
巫昭麻利地从冰床上爬起来，在涂山朔犀利的眼刀子中下了床。
她这才打量起周围来，四处是冰做的摆设，连这个小房间都是直接在坚冰中开凿出来的，屋中摆着许多火石，并不会感到寒冷。
涂山朔：“我就不该来！”
他把巫昭拉过来坐下，仔细检查了她的身体确认已经好全了才开始道：“说吧，是吃太饱了还是喝高了，没事闲的靠这小身板在极北冰原里乱窜，他脑子被驴踢了你也一样吗？莫非是同一头驴踢的搞精准打击？”
巫昭：“…”那什么她再晕过去还来得及吗？
涂山朔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一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晕吧，我直接把你扔回古巫，顺便和瑶姬她们聊聊天，谈谈心。”
巫昭不可置信地看着涂山朔，心痛道：“朔叔你原来是这样的狐！”
涂山朔：“行了别演了，你们俩都给我坐过来，自己说清楚，我赶着回去吃饭呢。”
巫昭又把头低了下去，魔神像个大爷似的一屁股坐下，吊儿郎当道：“本尊又没说错，她是三界的神女，不只是人族的，说起来本尊的幽州也在三界之中，怎么不见小神女怜惜怜惜本尊？”
涂山朔狠狠瞪了他一眼，又看向巫昭：“你呢？”
巫昭低着头不说话，涂山朔气急反笑：“行，那就回去，就你这样还做什么神女，谈什么拯救苍生，这次回去也不必再出来了，遇到事情只会逃避那就干脆不要入世，待在你的古巫守着轮回道，此生也算尽责。”
说着他就去拽巫昭，巫昭一把拍开他的手就要往外跑，涂山朔也不敢真伤了她，一时竟没拉住。
魔神看出涂山朔的顾虑，懒懒道：“果然还是做恶人比较适合本尊啊。”
他身形一闪就出现在巫昭身前，也不说话直接封了巫昭的灵力提起巫昭回了冰屋。
“放开我！”
巫昭挣扎无果，干脆大喊起来。
魔神淡淡道：“本尊不是涂山朔，也不怕伤了你。”
巫昭：“……”
将人提了回去，魔神还“贴心”地加了两层结界，看向涂山朔道：“废物。”
涂山朔：他就知道这家伙的嘴巴里没一句好话。
巫昭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并没有闹脾气，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出来我的想法，虽然这个想法很幼稚。”
“正如你所说，我是三界的神女，而不只是人族的神女，所以那些事只要我看见了就无法违背我的内心当没看见。”
“我始终认为三界苍生都是一样的，错了就是错了，无论是谁都不能用任何借口任何理由去遮盖。”
“我独自在冰原行走也只是为了告诉你，神女不是高高在上的，若心中眼中没有苍生便配不上三界这句尊称，我甘愿承受后果，即便死的只是一个在你看来微不足道的人族女子，即便我所能做的事只是飞蛾扑火。”
巫昭很平静地说出这番话，她看着魔神，眼中满是倔强与真挚：“不要为了旁人的错禁锢自己，过去的事已经无可挽回，明日之事总还值得去追寻。”
魔神愣了很久，他以为巫昭只是在和他闹小孩脾气，本来最后那句话他没放在心上，觉得巫昭天真。
他从来没有所谓的对明天的期盼，他不想活着，存在于世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无比厌烦，说起来他也觉得很可笑，想永生的却早已化作一捧黄土，想死的却死不了。
一开始，他的确如巫昭所说，追寻活着的意义，意义是什么呢？人族见了他都惧怕，厌恶，其他族群也对他避之不及，明明他什么都没做，甚至还和如今的巫昭一样帮了不少人。
后来他明白，无论他做什么都没有，他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一个无法抹去的错误，应该对明天有什么期盼追寻吗？
看着巫昭的眼神，魔神口中讥讽的话语却怎么都说不出来，最终，他也只吐出了一个“好”字。
反正也死不了，比起和巫昭这个小朋友为了毫无意义的事情争吵，他更愿意去找点其他事做。
魔神这么想着，与巫昭的相处模式又回到了争吵前。
涂山朔：“不愧是我，既然你们和好了那我就回去了，烦死了被吵醒。”
魔神：“知道了小狗，回吧小狗，本尊就不送你了。”
涂山朔：“…”我恨！
送走了涂山朔，巫昭才想起来问问魔神她们现在在哪。
“云暮寒在极北的住处，他不喜热闹也不喜欢夏季的高温，除了四时阁就常住这。”
巫昭：“那我们不是抢了人家的房间。”
魔神不解：“那又如何。”
巫昭：“…没事，我们去找冰凤吧。”
魔神点了点头：“云暮寒也不知道冰凤在哪，我们只能自己去找了，冰原这么大，权当是散心了。”
巫昭当然没意见，坐上浮世镜跟在魔神身边，她们到处乱窜了七八日，巫昭一点灵力都没用，全是魔神给她挡着风雪，一点都不冷，她有些郁闷。
这家伙的修为到底多高啊，怎么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许是她的眼神太幽怨，魔神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本尊，先告诉你啊，本尊绝对没有特殊癖好，虽然他们骂本尊变态本尊承认，但本尊绝对不是这种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