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协
【唯一在梦中见过我的人,是高专的一个后辈。他说大家都脚步匆忙,只记得我在角落,看不大清。】
【但他听到了一句话。】
明日奈有种不祥的预感。
【“失去舌头的咒言师,还有什么活下来的必要。”】
看着他一字一句真的将这句话重复完整,明日奈当即就想拍桌子,手将落下时突然想起现在是凌晨,楼上的房客还在沉睡,堪堪忍住,嘴上却忍不了一点:
“那肯定是开玩笑的!”
地狱玩笑也算玩笑!
而且怎么一点都不懂得忌讳呢,真的应验了怎么办!
狗卷棘一愣,看她义正辞严,似乎非常在意,不由顺着点了点头。
点完头,又觉得有些好笑。
【他告诉我,说这句话的是个女孩子,背着一支很重的枪。】
枪。
明日奈想起运送蛋糕打开后备箱时,他曾经看到过自己的那支枪,在得知那是“棒球棍”后,一度露出思索的表情。
“所以你在那个时候就发现是我?”
狗卷棘不置可否。
“我怎么可能会说出那种——”
明日奈条件反射想要辩解,然而刚一出口,才慢半拍想起来:啊,她会的。
就在见到狗卷棘之前,她还在暗自感慨,这的确是她会说出的话。
她确实会将不能继续战斗的战友视作累赘。
只是现在的她,不会对现在的狗卷棘这样讲而已。
不是因为他是她的搭档,只是因为他是……
他是狗卷棘。
她只是简简单单的,有了一个例外。
可她本质上和从前并没有区别。
明日奈一时有些混乱。狗卷棘大约猜到她在想什么,却并不觉得这些有纠结的必要。
没有人需要为另一条时间线抑或世界线上的“自己”负责。
提及这句话,只是因为她问起关于梦境的一切,而这是梦中他们唯一的联结。
诞生于他们真正相识之前。
狗卷棘继续道:【我仔细想过,咒灵应该没有收集舌头的癖好,所以这大概是我自己做的。】
他神色坦然,明日奈却花了好一会才理解他的意思。
【因为这样可以让咒力获得短暂提升。】
他话音一转:【不过既然走到这步,当时的情况一定十分复杂,我身上也不会只有这一处伤口。你说看到我,还记得是什么样子吗?】
他的手其实很好看。
其他语言障碍的人打手势时,动作经常会越来越快,可能因为他们想要传达的意思必须经由对方额外的关注,所以格外担心被忽视或误解。
总是很紧张,很急迫。
她清楚这一点,所以每次都告诉自己要多一分耐心,认真看仔细。
狗卷棘却不是这样。
他永远慢条斯理,像是笃定她会一字不落地跟上。他的动作和他经常说的几个词语风格一样,坚定又简洁。
但是在梦里,他只有一只手了。
他怎么会只有一只手呢。
“你不要多想。”
明日奈头转到旁边不看他:“我看到的你健康得很。舌头什么的也肯定是道听途说不知道真假,你不要放在心上。”
狗卷棘无声叹气。
她说谎还能不能更明显些。
他抬了抬左臂:【但是你刚刚——】
明日奈暗道自己留把柄太明显,闭了闭眼,狠狠心道:“刚刚是因为想摸。”
狗卷棘顿住。
明日奈索性继续道:“怎么了,不给摸吗?”
狗卷棘许久没有动作。
明日奈被他看着,演着演着逐渐力不从心,泄气道:“算了。”
站起身来,忽然手腕被牵住,狗卷棘好像经历了一番挣扎,松开她的手,缓慢道:
【……给摸。】
这下轮到明日奈怔住。
她说“算了”,原本是真的想放弃在这种奇怪的事上逼他,到前台留下房费和他一起回去继续追查的。
不过事已至此,完全没有纠正的必要。明日奈稍一思量,立刻觉得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不仅要占,还要多占。
明日奈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后怕的模样:“我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梦里血腥的场景。你是不是应该帮我证明一下,这里是梦,还是现实?”
她正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喃喃低语如同女巫一般,带着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
狗卷棘仰头看着她,鬼使神差地,缓缓拉下衣领。
明知道她是在演,明知道她想要什么,却依然忍不住如她所愿。
他微微张口,露出舌尖。
眼前忽然一片黑暗。是她用手覆上来,只有指缝零星透下一丝光亮。
下一秒,她探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