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回忆
在回家之前,波利特小姐收拾了满满一大箱子的书。因为这些书对她非常重要,她必须得时时看管好它们,还是带回家更让人放心一些。
在去波利特小姐家的途中,米米知道了波利特小姐的一些基本情况。波利特小姐今年七十二岁了,她住的房子是她祖母留下来的,这也是她小时候成长的地方,承载了她很多很多美好的回忆。
波利特家属于老式住宅区,这边的房子都有百年以上的历史。但即使经历了如此漫长的岁月,它们仍是被保存得很好,让人瞬间有种回到上世纪的感觉。
不过曾经的土路已经被修得很平整了。米米几人随着波利特小姐的脚步,一路走到了一座古朴的房子前。
这个房子带有一个漂亮的小花园,里面各种鲜艳的花朵绽放着,显然它们得到了很好的照顾。除此之外,二楼窗台上的花盆里也盛放着美丽的花朵,它们用鲜艳的色彩点缀着这座独特的老房子,使它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这里的一砖一瓦都镌刻着岁月的痕迹,整座房子却非常干净整洁。据波利特小姐说,这个房子一共有三层,而最上面那一层是阁楼。在晴朗的夜晚,从那里可以清楚地看到美丽的星星。这个阁楼是她小时候常去的秘密基地,每当看到美丽的星光,不管是再难过的心情,似乎都能立刻得到治愈。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进了波利特小姐家的客厅。这个客厅又大又温馨,一侧修建着壁炉,壁炉旁边就是一张大沙发。
波利特小姐邀请米米她们坐下,然后她分别为她们泡了一杯茶,“苹果派还要过会才能好,如果不介意的话,或许你们可以陪我聊聊天?”
米米当然不介意,她对波利特小姐搬来的那些书很感兴趣,就问她:“请问我可以看下这些书么?”
波利特小姐点点头,她有些骄傲地对米米说:“其实这些书都是我和我的朋友们创作的作品,它们包含了我们长久的心血,所以它们对我很重要。”
波利特小姐的心里似乎藏了很多话,这会话头一打开,她就忍不住跟米米分享起了故事。
于是米米一边翻阅着波利特小姐的作品,一边听她回忆着过去,很快她的思绪,也跟着飘向了很远的远方。
……
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雪莱·波利特从三岁开始跟她的祖母一起生活,她的母亲并没有结婚,在她跟她的男友分手之后,她独自生下了雪莱,然后抚养她到了三岁。
但由于她们的生活陷入了贫穷的困境,雪莱的母亲不得不带着雪莱回到了这个她出生的小镇。雪莱的祖父在几年前已经去世,所以这座房子只有雪莱的祖母一个人住着。
在回家两个月后,雪莱的母亲留下了雪莱,只身去了另一个大城市。因为她十分需要工作,只有工作才能带给她收入,才能让她们一家不再困于贫穷。
雪莱的祖父曾是一位教师,因而这个家里留下了大量的书籍。她的祖母也受了祖父的影响,认识了不少字,可以简单地完成一些教学。
她的祖母是个很和蔼很包容的人,所以她没有将唯一的女儿拘束在这个小小的镇子,而是任她出去飞翔。女儿跌倒了,她也不会指责她,而是鼓励她再次站起来,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
当然,她也很喜欢雪莱,雪莱活泼又聪明,有她在身边,平淡的日子一下就变得鲜活了起来。
雪莱的母亲离开后一年,她们祖孙的生活渐渐宽裕了起来。这是因为雪莱的母亲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寄来一笔钱,这笔钱足以她们祖孙在这个小镇过上滋润的生活,再也不用到处抠抠搜搜的了。
雪莱非常聪明,她从识字后就直接开启了她的自学生涯。她对生活中的一切都感到好奇,有些问题祖母解答不了,她就自己不断地去寻找,直到找到最终的答案。
因为雪莱十分活泼好动,她的祖母便一直把她打扮成男孩,这样雪莱会更安全,也更自由。果然等雪莱长到七岁,镇子里的人都只知道波利特家有个孙子,除了祖母,没有人知道她其实是个女孩。
雪莱也已经习惯了裤子和靴子,她们镇上的路都是泥路,哪怕是晴天,走路的时候也是“啪嗒啪嗒”的,可以溅起一堆泥。
这个时候高帮的靴子就可以让她在泥路上健步如飞,完全不会阻碍她的行动。
雪莱一边自学,一边到处在镇上找活干。她一般都是给镇上的兽医当当助理,要不就是给镇上的老人念念书信,稍微赚点零花钱。
另外,她还花时间改造了一下三层的阁楼。阁楼里的东西都是她一点一点搬上去的,现在她已经拥有了一个舒适的床铺,还有了一个小书柜,书柜里放着她常看的书,她想看的时候随手都能取到。
她很喜欢夏天的夜晚,每当窗外的虫鸣声响起,她都会提一盏煤油灯,踩着楼梯一步一步往阁楼上走。煤油灯暖黄的光芒在漆黑的夜里显得那样温柔,当她走进阁楼的时候,这片光便瞬间铺洒开来,好似仙女挥动了魔法棒,霎时就将整个房间照得闪亮亮的。
将煤油灯放在靠窗那张低矮的桌子上,雪莱盘腿坐了下来,开始就着灯光做她的手工。她很喜欢自己动手做一些小玩意,每当这个时候她的心灵总会变得很平静,感觉连窗外此起彼伏的虫鸣听着都没那么聒噪了。
做完手工,将窗户开得更大一些,夏日的晚风便争先恐后地吹了进来。风儿捎来了院子里的花香,冲散了阁楼里的闷热,让人瞬间感觉神清气爽。
运气好的话,她还能看到美丽可爱的萤火虫。那一闪一闪荧绿的光飞进窗户,绕着桌上的煤油灯打转,仿佛是在呼唤同伴一样。
当然煤油灯是不可能有回应的,它总是沉默无言的,如同雪莱心里的灯塔,总会在她迷茫的时候为她照亮方向。
雪莱常常会趴在桌上仰头望着那些遥远的星星,她觉得天上一定有着另外一个世界。当她望着天空的时候,说不定住在天空上的人也正在望着她,也许有一天,她们会划着天空船下来找她,邀请她去往那个美丽的神秘的空中世界。
她一定会跟她们成为好朋友。
雪莱就这样一直暗暗地期待着。
在雪莱十岁的时候,她的阅读量已经非常丰富了。她的祖父留下了大量的教学笔记,足够她独立完成基础的学业。
不过这对雪莱来说还不够,她迫切地想要汲取更高级的知识,因为它们会带领她前往一个个不同的神秘的领域,就像她心中一直构建的那座天空之城一样,值得她拼尽一切去追逐。
她把自己的愿望写作了书信寄给了她的母亲,过了一段时间,她便收到了母亲的回信。信封里夹着一张申请表,这是艾蒙莱斯女子学院的录取申请表,上面的信息都已经填好,申请表上也已敲好了章,这代表雪莱现在有资格参加这个学院的考核了。
只要通过考核,她就可以去这个学院念书,学习更多更多的知识。
雪莱不知道母亲是怎么做到的,但她想,这一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个小镇上有太多贫穷的人,雪莱也遇到过很多遭遇不幸的女孩,她们甚至可以为一块面包做任何事,但即使如此,每年也依旧有很多人挺不过寒冷的冬天。
雪莱知道她所拥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她幸运,她无法为自己的命运沾沾自喜,她只能不断前进,去更大的城市,去更广阔的世界。
她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用她想要的方式。
……
学院考核的时间在三个月后,地点是森浦堡。森浦堡是奥斯特维亚一个比较大型的城市,发达便利的交通为它带去了很多机遇,也为它输送了很多优秀的人才。
但是雪莱的母亲并不在这个城市,所以等雪莱到达森浦堡后,她会暂时寄宿在她母亲的一个朋友家里。听说那个家里有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她已经是艾蒙莱斯女子学院的学生了,成绩十分优异。
就这样,当果壳镇的冬天即将来临的时候,十一岁的雪莱踏上了离家的道路,独自一人坐上了城里的火车,启程前往森浦堡。
对于雪莱的离开,她的祖母自然非常不舍,但是她从来没想过要阻止雪莱,因为她很早就知道,雏鹰一旦长大,它们一定是要独自飞翔的。
独行必然伴随着危险,但同时,它也能让一个人迅速成长起来。
而心灵的成长,比所有的一切都重要。
火车慢慢地往前行驶起来,火车头喷出的蒸汽如同巨大的蘑菇云,瞬间模糊了窗外的风景。等那片烟雾被风吹散之后,视野才重新恢复了清晰。
雪莱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望着外面的风景,心中有忐忑,有不安,但更多的是兴奋。那是一种对未知世界的渴望,这种渴望,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心底的那点胆怯。
她今天也是一副男孩的打扮,白衬衣搭配毛线马甲,外面再穿一件厚实的外套。她的头上戴了一顶贝雷帽,压住了她短短的刘海,下边露出的脸庞白皙清秀,但却很难认出这是个女孩。
火车上比外面要温暖许多,但空气会更沉闷,甚至还有一些怪味。但雪莱一点都不嫌弃,她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新鲜,那么有趣。
这段旅程还挺长,不知过了多久,雪莱终于感觉到了一丝饥饿。她的挎包里有祖母为她准备的食物,有茶水,还有面包。
雪莱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拿起了那个面包,面包是长条形的,鼓鼓的分量很足。只有雪莱知道里面隐藏的秘密,她悄悄看了周围一圈,发现没人注意这边,这才偷偷咬了一口。
吃点上面那部分面包之后,属于酱牛肉的鲜香霎时扩散在嘴里。祖母做的酱牛肉非常美味,这个酱汁是特调的,味道浓郁极了。
虽然这个时候面包和牛肉都已经冷了,但它们并没有变得硬邦邦,口感仍是保留了那么一些温和。不管怎么样,能够再次吃到牛肉对雪莱来说真是特别奢侈的一件事,以前她只有在重要的节日才能吃到。
雪莱一边吃,一边期盼地想:人的日子总要过得越来越好的,她要努力让自己还有祖母吃上更多美味的食物,认认真真、快快乐乐地过好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