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
维克托忍着怒气离开了住所,去了一个常去的舞厅。
他的朋友们也都是夜不归家的浪子,一群人正闲得慌呢,就见维克托过来了。
“今天你也出来浪,果然没良心,哈哈哈!”一个朋友笑着说。
维克托装作不在意地露出了一个风流的笑容,“结不结婚对男人又没差,不过家里多了个女人而已。”
“她不在意?那可真是个大方的女人,你还是挺有福气的嘛,维克托。”
维克托勉强维持住了笑容,“还行,女人嘛,就是得靠调教。”
这样在外面花天酒地了好几天,维克托才回了家。本来维克托以为自己会受到热情的招待,毕竟他的脸长得很不错,总有些年轻的女佣对他暗送秋波。但是今天,他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些女佣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她们都有意无意地望着某个房间,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维克托正要发火,突然那个房间里传出了一阵极其美妙的钢琴声。这首曲子维克托从来没有听过,但他莫名觉得很好听,让他烦躁的心情瞬间平复了下去。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听入了迷,这几天,她们都被这样美妙的音乐陪伴着,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洗涤,连干活都变得有劲了许多。
等房间里的人把这首曲子弹奏完,女佣们才依依不舍地散开了。这时她们才发现了维克托,“呃,先生,您回来了啊……”
维克托抽了下嘴角,“是啊,夫人在弹琴?”
“是的呢!没想到夫人弹得这么好~她太厉害了~”女佣们一个个兴奋得不得了,“您可真是有福气呢,先生。”
维克托轻哼一声,“我要洗个澡,帮我拿换洗的衣服过来。”
……
把自己收拾干净,维克托坐在客厅,慢悠悠地喝起了茶。他一边喝一边往刚刚那个房间瞄,过了会,他终于忍不住叫住了旁边一个女佣,“她都不出来吃饭么?”
那女佣点点头,小声跟他说:“夫人每天都关在房间里,连吃的都是我们给她拿进去的,她说现在是关键的时刻,让我们尽量不要打扰她。”
说着这个女佣又瞅了维克托一眼,“先生,您自己心里也要有数,夫人这是在关键的时刻呢。”
“……咳咳。”维克托差点被那口茶呛到。不是,之前你们不是还一个个地冲他抛媚眼,这才几天啊,就全站那个女人那边去了。
维克托觉得自己有必要树立一下威严,“以后不要再给她送饭进去了,这样不好,不能惯着她,让她自己出来吃。”
他这话说完,一下就对上了周围女佣们不满的眼神。她们觉得费尔顿先生太过分了,要不就是扔下新婚妻子不回来,要不一回来就开始搞事情,以前她们怎么还觉得他绅士呢?真是太眼瞎了!
维克托被她们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只好又狼狈地逃出了家门。
在外头吹吹风,维克托感觉自己郁闷的心情好多了。反思是不可能反思的,不过维克托确实觉得自己该尽一下丈夫的义务,毕竟一旦有了孩子,两家的关系也会更稳固。
于是当天晚上,维克托就找来了房间的备用钥匙,悄悄开门走了进去。
洛兰穿着条舒适的睡裙站在桌边,她的双手戴着薄薄的手套,手里拿着一张曲谱,正微蹙着眉头认真思索着。
听到动静,她抬起了头,“……有什么事?”
维克托露出了一个颇为魅惑的笑容,他一边笑一边解开了衣扣,露出了一片蜜色的胸膛,“或许我们该休息了?明天再看吧。”
洛兰皱着眉看他,“你困了就自己去睡觉,不要过来打扰我,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维克托把脱掉的上衣扔在一边,又继续去解皮带,“我们可是夫妻,当然得睡一块儿……我知道有些东西你不懂,不过没关系,我会慢慢教你的。”
对于维克托的举动,洛兰表现得很镇定。她看着他在她面前脱光衣服,露着个自以为帅气的笑容朝她走了过来。
洛兰放下手上的曲谱,在维克托靠过来的时候,她微微弯下腰,右手准确地捏住了他的两颗蛋。
“哦!……要命!……你快放开!”维克托瞬间倒了下去,下体传来的剧痛让他的大脑变得空白一片。
“滚出我的房间,明白了吗?”洛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我知道了!你快放开!快点!”维克托忍不住呻吟起来,“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
洛兰这才松开了手,她看着维克托跌倒在地上,听他痛哭流涕地说:“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呜呜……我是你的丈夫,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洛兰还没回答,就见维克托眼眶红红地抬起了头,他愤恨地看着她,质问说:“要是它坏了怎么办!你能负责吗?你这个坏女人!”
洛兰一脸无动于衷,“它太丑了,让人恶心。”
“……什、什么?”维克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每个见过它的女人都说它可爱!你竟然说它丑,你一定是故意气我!”
洛兰淡定地摘掉手套,她身材高挑,站在那里的时候很有一种压迫人的气势。特别是刚刚她还做了那种事,看在维克托眼里,她就和女恶魔没什么区别。
洛兰看着他,她的眼里难得带了一丝怜悯,“看来从来没有人对你说过实话,我觉得这么丑的东西,还是趁早切掉了比较好。”
“你……我……”维克托顿时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他拼尽全力冲着门外喊了一声“救命”,就两眼一黑厥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维克托看到了自己房间里那个熟悉的天花板。
他的家庭医生莱温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拿着本书翻阅着。察觉到动静,莱温抬起头,斯文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醒了?”
维克托躺在床上,表情有点呆呆的,“……我还活着?”
莱温一脸温和地点点头,“刚才实在太危险了,就算是新婚,夫妻生活也不可太激烈。”
维克托顿时鼻子一酸,“我以后……我以后还能那个么……”
“倒是没太大影响,等消肿了就好了。”莱温的声音有一种让人镇定的魔力,“不过这几天一定要注意,就算很想……那也得忍一忍。”
维克托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我已经想开了……”死亡面前走一遭,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莱温还没说话,就听床上的人愤愤说:“我要离婚!我一定要跟那个疯女人离婚!”
……
最后婚当然没离成,除非维克托想去街头捡垃圾,不然再难受他也得忍着。
至于那天晚上的事,大家一致认为是维克托太粗暴。毕竟洛兰的人品摆在那儿,她是多么和气善良的一个人呐,所有住家的女佣都很喜欢她。
因为受了“重伤”,维克托乖乖地在家待了几天。这期间洛兰一次都没过来看望他,她似乎早已遗忘了他这个丈夫,每天除了弹琴就是弹琴。
不过说实话,洛兰弹琴确实很好听,听着听着吧维克托就忘了下体的疼痛,就连晚上的睡眠都比以前好多了。
但就算这样,维克托仍是不愿意原谅她。因为他觉得洛兰一点都没有反省,她甚至都不过来跟他道歉!
身体完全恢复的那天,维克托又忍不住出去浪了。虽然他的身体一直躺在床上,但他的心,早已飞到了热闹的宴会和舞厅。对他而言,每天待在家里就是受罪,他就喜欢闹哄哄的,以及那种被人崇拜的感觉。
在洛兰这里丢失的自信,他要去别的地方找回来。
维克托一连消失了五天,第六天的时候他回来了,但他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他的怀里还搂着一个年轻的女孩。
这个女孩个子娇小,不过她脸上的妆容很成熟,看起来既可爱又性感,是舞厅里的男人都比较喜欢的那种。
维克托胡天胡地地爽了五天,他完全忘掉了洛兰给他的伤害,变得更加得意忘形了。今天他喝了点酒,胆子变肥了不少,脑袋一热就搂着刚刚一起跳舞的女孩回来了。
洛兰今天难得在楼下,她手里捧着一本厚实的书,坐在沙发上一边看一边喝茶。
她的姿态很闲适,完全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毕竟维克托一直在外面浪,偶尔才回来一次,洛兰就把他当做了一个并不熟的室友,他爱咋地咋地,只要不打扰到她就行。
维克托搂着那个女孩走到了她这边,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风流浪荡的笑,“……你看什么书呢?”
他的语气里倒是没多少醉意,看来他的神智很清醒,就是单纯想过来恶心一下洛兰。
洛兰如他所愿抬起了头,不过她的视线并没有落在维克托身上,而是偏头看向了他身边的女孩。维克托听见洛兰说:“你几岁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也很礼貌,甚至还有那么点温柔,跟对他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洛兰显然是在问维克托怀里的女孩。
那个女孩看了维克托一眼,见维克托一直盯着面前这个女士看,也没给她半点指示,她只好忐忑地说了实话,“我十二岁了。”
“……什、什么?十二?!”维克托这才回过了神。他一下松开了这个女孩,神色慌张地看向了洛兰,“我不知道她十二,我以为她至少有十六七岁了。”
这个女孩虽然个子不高,但她的身材丰满匀称,加上她成熟的妆容,看起来确实比她实际年龄要大一些。
但是洛兰却依然愤怒了,她觉得维克托辩解的样子恶心透了,如果她没有问这个问题,显而易见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洛兰站了起来,她来到了维克托的面前,在维克托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高高扬起了手里的那本硬壳书,“啪!啪!啪!啪!”在他脸上连扇了四下。
“无耻恋童癖。”洛兰面无表情地看着维克托一脸震惊地倒了下去,他的脸上浮现了很多血丝,牙齿也掉了一颗,模样狼狈极了。
“窝不是……”维克托还没来得及辩解,他的眼前突然一黑,就这样晕了过去。
洛兰蹲下身,从他的衣服里摸出了钱包,她把里面的现金通通取出来,递到了那个女孩的面前,“女孩子一定要爱护自己的身体,请把这笔钱用在你自己身上,可以吗?”
那个女孩本来一直张大着嘴,听洛兰这么说,她顿时感动地流下了眼泪,“谢谢您……”
她是家里太穷才不得已去舞厅上班的,其实她心里一直很害怕,因为那里的客人都很变态,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像这个女士一样温柔的人。
洛兰把钱放到了女孩的手里,“另外,如果需要帮助的话,随时可以过来这里找我。”
女孩哭着点点头,她已经感动到说不出话来了。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爱,要是现在问她爱是什么感觉,她觉得就是这样的,就是这一刻。
洛兰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那我先让司机送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
这一切,屋子里的女佣们都看在了眼里。她们甚至忘了去叫医生,都在那边抹着眼睛——夫人真是太有勇气了,她是多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呐……可惜费尔顿先生是个大垃圾。
……
维克托醒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整个头都火辣辣的。
不止如此,他觉得自己眼前的视野也受到了限制,就只能往上望,不能往下看。
“醒了?”坐在一边的莱温探身过来,年轻俊秀的脸上露着一丝笑意,“我已经让人帮你抹过药了,不过消肿的话还得过段时间。”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抵住了下巴,“你这个妻子还挺有意思的,刚刚我看她很冷静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泥……不要被她骗了……”维克托嘴巴也很疼,说出来的话口齿不清的,“她就是……嗯魔!”
莱温挑了下眉,“一定是你先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吧?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窝不是……窝没有!”维克托努力把眼睛睁大了一点,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
“说真的,你要不要考虑让我住家?我看接下来你应该会时常需要我。”莱温微笑着提议。
维克托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泥跟内个女人是一伙的吧?”
“怎么会?”莱温诧异地说:“我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况且我只是给个建议而已,你不用那么敏感。”
“……泥就是来气窝的。”维克托又流下了悲伤的泪水,泪水淌过他红肿不堪的脸,疼得他直皱眉,“以后不要嗦这种话,窝不爱听。”
……
一个月后,生命力顽强的维克托又变得生龙活虎了。不过这次他学乖了,反正就是尽量不要跟洛兰碰面,他俩各过各的,谁也不招惹谁。
这天维克托约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去外面逛,两个人正黏黏糊糊地在街上走着,忽然维克托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洛兰就站在街的对面,她的手里提着一个包,眉头微微皱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事。
维克托的心下意识地就是一顿狂跳,他这是被吓的。见洛兰皱着眉朝这个方向走过来,维克托赶紧转头问身侧的女孩,“你确定你满十八了?”
那个女孩抱着他的胳膊,露出了一个甜腻腻的笑,“是的呢,费尔顿先生,人家今年十九了哦~”
维克托松了口气,“那就好……”他终于不用挨打了。
尽管如此,当洛兰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的心还是紧张到抽了起来。然后维克托就看着洛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进到了旁边一家餐厅里。
她似乎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维克托抽了下嘴角,难道他的存在就这么不起眼吗?他的脸明明已经恢复了啊。
虽然很想跟上去看一看,但维克托到底没敢。之前那四个耳刮子让他记忆尤深,他可不想再体会一次了,特别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他觉得这个事洛兰做得出来,因为她就是一个疯子。
维克托撇撇嘴,最后还是拉着那个女孩走掉了。
这边洛兰进到了餐厅之后,她直接来到了餐厅一边摆着的钢琴前。刚刚她突然想到了一段很棒的曲子,只要弹一遍,她就能够把它完全记下来。
美妙的音符在她的指尖释放,这时餐厅人不多,只有几个好奇的客人在往这边看。洛兰并不理会这些,她只专注地把脑海中的曲子弹奏了一遍,这才站起了身。
餐厅里的这架钢琴是免费给客人们使用的,洛兰弹完琴,便走到了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她点了餐之后,就对面前的服务员说:“麻烦给我一张纸和一支笔。”
“好的,请稍等。”那个服务员微笑着点了点头。
过了会,他就给洛兰拿来了纸和笔。一般情况下,如果客人们不是提那种太过分的要求,这里的服务员都会尽力满足的,毕竟这些客人消费很高,通常他们给的小费也不少。
洛兰拿到纸和笔后,就把刚刚的曲子写了下来。今天她回了一趟自己家,跟她的哥哥杜克·奥斯汀见了一面。
离开的时候,她在那里留下了几首新创作的曲子,到时杜克会把它们传播出去,将它们带入歌剧院还有音乐大厅。
她想要在这些地方亲耳听到她创作的曲子,她想要看到它们被不同的方式演绎,给听众带去最高的音乐享受。
哪怕这要隐去她的姓名,哪怕心中有太多的不甘心,她也愿意暂时忍受下来,直到她的光芒能够真正被人看到的那一天。
从餐厅出来后,洛兰便沿街一路逛了过去。虽然她因为创作常常会闷在家里很多天,但其实她还是挺喜欢出去走走的。独自一人的时候,即使是漫无目的地走着,灵感也时常会伴随着她。
正在脑子里反复想着一个旋律,忽然洛兰闻到了一股咸腥的味道。同时,她的耳朵里也传入了一阵十分动听的歌声,而声音的源头,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洛兰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歌声,朝着那个人的方向望了过去。唱歌的是一个看起来结实强壮的女人,她的歌声空灵柔美,直击人的灵魂深处。这会她正提着两大桶鱼,一边唱歌一边往前走着。她的脚步稳稳当当,歌声也是稳稳当当,显然肺活量极佳。
洛兰就这样跟了一路,她一直在寻找这样的声音,为此她去看过很多合唱团的演出,但她始终没找到她想要找的那个人。
但今天,就是这么不经意的,她似乎找到了那个人。
塔比莎顺利把两桶鱼送到了饭馆,这个饭馆的老板是她们鱼铺的老顾客了,所以可以享受上门送货的服务。主要是塔比莎力气大,打从她在鱼铺上班之后,送货这个事就全交给她了。
帮忙把鱼倒入饭馆的鱼缸,塔比莎提起两个空桶走出了门。才走了两步,她就看到一个气质十分高雅的女士朝她走了过来。
走到塔比莎面前的时候,她微微露出了一个笑,“你好,我叫洛兰·奥斯汀,请问我能跟你聊一会么?”
塔比莎看了看她,忙把两个桶往旁边挪了挪。这位女士的衣服一看就贵得很,万一弄脏了就麻烦了。做完这个她抬起头,热情地回望过去,“你要买鱼呀?要多少?咱们铺子的鱼是最新鲜的!”
“……嗯,那我跟你过去看看吧,我们边走边聊可以吗?”洛兰的声音很温和。
“可以可以!”塔比莎重新提起两个桶,“那我带路!”
等走到鱼铺的时候,塔比莎整个人都傻了,“……你说让我去唱歌?还是那种登台的?可以赚钱的?”
洛兰点点头,“当然不是现在,你的嗓音虽然很好,但有些技巧还需要磨炼。不过我相信这个时间不会太久,毕竟你的天赋实在非常出色。”
塔比莎咽了咽口水,被她如此认真的夸奖惊到了。她虽然喜欢唱歌,但那也只是她随便唱着玩的,她从没想过自己可以成为一名专业的歌唱家。
对于一个贫穷的女人来说,这个梦想实在太过遥不可及。
洛兰看出她的犹豫,于是她说:“你尽管可以大胆试一试,我会负责承担这段时间你所有的损失,包括之后也是,直到你重新找到工作前,我会负责你所有的生活费用。”
塔比莎张大了嘴,她听见自己恍恍惚惚地说:“那我……试一试?”
洛兰又再一次露出了笑容,她说:“请相信自己,你一定会成功的。”
洛兰的这个笑容给予了塔比莎很大的勇气,当下她就脑袋一热把工作辞了。等她收拾好东西,她就跟在了洛兰的身后,屁颠屁颠地跟她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