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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成为专业的花滑运动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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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再可以聊到一处去的话题,叶绍瑶换下冰鞋,给冰刃套上冰套,整齐归置在手提的鞋袋里。穿过狭长的过道,她抱着水瓶在板墙上暖手。

    也不能说是趴,带队教练正在全身心关注场内孩子的安全情况,完全忽视场外已经有灵活胆大的学生搭着矮凳爬上了一米四高的板墙,活像站在十字路口指挥交通的警察叔叔。

    “别站直了呀,很伤膝盖的!”

    叶绍瑶指指身前正巧滑过去的男孩子,那腰板直挺挺的,重心一看就没有向前,很容易摔。

    锌钢围墙外裹了很厚一层防撞击的围挡,光滑蓬松,叶绍瑶盘着小腿坐在上面,把保温杯里的茶水喝得呲溜响。软垫受重有些下凹,曲起几条粗细不一的褶皱。

    她也没想到生平第一次优越感在这里得以实现,现在看他们在冰场战战兢兢的模样,就像六年级的哥哥姐姐看幼儿园里笨拙的小孩儿。

    “孜美函,记得把手张开保持平衡呀!”

    “金玉玉,刀刃与冰面平行,别上刀齿!”

    “诶,对对,就是这样。”

    “哎哟,快站起来。”

    叶绍瑶放下水杯,两只手在嘴边卷成一个小喇叭,越说越起劲,这些都是教练平时常挂嘴边的,现在她恨不得把身前滑过的每一个人都拦下来耳提面命。

    “叶绍瑶!”

    声音由远及近,叶绍瑶放在嘴边的手一僵,条件反射先道了歉:“对不起老师,我没有破坏公物,我马上下来。”

    “你爬那么高做什么?”

    平行视线里没有看见人影,声音从下面传出,叶绍瑶低头,才看清对方是季林越,场内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衬得瞳仁像曜石般黑亮。

    “你唬我?”

    季林越翻她一眼,反驳道:“你说话就像院儿里收废品的大爷似的,再大声点儿,指不定等会儿会是谁来唬你呢。”

    叶绍瑶瞄了眼背对的教练,不情不愿往边缘挪,刚才的凳子被人搬走,她只能让季林越接着她:“我跳下来,你接稳点啊。”

    季林越不理她,抱着她垂在外边的双腿,双臂发力,将她抱离围栏,叶绍瑶乍然失去重心,身体绷得板正,双手紧紧扣住他的后脑。

    小孩子的力气到底有限,等她的体重全部落在他身上时,后者没有防备地连退几步,趁着手还没完全脱力才堪堪把她平稳地放回地面。

    叶绍瑶心脏猛跳,拳头下了狠劲落在他厚实的外衣上:“你干什么!你吓死我了!”

    季林越别过脸:“我怕你跳下来砸死我。”

    她的腿还在发软,紧闭双眼不肯松手。

    季林越诧异:“你怕高啊?”

    她撅着嘴并不承认,只是怪他一顿操作太没有安全感,自己心理建设没有做足。

    “其实怕高也没什么的,又不丢人。”

    谁知道她连这点高度都怕呢。

    叶绍瑶哼声:“谁知道你这练冰舞的连个女孩子都举不起来。”

    她用手捏了捏季林越的细胳膊,心里后悔:还不如自己跳下来呢。

    两个都是窝里横的孩子,脾气犟起来谁都不服谁,索性分道扬镳,各做各的去。

    叶绍瑶抱着水杯回到座位,回想这段时间看过的黑白漫画,猜想季林越是不是被附身了,怎么跟那个躲在墙角哭兮兮的小弟弟完全不一样。

    有必要让这家伙姐弟分明,叶绍瑶又跑回去提醒他:“我是姐姐,你是弟弟,你以后要学会尊老爱幼知不知道?”

    比如刚才的行为,就很不尊老。

    季林越别过头,重新抱着奥数作业研究,在叶绍瑶背后冷冷丢了一句“好幼稚”。

    小孩子总是在自己的世界说风是风,说雨是雨,仇没隔日就被装进垃圾袋一起丢走了,很快,新的情绪占据了叶绍瑶的小脑瓜,她在较真一个弟弟居然说她幼稚。

    哪里还有绝交的雄心壮志,在校门口排队等候邵女士的时候,叶绍瑶怒气冲冲窜去一年级(3)班。

    “我哪里幼稚!”她插着手堵在他面前。

    季林越晃着脑袋否认:“我没说过。”

    没说过吗?这坚定的回答让她自己也开始动摇,大概是真听错了?

    或许他前天是在夸自己今天的小辫子梳得好看?

    小孩子……都是一群没有长性的生物。

    床头的日历又揭过去一天,叶绍瑶小朋友盼星星盼月亮的生日终于到了,不过不巧,赶上了星期六的滑冰课。她以为求了小半年的游乐园一日行落空,又躺进被窝赖到九点。

    真奇怪,自从滑冰课挪到周六上午,她已经习惯妈妈八点就把她叫醒了。

    而此刻,叶绍瑶拉开床帘自觉坐起,阳光从玻璃窗投进来,在牡丹被上形成曲折的半圆。

    楼下院子里都是小区晨练的老人,棉衣棉裤还有军用棉帽装备齐全,臃肿的身姿在健身器械上做伸展运动。

    骤然剥离被窝的温暖,被暖气浸润一整个冬天的叶绍瑶突然感到寒气扑面而来。昨晚她偷偷脱掉秋衣换成棉麻睡裙,暴露在外的胳膊冷得起了层小疙瘩。

    暖气说停就停了,一点预兆都没有。

    她揣着心虚换回毛衣,趿拉着鞋找妈妈。

    邵女士惯例在阳台看晨报,似乎对女儿九点钟就自然醒还有些意外:“不多睡会儿?”

    叶绍瑶挠挠头,着急道:“妈妈,我滑冰课要迟到了。”

    可把她急坏了,“哒哒”直跺脚。

    邵女士投来警告的眼神,抖了抖手中的报纸:“把鞋穿好,谁教你把鞋帮子踩下来的?”

    这完全不是叶绍瑶想要听到的重点,她又急迫地提醒了一遍:“我上课要迟到了,教练最讨厌迟到的学生了,我会被罚的!”

    穆百川为人古板严肃,有时也是一只笑面虎,他自有一套教学手段,最痛恨自暴自弃的学生,迟到早退的次之。

    随着学习滑冰的热情消减,也有些年纪稍长的青年组在课堂略有怠慢,其他教练只肖批评的功夫,穆百川却直接让人调整好状态再复课,下了一道无限期的驱逐令。

    总有几个心性高的受不住气,一走再不回来,也有家长说情的,穆百川只表示,如果把滑冰当做终身事业和追求,绝不应心有旁骛。

    叶绍瑶对此肃然起敬。

    邵女士放下报纸,抿了口热茶,反问:“教练打电话说这周末是花滑考级,停课一周。他不是跟你说过吗?”

    “烤鸡?什么烤鸡?”

    她还没来得及吃早饭,说实话听着有些馋。

    合着啥也没记住,邵女士耐住心解释:“考级就相当于你在学校的文化考试,是对你这一段时间学到的知识的考察。”

    叶绍瑶恍然大悟,原来考级就是考试,她想到每次做数学卷子算到抓耳挠腮,真痛苦。

    可是孟壮壮仗着自己考了六级就自诩天才,她也要考级,超过这个讨厌鬼。

    几乎是一锤定音:“我也要去考级!”

    邵女士泼冷水:“那可得等到秋天了。”

    叶绍瑶鼓着腮帮子想,还有好久好久,秋天她都七岁半了。

    想法弯弯绕绕,最终又绕回原点。

    眼前是她的生日诶,游乐园一日行诶!

    叶绍瑶高高兴兴地翻出姨姨送的彩虹毛衣,嘴里还哼着音乐课新学的《种太阳》,调儿都要飘起来。

    她在衣柜上的穿衣镜前左照右照,又别上床头柜里的太阳花发卡,全身红红绿绿,很像一个过生日的小寿星。

    游乐场在岸北的城西,距离市区并不远,叶绍瑶的记忆里,它已经断断续续修了好多年,今年春节才开业。

    但等邵女士带着她下了公车,眼前的游乐场依旧是闭门谢客的状态。

    生日计划被搞砸,叶绍瑶不满控诉:“为什么?”

    门口张贴了公告,她只恨自己不识字。

    邵女士倒没有多大意外,将停业公告仔细阅读了一番,回答:“是停业维护一天。”

    回程的路上,叶绍瑶木讷地看着绿化带倒退,连同颜色也一起消减。

    “我特意在学校把作业做完的,”她托着脸颊失落,“盼这一天好久了。”

    真是越想越委屈,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小人儿书里不受待见的公主。她摇摇头,白雪公主还有七个小矮人呢,自己却连朋友都没有,她比公主过得还惨。

    “没关系,我们明天再来。”

    大概是真伤心了,叶绍瑶觉得平时严肃的母亲在此刻都格外温柔,递给她街边刚炸的爆米花,热气袅袅,像普照的金光。

    回过味来的叶绍瑶忆起那天的爆米花,其实并没有浓郁的香味,甚至还有些焦糊,只是人在化悲愤为食欲的时候,坏心情一并被纾解了。

    “前方到站市体育馆,要下车的乘客请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穿着红马甲的售票员坐在前门,惯例握着塑料喇叭报站。

    叶绍瑶突发奇想:“妈妈,我们去看他们考级吧。”

    因为被体育局征用为考点,今日体育馆内人群络绎不绝,但为保证选手考试的顺利进行,内场相对封闭,不对外开放。

    好在今天的运气都搭在这会子上了,叶绍瑶一眼认出在门口放风的穆教练。穆百川和邵女士打了照面,低头摸了把女孩儿梳得光生的头发:“你这丫头,平时滑冰不积极,看别人滑倒起劲。”虽然嘴上嫌着,却还是带母女俩顺顺利利地进了场馆。

    对面墙上挂着一张红色横幅,她能磕磕绊绊认出“2001/2002年度第二次国家花样滑冰等级测试”的字样。

    冰场外支了一张长桌,坐了五六位穿着古板的考官,一提录音机摆在手边,她知道那是放音乐用的。

    观众席稀稀拉拉坐着候场的家长,候场的考生换上了五颜六色的表演服做准备运动。

    考官摇铃示意休息结束,下一批考生排队进入冰场开始考前热身。

    叶绍瑶观摩整个考试流程,侧头问教练:“为什么他们要比上一批的哥哥姐姐都要小?”

    穆百川解释:“因为即将要考的是二级步法,考生的年龄会相对小一些。”

    第一位考生测试开始,节奏舒缓的音乐响起,小选手缓缓起步。前内/外刃弧线、左/右脚内刃急停、连续的左/右前交叉步、拖冰停止……不到两分钟就展示完了一圈动作。

    看着比自己年幼的小妹妹顺利完成,叶绍瑶对未来考级的自己充满信心:“好像没什么难的。”

    穆百川投来质疑:“你什么时候能够记住把手臂伸直再说其他。”

    叶绍瑶小朋友不长记性,在课上不会犯大毛病,但小细节说多少次都改不掉。就侧蹬冰时的膝盖韵律问题,几乎都要成为教练和她每周的固定话题。

    她讪笑,心虚地另起话头:“教练,我也想考级。”

    “为什么?”

    叶绍瑶被问住,大概是因为课外的大家都在为这种事奔波?

    “考级不是为了炫耀和攀比,它只是你在这个领域成长的台阶,是你每进步一点就可以得到的奖励。”穆百川在私下鲜少有和她交流,更不论讲这些道理。

    他目光注视着场上的孩子,继续说:“你妈妈并不想让你走专业,这样我是不支持你考级的,会耗费太多精力和财力。”

    叶绍瑶听得半懂,不敢随便接下话茬,只能揪着专业不专业的事情反复澄清:“可是我想成为一名专业的花滑运动员!”

    小姑娘的倔脾气又上来了。

    穆百川被逗笑:“好,你一定会成为一名专业的花样滑冰运动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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