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许诺是在晚上饭点前几分钟回来的。
在同一个地方生活久了，会渐渐看不见周围的环境。
说到底是新鲜感在作祟。
当你对周围产生好奇的时候，是你对周围风吹草动最敏感的时候。
许诺对现在的住所就还处在这个阶段，所以他立马就发现…店名换了。
冬天总是昼短夜长，五六点天就暗下去。
于是，那被五颜六色荧光灯环绕的‘目目客栈’四个大字就被黑暗衬托得格外鲜艳（显眼）。
许诺是笑着走进门的。
林落刚好从厨房端出一个菜，她很快注意到往前走的许诺：“快去洗个手，差不多能吃饭了。”
许诺：“好。”他收回下意识想要帮忙的手，倒不是妥不妥当，只是想到林落的性子。于是他只是简单应了声。
她不是一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
风尘间看到林落的微信消息来到二楼餐厅看到眼前的一切时，很安静，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他做的，也只是缓缓走到餐桌旁坐下。
许诺：“？”
彭清舒：“？”
林落是先把风尘间那个位置的凳子拉开后才轻手轻脚在彭清舒旁边坐下，看天看地看菜看许诺…就是不接受风尘间的视线。
风尘间看着眼前的欧式餐厅和刚刚路过的复古风餐厅，微笑开口：“这个餐厅还挺干净的。”
两个完全不认识风尘间的人自觉闭嘴。
有一秒的空隙，三个人的视线都投向了林落，林落放下筷子抿了下嘴巴，缓缓起身：“是、吗…我、我去问问陶叔辣椒酱放哪了，你们先吃着。”
风尘间‘善意提醒’：“刚路过的时候看到了，在隔壁墙边那些瓶瓶罐罐里有。”
林落脚步一顿：“……”
林落她走了。
只余一人冷笑，两人不明所以。
许诺：“今天早上走得时候没看见你，你是什么时候到这的？累吗？”
风尘间：“下午两三点吧，习惯了不算累。”
许诺绽放一个友好的微笑，当然坐在他身边的风尘间是看不到的。他反应过来，转化一个不易让人冒犯的声线：“我叫许诺，就是许诺的许诺，怎么称呼？”
风尘间：“风尘间，风尘间的风尘间。”
许诺：“……”
风尘间：“……”
彭清舒坐不下了：“风尘间？我也是大学生，我叫彭清舒。”她没有用他们的自我介绍方式，但也没有正式的介绍，对面又不是导师，她简单道：“清新舒适的清舒。”
风尘间对她笑了下：“挺好听的。”
林落是在这时候回来的，风尘间一看到她笑容就维持不住了，而且隐隐有些抽搐。眼神盯着她手上的罐子，如果视线能杀人，那辣椒酱该连籽都不剩了。
林落是真的那辣椒酱去了，把辣椒酱放在许诺面前她自然招呼着：“齐全了，可以吃饭了。”
风尘间没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质问林落，也就没有再施以眼神压迫。
他只在晚饭接近尾声的时候不咸不淡抛出一句：“这个餐厅施工期有点短啊，没闻着甲醛味，窗户边那几片薄荷叶看起来不错。”
“刚刚路过的那个风格的餐厅我也挺喜欢的，下次可以试试。”
林落：“……”
许诺吃完了，正擦着嘴巴眨着眼睛，闻言瞅瞅林落又瞅瞅风尘间，眼底浮现出些许疑惑‘？’。
彭清舒敏锐感受到，这气氛真的不对。不清楚是什么情况，所以她没随意搭话。
林落：“我给你升级房间，你肯定累了吧。”
风尘间：“不用，我怕你扣我钱。”
林落：“不会。”
许诺：“你是他老板吗？”
林落：“嗯，他是前台。”
许诺：“……”
彭清舒：“他，做前台？”怎么…有点不可信呢。
风尘间：“是的，我是前台。不过我刚入职不久，也是第一次知道我们店还有这么好看的餐厅呢~”
林落：“……”呢？？？
许诺、彭清舒：懂了，他们应该走。
这看起来出不了大事，有事他们也解决不了。
综上，走为上策。哦不，上上策。
许诺、彭清舒：“我先走了，有点事。”
万能借口，异口同声，两人默契对视，利落起身离开。
被留下的林落，唯风作陪：“好吧，是我骗了一下你。”
风尘间等的就是这句话：“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对我有点意见。”
林落诚实：“之前是有点不愉快，但我现在对你没有一点意见。”
风尘间：“为什么？”
林落：“这不重要。”
风尘间：“这很重要，不说明天就去街上散播谣言，要你身败名裂。”
身败名裂就是他们这个圈里算得上狠话的狠话了。但好像对林落没什么用，因为他看到了她用费解的眼神看着他。
林落都不忍心听下去：“你是退化了吗？越来越幼稚了。”
风尘间：“……”
他之前没有机会看林落是怎么和其他人相处的，只觉得这就是林落的正常状态。不说她对女生是什么态度，今天他看见林落对另一个男生的态度，明显比对他‘软’很多。
那么，这就需要一个理由了：“那你说吧。”
林落早就对风尘间没有意见了，现在说出来也是个合适的选择。释怀后，话语更容易说出口：“你说我矮。”
风尘间：“？”
林落看他一眼，一字一句不情愿道：“我还在你面前社死。”
风尘间：“？”
林落语速快起来：“这些经历不太美好。”
风尘间沉默：“……”
林落不说话了：“……”
风尘间是真的震惊了，眼睛不自觉瞪大了些，音量差点没控制住：“你y…不是我什么时候说你矮了？”
林落皱眉，不赞同道：“不记得了。”
风尘间又沉默了。
林落等待两秒，自顾自收起了餐桌，陶叔在休息间没有出来。
在她摞起碗筷离开时，风尘间冷不丁开口：“你是那个要给我见世面的司机大哥？”
林落：“……”前面那些前缀大可不必。
林落抬眼看着风尘间，语气拔凉拔凉的：“啊是，怎么想到的。”
风尘间没有看林落，自言自语：“是了，我在这有交集的人不多，而且你的眼睛和那个人真的很像…但那天不是个男生吗？？？”
林落下意识抬手摸了眼下：“哦。化妆品的功劳。”她现在不想说这些，当然以后也不想，“没事就走吧，帮我拿这些，我拿不了那么多。”
风尘间不知道想到什么，很顺手就接过了递到眼前的盘子，“嗯。”
林落小心翼翼下楼梯的时候听到后面幽幽传来零星几个字，“…我没有说你矮的意思。”
林落知道：“我知道，不然你现在还能在这？”
但当时真的很不高兴。这句话林落是不会说出口的。
风尘间：“……”很好，他相信她没有误会了。
示意风尘间把盘子放进洗手池后，林落想到什么：“你的房间收拾好了吗？需要帮忙吗？”她觉得他应该和家务不熟。
“被褥什么的弄好了吗？回来也不提前跟我说声。”
“你不是说十二月有事吗……”
风尘间听她絮絮叨叨说着，心情非常复杂，“被褥上次我就是自己弄的。”
林落刷碗的动作一顿：“……”
“十二月确实有事，过几天我就走了。”
“我玩的时候看到一个茶壶还不错，正好路过，顺便过来放下。”
“没必要提前说。”
林落认真听着：“不说你进不来怎么办？”
风尘间：“……”
“这个情况遇到再说。”他面不改色说着，看着没有任何别的想法，“我先走了。”
“嗯。”林落头也不抬。
陶叔看着点从员工休息间走出来看到收拾了一半的餐桌疑惑了一瞬，在厨房看见林落时明白过来，赶紧过去把水关了：“这是我的工作，快走开。”
林落让开位置：“嗯，辛苦。”
陶叔笑得真诚，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应该的。”
林落在门口转身时看到以涓涓流水声为背景弯着腰的背影，心念微动。
20xx12月x日，相册中多出一张昏黄灯光下安静劳动的…孤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