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Psyc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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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精神学上的睡眠梦游症不同的是,经过陈容医生的确切诊断,祁醒难以自控的自残行为更接近于——癔症。
梦游的患者行为前后的画面是一致的,从睡眠中起身,进行一系列无目的的活动后返回床上继续睡眠,以睡醒为终点。
而癔症作为一种精神疾病的反馈,却与传统梦游症不太相同。
癔症的发病机制是完全不固定的,而普遍病理将癔症分为两种表现——一种是产生较为原始的应激反应,例如大叫,狂奔,感情爆发等等兴奋状态,或是出现僵硬,呆愣,昏睡,聋哑等等抑制性反应。
第二种,病理观点认为癔症还存在一种有目的的反应,临床发现,癔症常常发作于困境之中或危难之时,而且癔症的发作往往能脱离这种环境或解除某种状态。[1]
陈容医生观察祁醒的癔症反应,将他的病症归为第二种观点,无论是经历多年的祁醒还是专业的医生陈容一致确定,他的癔症,唯有疼痛才能结束。
这恰好是他自残的终点。
祁醒一次次通过癔症将自己带回某个困境当中,最后以伤害自己产生疼痛,来终结这番噩梦。
无论中途谁阻拦他,呼唤他都毫无用处,只有流血和伤痛,才能让他醒来。
后天产生癔症的原因有很多,祁醒身上的那个原因,始终是陈容医生解不开的谜题。
因为带着秘密的人,始终不肯开口。
癔症随时会“发作”,随时会“潜伏”,伴随生命的无限的患病周期,让祁醒成为一个健康的慢性绝症患者。
他每次醒来,得到的只有疼到发麻的痛觉,和一个不知道哪里在流血的身体。
这一次是手腕,下一次是手臂,腹部,腿部。
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轮到……喉咙。
祁家大少,祁氏一众商业版图的继承人,患有这样怪异的精神疾病。
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都是足以重击祁家嫡系的利剑。
…………
水果刀刺伤的皮肤已经停止了渗血,纠缠于这场意外的男女身上都沾了红。
祁醒下移视线,盯着她白色衣摆沾上的那两点红梅似的颜色。
他的血在她身上晕开了各种形状。
他塌下去的身姿彰显他在这盘棋局上的落败,但再落下风,祁醒这双锋利的眼睛,永远烧着一把不容侵犯的火。
是他纵容一切变成现在这副从控制范围内崩离的局面。
是他活该。
这些年带着自残的癔症,他设想过无数也许会遇到的假想敌,也早就想好了各种处理方法。
结果没想到。
栽在这么一张白纸手里了。
亲弟阿慎之前说过一句话,他还嗤之以鼻。
他说。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l。”
“小心阴沟翻船。”
祁醒盯着小丫头专注又透着兴奋的目光,气不打一处来。
嗯,这不就翻了么。
他真就一傻逼。
叶伏秋手指摩挲着碘伏瓶子的瓶盖螺旋,懊恼于自己乱七八糟的心情。
拿住了这人的痛处,难道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l吗?
祁家大少,祁醒的弱点,价值千金。
“你想要什么。”祁醒起身,拿出医用纱布,单手缠上伤口,虽然不方便,却在动作中显露出熟稔,不知曾经多少次地这样孤傲地为自己缠绕伤口。
“钱,房子车子,名誉,或者权利,我都可以满足你,只要你从今往后老实闭嘴。”他把普遍所有人都会渴望的东西一一细数。
然而他小看了一个经历颇多的,又正处于理想年纪的女孩的骨气。
叶伏秋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要什么,她只要好好在霄粤湾上完这一年学,然后去到崇京大学。
就像父亲早些年期盼的那样,念好书,找一份好工作,靠自己改变人生。
祁醒有多么强大她早就切身体会过了,或许她这辈子追求的东西,祁醒动动手立刻就能为她实现。
可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已经靠其他人的力量活了十几年了,靠国家资助,靠个人资助,靠学校奖学金……在老师,同学,亲戚怜悯的目光下,活了十几年。
她的梦想是有一天,能站在自己理想的领域,让所有人都敬仰且骄傲地看向她。
她的起点很低,达成一个小目标都要走很长的路,她知道。
但是爸爸说过,只要努力,一切都会变好的。
叶伏秋忽然伸手,接住了纱布的一端,擦过他的手指。
祁醒的动作停在一半。
她攥住纱布的一端,只要自己收紧力度,祁醒就会疼得受不住。
叶伏秋怯怯抬眼,说出的话却惊人:“我和你学到了一招。”
祁醒挑眉:“嗯?”
“对你这样的人,不对,应该是跟很多有权势的人来讲条件。”叶伏秋望着他的桃花眼如春池透彻,掷地有声:“一锤子买卖最亏。”
她想起之前他对自己说过的话,回忆着,复述着,还给他。
“放你走,不就便宜你了。”
“是这样吗?祁醒。”
只要她什么都不要,祁醒才会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日日夜夜,怕她一个不高兴,把他的痛处揭发示众。
只要祁醒在她身边,受制于她,她在霄粤湾学校生活的这一年,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她才不要那些东西,她要祁醒……
叶伏秋对上他赫然不悦又含笑的眸子,很确定:“我什么都不要。”
她要祁醒,服从于她。
她想起漫画里的屠龙少女,她要这骇人残忍的反派角色,听命于她。
叶伏秋这句简单却不说明白的话,祁醒当然瞬间洞悉了深意,女孩棉花似的嗓音吐出
的全是挑衅的刺,扎得他身体里这股火无处发泄更得旺盛。
“啪——”他抓住她手腕。
祁醒一手就能把她的手全部包住,稍稍一用力,她的肌肤就被捏得泛了白。
他眯眼,眼底漫笑,腔调很冷:“叶伏秋,我看以后谁敢再说你胆儿l小。”
以前到底是谁说她听话又单纯的。
敢这么跟他叫板的人,还真不多。
男人手劲很大,把她手攥得又紧又疼,但不知为什么,就是这种痛觉,让叶伏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种……
存在感。
她看着祁醒,此刻这个人烧着愠气的眼睛里,只装了她一人。
这种存在感,是祁醒给的。
他应该最讨厌被人这样威胁,但现在又不能发作,不能立刻报复。
这种被人捏住短处的感觉,他应该很少品尝吧。
叶伏秋终究有点遭不住他快把自己吃掉的眼神,偏开眼,另一手覆上他的大手。
女孩手指的柔软,几乎无人能拒绝。
她一点点把祁醒攥着她手的手指掰开,帮他包扎好受伤的手臂,纯白色的纱布一圈又一圈缠绕住他,就好似此刻两人的身位处境。
单薄又脆弱的纱布,就这么降服了恶犬。
最后,叶伏秋在他胳膊侧边系上一个小小的蝴蝶结结束伤口处理的一系列流程,“身上有创口要忌口,不能剧烈运动你知道的吧,早点睡,有助于愈合。”
“你真以为我不能把你怎么着么。”祁醒褪去往常的闲散悠哉,眉眼阴沉又冷漠。
叶伏秋收拾药箱,回头瞥他,短短一眼,又扭回头去收拾。
连句话都没给。
对方懒得搭理的态度更让他觉得好笑,祁醒没伤的那条胳膊伸过去,圈住她的腰肢,一个用力上提。
叶伏秋瞪大眼睛,差点惊吓出声,随着腿和臀部被他硬实的身子硌疼的感觉袭来,她已经坐进了祁醒怀里。
她手里还拿着东西,手指抵着他胸口,隔着衣服感受他稳重的心跳。
他还在犯进,圈着她腰的手收紧,两人完全贴到一起。
祁醒一低头,两人鼻尖就几乎快蹭到。
叶伏秋被这样的近距离吓着,失声警告:“祁,祁醒!”
“你干什么……”
女孩唇边的清香依稀,似乎都能猜到她睡前洗漱用的牙膏味道。
祁醒任由她把自己的衣服抓皱,低头,抬眼:“又会说话了?”
他的鼻息全幅喷洒在她颈窝,弄得叶伏秋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潮湿的,好奇怪。
她使劲揪着他衣领,不小心把领口扯太大,一低头就能看见祁醒暴露出来的漂亮锁骨。
叶伏秋触电般弹开手,偏头,目光逃到他耳垂位置,执拗道:“你威胁我……没用。”
“你越生气,越表明,这道题我做对了。”
她话音落下一瞬间,祁醒腮颊鼓硬,手上一用力,叶伏秋直接扎进他怀里,少女的柔软全幅撞进他结实的胸腹。
两人都有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停顿。
“别逼我,把我逼急了,你连提条件的资格都没有。”
叶伏秋被他愤怒中刻意的撩拨惹得浑身燥热,明明客厅开着恒温的冷气,她却热得脸马上要滴血。
但是在这场筹码与胆魄的博弈中,她毫不落下风。
她缓缓移目,对上他浓稠的眼眸,揪着他衣服的手指又捏又折,像无形的瘙痒。
叶伏秋的敏锐和纯粹,对他是一击必中的绝技。
“如果你想动手,就不会对我说这些了。”
祁醒眉峰抽动,睨着她这张说话的嘴唇,低沉又细碎地笑了。
他一笑,胸膛的颤动遍布她的皮肤。
叶伏秋喉咙其实很抖,仍旧很怕面前这人的眼神,况且他正用蛮力把自己锢在他腿上,她不敢相信,两人竟然会有以这种姿势对峙的时候。
半晌,她又轻又软地推了下他的肩胛,尽是无辜:“祁醒,我该睡了。”
“放开。”
祁醒不得不听话,他咬硬了腮颊,没有立刻放手,而是俯身再度靠近。
叶伏秋屏住呼吸。
下一刻,他用额头抵上她的。
以情人呢喃的姿态,祁醒阴沉道:“叶伏秋,你最好别后悔。”
他轻轻牵起唇角。
“你知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