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当主治医生傅秦表示舒念可以留下来陪床时,时穆舟特别不高兴地瞪着对方,犀利而炙热的眼神像是要被人灼穿一样。
留什么留!要是他媳妇儿被传染了怎么办!
“时大少爷,你现在在我的地盘,轮不到我听你的。”身为时家远亲,傅秦似乎半点不畏惧时穆舟的不悦,“不服也给我听着。”
难得看自家男人也有吃瘪的时候,得到允许留些过夜的舒念在一旁轻笑。
男人拿她没办法,只能在傅秦走后哑着声音问道:“怎……么猜……咳咳咳!”
“你还是别说话了,喉咙肯定疼。”舒念连忙把手机塞到时穆舟手里,随后见他立马就发了条短信。
【怎么猜到我在医院的?】
不知道时穆舟是病了脑子不清醒,还是真的把她当小孩,舒念无奈道:
“这么重要的事你不可能就发短信啊?肯定得给我打电话。”
“我打了电话你又不接,而且昨晚声音就有些沙哑了。”
“我还想着你是不是自己偷偷躲起来哭了呢!”
提起心里那还未结痂的伤,时穆舟不说话,只是笑了笑。
他表现得云淡风轻,舒念却没有上当,上前轻轻搂着他:“不是你的错,嗯?”
时穆舟点头,像是在说他明白的。
“就像你说的,你是医生,不是救世主,别自责好不好?”
“人生无常,如果什么都让你料到了,那老天爷不是挺没面子的?”
【他多乖啊!乖得让人心疼,扎针都不哭的那种!】
【而且我真的很有信心能把他治好的!!】
【都和前辈和老师们商量了最佳治疗方案,他父母甚至把房子都卖了,就为了给他治病!】
时穆舟没能说话,舒念却能从他打字的神情和句末的那几个感叹号看出他的激动和不甘。
“我觉得能在所有医生中遇见你,他应该也是很高兴的。”舒念把时穆舟的脑袋摁进怀里,细声道,“至少他现在不疼了,说不定现在转世投胎下一辈子还能当你学生呢。”
“他是不疼了……可他父母咳咳咳和身边人……就该疼,疼一辈子了……咳咳!”情绪被牵动,时穆舟按着肺部猛咳。
他红了眼眶的时候,舒念其实分不出那是难受的,还是咳的。
她习惯性地想要亲亲时穆舟安慰他,后者却别过了脸躲开,皱眉对她摇手示意不能亲。
“不让亲?那我留下来干什么?”舒念叉腰质疑道。
【我看着念念就好。】
【要是念念也生病了我肯定自责,你也不想我心里更难受对吧?】
【听话,咱洗漱了就睡觉。】
两人熄了灯,却都一整晚没睡好。
仍旧发着烧的时穆舟捂着嘴巴,抑制着把咳嗽声降至最小,随后又因为身体的酸痛睡不着而小心地翻着身,只希望不吵到隔壁床的舒念。
可认床还浅眠的舒念毅然起身,凑到他床边如下午般继续给他按摩。
“对不起……吵醒你了,你……回去咳咳睡觉……”
一片黑暗中,舒念看不清时穆舟的表情,但却能听出他语气里的低落和难受。
她在他额前啄了一口,哄道:“不疼啊不疼。”
“当初小冉咳咳……可比我这疼一百倍去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子,再次开口时,舒念轻唤:“穆舟?”
男人好一会儿没了动静,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睡着了。
“嗯?”
“我告诉过你没,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医生。”
时穆舟苦笑了一声。
“我的男朋友是那么棒的医生,我特别骄傲。”
他没回答,只是拉着舒念的手在她手掌心亲了一口,随后枕在了脸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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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不舒服的时穆舟醒醒睡睡,难得睡到中午才起身。
他一睁开眼睛,一旁的舒念就注意到了。
放下手中小朋友们的作业本,她把时穆舟扶着坐起:“醒啦?身体好点没有?”
时穆舟嗯了一声,她却没当真:脸色那么差,肯定是在敷衍她。
她按了铃,几分钟后傅秦又穿着白袍出现了。
检查结束,他让看护把午饭也端了进来:“吃点东西吧。”
时穆舟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碗稀粥,而傅秦笑得落井下石:“现在知道为什么让你女朋友留下来了吧?比较好下饭。”
傅秦在时穆舟一声声沙哑的“滚”中离开了病房,留下舒念像个贤惠的妻子一样给他端水端饭。
她把温粥放到了时穆舟面前,还来不及有所行动就见病床上的男人忽然眼明手快地抓起了汤匙。
然后下一秒,汤匙一个不小心就从他手里滑落。
还冒着蒸汽的粥洒在他盖着被子的大腿,时穆舟低呼一声。
“哎,烫着了吗?”舒念着急地起身给他拿纸巾擦拭,“你一个病人怎么还逞强?”
语气因为心疼和担心他烫伤而不自觉冲了些,抬头却见时穆舟面露委屈。
心里柔软的那一处永远都为他敞开着门,下一秒她就柔声道:“我不是想凶你,我的意思是我喂你就好。”
她把汤匙洗干净,舀了一口粥放吹了吹,确保不烫嘴之后才送到时穆舟嘴边:“啊。”
时穆舟眼里一闪而过的精明让舒念还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可细数这男人过往的作案历史,她顿时就想明白了这汤匙的掉落绝对不是什么偶然也不是什么地心引力的问题。
这男人……生了病还玩腹黑。
“白痴。”想明白了的舒念无奈低骂。
忽如其来的一句惹得时穆舟茫然地向她确认:“你骂我?”
“对啊,就骂你,小白痴,幼稚鬼,腹黑男!”就算他不假装虚弱她也会喂他啊!
“我……”
没给他机会狡辩,舒念把另一口粥直接塞进了他嘴里。
同时,病房门口响起敲门声,时穆怡和时夫妇踏了进来。
舒念烫手般地把汤匙抽回,却还是躲不过时穆怡的打趣:“哟哟哟,看看是谁发个烧就脆弱得要媳妇儿喂饭?”
“来干什么?咳咳咳什么时候走?”瞥了她一眼,时穆舟微笑看向时家人。
连病房的空气都还没吸到一口的时夫妇:“……”
真是男大不中用!
被子下,舒念狠狠地掐了他一把,随后把椅子让给了时夫妇:“叔叔阿姨好,你们坐吧。”
她不肯在外人面前给他喂饭,时穆舟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时家人说话,面前的粥一口没碰。
半小时后,他再次开口赶人:“我的粥都咳咳咳,都凉了!”
时穆怡啧了一声:“瞧我们念念把你惯的!手都没了!”
精神不怎么好的时穆舟仍旧很有主权意识,立马就纠正道:“我的。”
“嗯嗯,你的你的,都是你的,将来孩子也是你的。”时穆怡坏笑着对舒念挤眉弄眼,搞得她涨红着脸坐立难安。
什么孩子啊!他们连全垒打都没玩过呢!
时夫妇配合着女儿,慈爱地看向舒念,拍了拍她肩膀:“辛苦念念了,要是穆舟欺负你了,要和我们说啊!”
被时家人那么一闹,舒念在人都离开之后还没法给脸颊降温,于是把粥推到时穆舟面前:“自己吃。”
“我要你喂。”
反正都被看破了,时穆舟明明白白地说出了自己任性的小要求,惹得舒念心里又羞又甜。
女孩嘴上在嘀咕,手中却半点不犹豫地再次抓起了碗筷:“多大了……”
就这样,时穆舟一脸幸福地把粥吃完,抬头看向墙上的壁钟,言简意赅:“该出发了。”
像是没听见一般,舒念把见底的空碗和餐具拿到后头清洗。
刷拉拉的流水声间,她的声音依旧清晰:“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