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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贵妃赶紧轻抚着皇帝的胸口:“圣上消消气。怪只怪臣妾这芍药与牡丹太过相似,才会勾起了宸王殿下的伤心事,是臣妾的不是。
往后臣妾只在自己的宫中种上几株,万不会再叫宸王殿下瞧见了。只是还请圣上明鉴,臣妾只是纯粹的喜欢芍药而已,万没有想让芍药取代牡丹的意思。”
皇帝压抑着怒火:“爱妃没错。朕清楚爱妃秉性,自然知晓爱妃没有那样的意思。是这混账小人之心!”
说着他的视线就直直地落在跪得笔直的萧墨琛身上,眼中怒意翻腾:“自己伤心就可以拿别人的心爱之物撒气了?朕从小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赶紧滚回你的王府去,闭门思过三月,罚俸半年!”
萧墨琛丝毫无惧帝王威压:“是,儿臣告退!”
看着萧墨琛离去的背影,皇帝摇头叹气,随即看向秦贵妃,脸色顿时变得欣慰起来:“还是宴璟懂事些。”
“宸王殿下是圣上亲自教养长大,又怎会不懂事?不过是一时失了分寸”秦贵妃欲言又止。
皇帝冷哼一声,随即宽慰道:“爱妃放心,你那些被毁坏的芍药,朕赔给你。”
秦贵妃抿唇一笑:“臣妾多谢圣上恩典。”话落似是不经意地朝软榻另一头瞥了一眼。
皇帝的视线落在卫凌身上,神色看不出喜怒:“阿凌,你可知错?”
卫凌顿时麻溜地下榻跪了下来:“皇帝舅舅,我知错了。我不该毁坏贵妃娘娘的芍药,更不该带着清清一起,还害得她受伤。皇帝舅舅如何罚我,我都认。”
秦贵妃似是不经意地提起:“圣上,卫小公子先前说是要把威远侯府种植的牡丹赔给臣妾。但臣妾觉得宸王殿下说得不错,臣妾哪里配得上牡丹?”
皇帝笑道:“爱妃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只是你钟爱芍药,这牡丹倒是不必移植过来了。爱妃觉得可好?”
秦贵妃低眉顺眼:“但凭圣上做主。”
打发秦贵妃离去后,皇帝瞥一眼依旧跪着的卫凌:“行了,起来吧。给朕说说,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
卫凌起身在白韵清身旁落坐后,与其对视了一眼。随即他驾轻就熟地对着皇帝嬉皮笑脸:“皇帝舅舅果然英明神武,神机妙算。”
皇帝无奈又无语:“行了,这时候就别拍马屁了。”
卫凌敛起了笑意:“皇帝舅舅,可会隔墙有耳?”
皇帝轻轻一弹衣袖:“你当朕这养心殿是什么地方?尽管放心说,无人敢把手伸这么长。”
卫凌一脸认真:“皇帝舅舅,小心秦贵妃。”
皇帝先是诧异,随即不以为然一笑:“朕知秦贵妃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也想让朕立宴璟为太子。但这些,都是人之常情。若她当真不争不抢,朕反倒会疑心她的居心。”
卫凌神色未变:“皇帝舅舅当真了解秦贵妃?您可曾想过,她是否会为了让其子登上帝位,不惜联合外人谋害您和表哥?”
皇帝深深地看着他,见他眼中的担忧不似作假,不由正色道:“阿凌何出此言?可是知道了什么?”
卫凌摇了摇头:“皇帝舅舅,我并无证据。只是知道,若是如今我们不多加防范,那么在不久后的将来。我的家人会被谢羡之害死,您会病逝,墨琛表哥不知所踪,我最终也会命丧谢羡之之手。”
皇帝双眼微眯:“阿凌,有暗影盯着,谢羡之但凡有所动作,皆瞒不过他们。可是有方士对你胡言乱语?方士之言万不可信,历朝历代,多少帝王毁于方士之手?这一点你应当很清楚!”
卫凌丝毫未被皇帝的气势吓到:“皇帝舅舅,我不曾遇到什么方士。我也不知谢羡之他们到底会做什么,还是已经做了什么。皇帝舅舅,您就当是为了安我的心,小心提防秦贵妃母子,可好?”
看着卫凌一脸的恳切与担忧,皇帝虽觉他是杞人忧天,却依旧因此心中一暖。为让他安心,还是应了他的请求。
见卫凌舒展眉心,皇帝也笑了,随即他的视线落在白韵清的左脚上,语气游移不定:“清儿这脚”
白韵清也看向自己的左脚,抿唇一笑:“皇帝舅舅,这戏若是不做得真些,怎能骗得过秦贵妃?”
皇帝轻叹一声,道:“委屈你了。”
白韵清轻轻摇了摇头,道:“不过是稍稍扭伤罢了,不碍事的,我小时候——”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赶紧闭上了嘴巴。
可惜为时已晚,皇帝见她这模样,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原来清儿幼时,也同阿凌一般顽皮。”
白韵清一脸懊恼:“皇帝舅舅,您就给清儿留点脸面吧。”
一番笑闹后,因白韵清是在宫中受的伤,皇帝又赏赐了些金银珠宝作为补偿。
待郑成带着药方与配好的几副药包回到养心殿,卫凌与白韵清便同皇帝请辞离开。随即二人坐上了御赐的步辇,往宫门的方向而去。
坐上回程的马车时,已近黄昏。
看着在夕阳的余晖中逐渐远去的宫门,白韵清放下车帘,长舒了一口气:“可算是离开皇宫了。这进宫不过两个时辰,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可真把我累坏了。”
说着她便伸了个懒腰:“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卫凌担忧地看了她的脚一眼:“当真无碍?”
白韵清眼珠一转:“夫君这么关心,何不自己动手查看一番?”说着直接把左腿往他膝盖上一放。
卫凌瞬间就僵住了,眼神左躲右闪:“我又不是大夫,哪里能瞧得出什么?”
白韵清轻笑一声,随即故作不解地盯着他瞧:“夫君怎的又害羞起来了?今日在宫里抱了我那么久,可没见夫君你不自在。”
卫凌瞪她一眼:“那能一样吗?”
白韵清撇了撇嘴:“好吧,夫君说什么便是什么。”说着便小心地收回了腿。
还不待卫凌松口气,他就只觉双腿一重。不过一晃眼的功夫,他就见自己怀里多了个人。
也不知白韵清在腿伤的情况下,是如何做到这般眼疾手快的。
为了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白韵清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脑袋埋在了他的胸口。
卫凌张口欲言,白韵清适时开口:“夫君我好累啊,夫君的怀抱就暂且借我休息一会儿吧。”
卫凌听出她语中的困倦,纠结片刻后,低低地应了:“睡吧。”随即伸出双手虚虚揽住她的腰,以防她不甚摔落。
白韵清的累并非说说而已,在卫凌怀中不过片刻,便已呼吸平缓地睡着了。
卫凌低头看着她的睡颜,眼中是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温柔:睡着了倒是乖巧。
这般想着,他也靠着车壁,闭上了双眼。
待马车停下,卫凌缓缓睁开了迷茫的双眼。再一眨眼,眼神顿时变得清明。
见怀中的白韵清并未有醒来的迹象,他不由失笑:看来这一趟皇宫之行,确实是累坏了她。
“公子!”
走走的声音刚传入车内,卫凌当即掀起车帘一角,低声警告:“少夫人睡着了,轻点声。”
走走当即闭上嘴巴,上前轻轻地撩起车帘。
卫凌抱着白韵清动作轻柔地下了马车,而后脚下不停,抱着她直接进了威远侯府,一路往倚竹院而去。
侯府的下人们见此,一边感慨自家小公子竟会有如此怜香惜玉的一边,一边担忧自家小少夫人是否出了什么事。
“小公子,小——”
韩管家急匆匆迎了上来,对上卫凌警告的眼神后急忙住了嘴。
“怎么了?”白韵清双眼将睁未睁,声音中满是困顿。
卫凌轻轻拍了拍她,嘴角微勾:“无事,困就继续睡吧。”
白韵清蹭了蹭他的胸膛,果真放心地让自己陷入睡眠中。
韩管家一脸欣慰地退至一旁,目送二人离去。
待走走从他身旁经过,他赶紧一把拉住,低声道:“这一趟皇宫之行,可是出了什么事?”
“此事说来话长,我还要伺候公子和少夫人呢,什么事明日再说吧。对了,车上有圣上赏赐的物件,管家你记得差人搬到倚竹院去。”丢下这么一长串话,走走挣开韩管家的手,赶紧追了上去。
韩管家又叫住了紧随而至的半夏。
“韩管家,明日再说。”半夏拎着药包,一溜烟窜出去老远。
韩管家只能按捺住心思,开始吩咐人做事。
倚竹院;
卫凌把白韵清好生安置在床上,吩咐下人前去煎药且不可打扰小少夫人休息后,便带着走走离开了卧房。
待脚步声逐渐远去,床上的白韵清伸着懒腰坐起了身,眼中并无半点困意。
“小姐你——”
接触到白韵清的眼神,芷兰到嘴边的话瞬间拐了个弯:“是在装睡?”
白韵清微一颔首:“早在下轿的时候我便醒了。不过你家姑爷脸皮薄的很,我只好一路装睡了。有一说一,你家姑爷体力真不错。”
芷兰直接忽略了最后一句话:姑爷?脸皮薄?小姐说的和我认识的,是同一个姑爷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待卫凌回来时,就见白韵清杵着下巴坐在桌前,盯着空无一物的桌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她的左脚平放在身前的凳子上,左脚踝也已敷上草药包扎严实。
听到动静,白韵清瞬间回神,笑得灿烂:“夫君你可算是回来了!来人!传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