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
“照你这么说,确实是有些奇怪。难道,他只是一个替罪羔羊?真正幕后黑手其实另有其人?与卫小公子不对付之人,不就是——”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京城第一公子怎会做出如此卑鄙无耻之事?”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替卫小公子顶的罪?”
“你脑子没事吧?卫小公子虽然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但绝无可能做出此等蠢事!”
“就是就是,读书读傻了吧你?”
“楼下的戏快要开始了,看戏看戏。”
“说起来瑶台园捂得可真严实,有关于《女状元》的剧情,可一点风声都没传出啊。”
见隔壁转移了话题,白韵清与卫凌也收回了思绪。
白韵清垂眸沉思:是因为谢羡之在京城的风评本就褒贬不一?还是因为他男主光环的削弱才让这些人的脑子清醒了起来?不过,身边这位倒是
这般想着,她转过头,微微倾身:“没想到,我们卫小公子在人品这方面的口碑倒是不错。”
卫凌双手无所谓地一摊:“我虽然是个无所事事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但行事向来光明正大,从来不干犯法的事。这是京城众人皆知之事。”
白韵清一脸打趣:“所以,你每次去青楼也都光明正大?”
卫凌顿时一噎,随即梗着脖子道:“不错,去青楼也从不藏着掖着。”
白韵清又凑近了些许,朝他暧昧地眨了眨眼:“那请问我们的卫小公子,身为青楼常客,可有学到些什么?当然,泡茶的那点皮毛除外。”
卫凌如何不明白白韵清的意思?当即红透了双耳,搭在双膝上的双手微微收拢,面上却还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自然是学到了一些有用的好东西。待我们成亲之后,你自会知晓。”
见他目不斜视,眼都不敢往自己这边瞥的模样,白韵清哪里会信?一脸戏谑地看着他:“那我拭目以待了。”
卫凌:“戏要开场了!先专心看戏!专心看戏!”
捕捉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心虚,白韵清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笑得更欢了。
卫凌下意识挺直了脊背,双耳上的红晕开始朝脸部蔓延开来。
白韵清见好就收,收回视线望向戏台。
卫凌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热意逐渐消退,僵硬着的身体也缓缓放松了下来。
《女状元》结束后,人们三三两两相携着离开,七嘴八舌地谈论着方才的剧情。
“这出戏当真是别出心裁,也只有瑶台园有这个胆子敢排这么一出戏了。”
“什么别出心裁?我说是可笑至极!简直荒唐!女子也能同男子一般参加科考、入朝为官?古往今来从未有过!”
“说得不错!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打理好家中的一切,让男人在外面没有后顾之忧!”
“女人能成什么大事?真要入朝为官,那朝廷不就要乱了吗?”
说这些话的皆是男子,女子们虽然无法反驳,却也开始认真思考起来:女子,当真只能是男子的附属品吗?女子,难道只配站在男子身后吗?女子,就不能如戏中的女状元一般,靠自己的本事与男子平起平坐吗?
众人的高谈论阔自然是一字不落地传入了白韵清等人的耳里。
这样排斥的声音在白韵清的意料之中,她的神色并未因此有所波动。
抬头看向因此微蹙着眉头的卫凌,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阿凌,不过是一些不相干的人,同他们置气做什么?平白伤了自己的身体。不若阿凌说说你对这出《女状元》的看法?”
卫凌见白韵清这般豁达,整个人也跟着松快了不少:“这是你写的剧本?为女子书院造势?”
白韵清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不错,书院可不能光有夫子。届时书院开学,我总不能强逼着人来书院吧?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定然也学不到有用的。”
顿了顿,她接着道:“更何况,有才华的女子你我所知有限。我相信许多有才华的女子因自古以来的礼教束缚,被埋没在深闺后宅之中。”
卫凌有些好奇:“你难道不怕,皇帝舅舅的想法也如方才那些人一样吗?难道不怕,你的书院因此无法成功创办?你的一切努力付之东流吗?”
白韵清却是十分肯定:“你的皇帝舅舅不会!”
卫凌轻笑一声:“你从未见过他,为何如此断定?”
白韵清展颜一笑:“自然是因为你啊。”
卫凌愣了愣,而后不确定道:“因为我?”
白韵清点了点头:“是啊。圣上是你亲舅舅,又与你关系亲近,想必你是了解他的。若是他不愿女子走出后宅,不愿提高女子的地位,从我与你说起要创办女子书院的那一刻,你就该是反对,而不是支持。我说的对吗,阿凌?”
芷兰走走等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讶异。
卫凌往椅背上轻轻一靠,思绪逐渐飘远:“皇帝舅舅自十八年前继位起,就有着让女子入朝为官的想法。他也曾试探过朝中官员,却无一人支持。后来他才逐渐意识到,此事的根本,并非在于朝廷。”
顿了顿,他转头朝白韵清一笑:“清清可能猜到,事情的根本在于何处?”
白韵清沉吟片刻后,笑道:“既然是想让女子入朝为官,自然是该以女子的意愿为先。”
卫凌颔首:“不错!这么多年以来,皇帝舅舅一直在等一个契机。一个女子不再甘于敛起锋芒藏于男子身后、敢于独立自主的契机。如今,这个契机来了。”
白韵清尽管猜到些许,却依旧诧异:“圣上为何会有如此想法?”
卫凌神色微敛:“其中缘由,涉及到皇家秘辛。待你我成婚之后,你若还想知道个中缘由,我自会细细说与你听。”
白韵清并非胡搅蛮缠之人,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
时间如白驹过隙,夏去秋来,转眼就到了八月初十——白韵清与卫凌的大婚之日。
据说当初卫凌出狱后,谢羡之就被逍遥王禁足于府中,不许他与任何人往来,一月后方能解禁。
刚得到消息时,白韵清顿觉省心不少。婚期将近,她本就因为成亲事宜与书院事宜两头忙活得脚不沾地。若是那人再整什么幺蛾子,她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啊疼疼疼!赵夫人您下手能轻点儿吗?”白韵清眼泪汪汪地看着眼前拿着细麻线替自己开脸的妇人。
“赵夫人,我家闺女自小没吃过什么苦头,烦请动作轻点儿,慢点儿。”徐氏一脸心疼地搭了一句。
赵夫人停下动作,拿下口中的麻线笑道:“白夫人,我知晓你心疼女儿。可你也是过来人,应当知晓这般疼痛是避免不了的。长痛不如短痛,我越慢,令嫒可就疼得越久。”
白韵清顿时一咬牙一闭眼:“赵夫人,请您继续,动作能多快就多快!”
见白韵清这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房内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开脸,上妆,换衣。待穿戴整齐,时间已经悄然过去了一个时辰。
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牵着走的白韵清狠狠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这亲她这辈子只成这么一次,不然也太受罪了!
“新郎官来接新娘子喽!新郎官来接新娘子喽”外头兴奋的声音由远及近,此起彼伏。
“快快快!给新娘子戴上凤冠!盖上红盖头!拿上红苹果!”赵夫人赶紧指挥着丫环们做事。
凤冠一上头,白韵清瞬间觉得脑袋一沉,心里暗暗吐槽:她只是手劲脚劲大,不代表脖子承重能力也强啊。希望婚礼流程能走快点,不然这脖子怕是会受不住。
见白千俞一脸肃然地挡在门前,跟着新郎官进来的众人七嘴八舌地起哄了起来:
“卫小公子,看来你这小舅子来势汹汹啊。”
“就是就是,卫小公子快贿赂贿赂。”
“阿凌,投其所好知道吗?”
卫凌轻轻一笑,弯下腰与白千俞对视:“小舅子,我可以接走你姐姐吗?”
白千俞微仰下巴:“虽然你让长姐送了我一本孤本。但人家都说,能够轻易得到的女人,男人是不会珍惜的!我不会让你轻易娶到长姐的!”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那小舅子打算如何?”
卫凌说着,瞥了眼他身侧案几上摆放着的文房四宝:“考校学问?还是其他?”
白千俞一本正经:“催妆诗那些皆是空话,我也不拿那些为难你。我只要你在众人面前立下字据。若你将来对我长姐不好,让她受了委屈,届时她若想和离归家,你不能阻拦。且你必须在白府门前跪上三天三夜,全部身家归我长姐所有。如此,你可愿答应?”
众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白家小公子可真敢说啊!
卫凌眉尾轻挑,故意逗他:“若是届时我不愿履约,你又能奈我如何?”
白千俞顿时皱起了眉头,怀疑地看着他:“你会吗?”
卫凌笑得肆意:“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虽不是什么君子,但也说到做到。”
白千俞这才松开了眉头:“如此最好。若是你做不到也无妨。我会努力读书,将来努力考取功名。有朝一日,我定会成为长姐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