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亲
“听说了吗?威远侯家小公子与新任县令家大姑娘定亲了!”
“前几日卫小公子在品香居放言要登门求娶白大姑娘,这竟不是玩笑话?”
“卫小公子虽然有些难以言说,但这威远侯府可是块香饽饽,这京中多少王公贵族盯着,半路竟杀出这么一号人物。”
“可惜了白家姑娘,成为家族利益的牺牲品。”
“你倒替人可惜上了。这泼天的荣华富贵,没准儿人家乐意的很。”
“也是,这两人也不知谁更吃亏一点?”
品香居,大堂;
食客们三五成群聚成一桌,讨论着如今京城内最令人咋舌的消息。
“砰——”
二楼,雅间;
一酒杯自手中滑落,碎裂,酒水四溅。零星落在桌边一锦衣男子衣角上。
只见他尚保持着手握酒杯的姿势,面上早已布满阴霾。
侍从小心翼翼瞥了他一眼,大气不敢出:“世子——”
锦衣男子闻言,双手瞬间紧握成拳,声音却是如常:“去打听一下。”
侍从应声退出了包厢,只余锦衣男子盯着四分五裂的酒杯,怒极反笑:“白韵清!卫凌!好!好得很!”
“阿嚏!”
威远侯府,树荫下;
优哉游哉躺在逍遥椅上乘凉的卫凌,突然打了个喷嚏惊坐起身。
坐在他身侧石桌旁的男子笑出了声:“阿凌,可是有人在想你?或是在骂你?”
卫凌揉了揉鼻子,双腿交叠着又躺了下去,语气懒洋洋:“谁知道呢?我这定亲的消息一传出去,骂我想我的人多了去了。”
说着他轻瞥了一眼身侧的男子:“我说宸王表哥,你已经盯了我一炷香了。要真闲得发慌,麻烦帮我剥个荔枝,谢谢。”
宸王萧墨琛当真拿起盘子里的荔枝剥了起来:“我就是好奇,你当真看上那白家姑娘了?”
卫凌双手枕着脑袋,似是想到了什么,无声勾了勾唇:“嗯,看上了。”
萧墨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把剥好的荔枝丢进了自己嘴里。
白府后花园,凉亭内;
白韵清双手杵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看着前面池塘内游来游去的鸳鸯,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
站在她身后的芷兰微微一笑:“小姐如此高兴?可是在想未来姑爷?”
白韵清回过身,一脸坦然地承认:“自然!我的未婚夫年方十八、貌美如花。昨日定亲时还亲口承诺,婚后如何随我心意。这样好的夫婿是我的,我怎不欢喜?”
芷兰:“本以为小姐当日主动应下这门婚事,是为避祸。却原来”
五日前,白府;
得知赵太傅之妻李氏上门拜访,是为替威远侯府小公子求亲,白砚夫妇不可谓不惊诧。
威远侯府为何会想与他们这无权无势的白家结亲?难道卫小公子昨日在品香居的一番话,竟不是戏言?
这一点暂且不论。
白家与卫家家世地位犹如天壤之别,他们又是真心疼爱女儿的。若是高嫁,万一女儿婚后不幸,他们无法为其撑腰。
威远侯夫妇的为人他们早有耳闻,虽说深受皇恩,却不会以权压人。
只拿李氏此番前来仅是为探口风,而非大张旗鼓正式上门提亲这一点来说,可见一斑。
正当夫妇二人打算婉拒这门婚事时,芷兰适时出现在大厅内,见礼之后,在白母徐氏耳边一番低语。
徐氏听完,颇为诧异地看着芷兰:“你家小姐可还说了什么?”
芷兰微微俯了俯身:“回夫人的话,小姐说了,稍后会向您和老爷解释。”
徐氏微一沉吟,而后看向一旁的李氏,面上带笑:“有劳赵夫人了。烦请赵夫人回复威远侯府,就说这门亲事容我夫妇考虑几日。”
白父白砚讶异地看了徐氏一眼,不语。
李氏只当没看出什么,面色和善:“婚姻大事,理应如此。不过我还是要多说一句。这威远侯府家风正,夫妇又是个明理的。令嫒若是嫁到威远侯府,定不会受委屈。”
徐氏面上笑意不变:“赵夫人说的在理。”
二人一番恭维后,白砚夫妇笑着把李氏送出了府。
关上府门后,二人面上笑意一敛,转身便往白韵清的听风院行去。
徐氏面上的烦躁显而易见:“芷兰,清儿可是又遇到了谢世子?”
芷兰的面色瞬间难看了些许:“是的夫人,方才奴婢与小姐才从侧门出府不久,迎面就遇上了谢世子。小姐不想惹事,立马拉着奴婢回了府。”
徐氏闻言,狠狠蹙了蹙眉:“传言逍遥王世子谢羡之乃是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是京中闺秀们如意郎君的首选,未曾想竟是这般无耻之徒!”
白砚见此,温声哄着:“夫人别气,天子脚下,再如何,他还能动粗强抢不成?”
徐氏瞪了自家丈夫一眼:“倒是不怕他动粗。若是他使什么下作手段,能奈他如何?”
白砚朝皇宫的方向一拱手:“当今圣上乃是明君,若有冤屈,告御状有何不可?”
徐氏面无表情,手下却毫不留情。
白砚轻“嘶”了一声,捂着自己的侧腰赔笑:“夫人息怒,夫人息怒,事情总是会有转机的。”
徐氏松了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但愿吧。”
听风院;
听到动静,百无聊赖趴在石桌上的白韵清循声望去。
见到来人,她双眼陡然一亮,小跑着给了徐氏一个熊抱:“娘,你们终于来了。”
徐氏连连退了几步,嗔怪道:“都多大的姑娘了,怎还如此冒冒失失?”
白韵清的脑袋在徐氏胸口轻轻蹭了蹭:“再大都是娘的宝贝闺女。”
徐氏笑了:“你啊。”
一旁的白砚轻咳一声。
白韵清抬起脑袋,补了一句:“也是爹最爱的宝贝闺女。”
白砚瞬间满意了。
几人一番笑闹之后,来到石桌旁坐下。
徐氏开始说起了正事:“暖暖,你为何让芷兰阻止我和你爹回绝威远侯府的亲事?”
暖暖,是白韵清的小名,无外人在场时,白砚夫妇总是习惯如此唤她。
白韵清的视线依次从芷兰、白氏夫妇脸上扫过,看着他们脸上显而易见的担忧,她的心突然就定了下来:“爹,娘,还有芷兰,我有一个秘密要跟你们说。”
看着白韵清难得如此郑重其事的模样,三人瞬间觉得事情不简单。
白韵清开始娓娓道来:“其实,自入京安顿好一切的那一刻起,我的脑中总是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
起初,我以为是自己太累了出现了幻觉。但后来发生的事情,一一被那些声音验证。我这才察觉,那些声音是真实存在的。”
芷兰微微瞪大了双眼,白氏夫妇神情严肃地对视一眼,徐氏一脸郑重:“暖暖,此事可有其他人知晓?”
白韵清果断地摇了摇头:“就连你们,我也是再三思虑过后,才决定坦白的。”
白砚看了一眼自家女儿:“被验证的那些事情,可是与谢世子有关?”
白韵清轻轻点了点头:“爹爹猜的不错。依照那些声音所言,我们生活在一本话本中。而他们是话本外的读者。
谢世子是男主角,我是女主角,我与他将会虐恋情深,最后圆满大结局。而他如今纠缠我,是因为我与他的白月光眉眼有几分相似。”
白砚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眼含担忧:“暖暖,那些声音,可对你有所伤害?”
白韵清心里一暖:“爹爹放心。”
白砚顿时松了一口气:“话本世界也好,真实世界也罢。我们一家人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徐氏赞同:“你爹说的不错。暖暖,娘亲觉得,或许是上天不忍见你将来受苦,这才让你有了这等能力。”
白砚:“依爹爹看,谢世子此人并非良配。”
徐氏附和:“不错,其它方面暂且不说。若当真爱一个人,又怎会把其他人当做她的替身?这是一种侮辱。”说着脸上露出一种嫌恶的表情。
白韵清连连点头,拉过徐氏的手:
“娘,我明白的。若是我并未听见那些声音,或许我的命运会按照既定轨迹走下去。可如今,我明知与他在一起会伤心难过,又怎会跳进火坑?”
白砚一脸赞许:“不愧是我白砚的女儿。暖暖,你要记住,苦难永远不值得被歌颂。值得被歌颂的,是那些和苦难抗争的人。”
白韵清笑了:“我知道,爹爹说过的,傻子才会自讨苦吃。”
顿了顿,她试探地说了句:“爹爹,娘亲,你们觉得与威远侯府的这门亲事如何?”
夫妇二人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徐氏语重心长:“暖暖,你应当知晓,我们白家与卫家家世悬殊,若是你嫁入威远侯府后受了委屈,爹娘也是鞭长莫及的。”
白砚:“不错。虽说威远侯府是出了名的好名声,但卫小公子若是当真如传言那般不学无术,爹爹的暖暖该怎么办?”
徐氏:“你爹爹说的在理。娘不想我的暖暖为了逃离一个火坑,而跳入另一个火坑。”
白韵清拉过二人的手交叠在一起:
“爹爹,娘亲,不会的。我想过了,以威远侯府的家风,最差的结果,无非就是我守活寡。这与谢世子纠缠在一起相比,已经好太多太多了。”
徐氏心疼地拉过白韵清的小手,欲言又止:“暖暖”而后看向自家丈夫:“老爷你说,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白砚轻轻地摸了摸白韵清的脑袋:“暖暖,信得过爹爹吗?”
白韵清的小脑袋依恋地蹭了蹭他的手:“自然,我一直一直都很相信爹爹。”
白砚顿时慈爱地笑了:“暖暖真乖。”
而后他看向徐氏:“夫人,待我这几日寻个合适时机与这卫小公子见上一面。若是合适,我们应下这门婚事也未尝不可。”
徐氏一脸纠结。
白砚失笑:“夫人还信不过我的眼光吗?”
徐氏一想也是,而后看向白韵清:“暖暖,你觉得如何?”
白韵清笑得一脸轻松:“爹爹最疼我了,我自然相信爹爹挑选未来女婿的眼光。”
白砚顿时无声地笑了,笑意中是明显的自豪。
徐氏见自家女儿面上的轻松并非作假,顿时放下心来,说笑了一句:“是是是,你爹爹最疼你了,娘亲在暖暖心里的地位啊,可比不上你爹爹。”
白韵清顿时辩驳:“娘亲胡说,娘亲和爹爹一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