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枯木何其逢生
“皇上驾崩……”
这句话逐渐传遍了整个皇宫，刘渊本还在那处于陈云拉扯，听见这话突然像泄了气的木偶一半，双手垂挂在身子两侧，被刘渡吃力的扶到了皇上的榻旁，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经过片刻的沉默之后，全场的人员一一也就地跪了下来。接踵而来的就是全场一片嚎哭，不管是不是出于真心，在场的人员看起来都伤心至极。
刘渡巡视了一番找到了皇后的位置走了过去，别人他不在意，但是皇后肯定是最伤心的那个人。这些年他虽不在宫里，但是皇后和皇上的感情还是很好的，相敬如宾是皇后和皇上给刘渡做的最好的诠释。
可是出乎刘渡预料，皇后并没有如他印象里那个温婉从容的母亲一样，她眼角虽有泪水，却还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
“皇上死因不详，本宫虽不懂医术，但是皇上刚刚吐出来的血确实黑红色的，这确是中毒无误了。”皇后跪在皇上塌边，撇开刘渡放在她手边安抚的手。
在场众人一片哗然，那两个按押着陈蓉的侍卫听到这话后，将陈蓉抓的更紧了些。
“此事还有待查证，母后不可无证定罪！”旁边的刘渝此时终于是安耐不住的上前一步，他跪在皇后跟前，说话期间还时不时的看着满脸恐慌的陈蓉。这事情似乎跟他们之前想的不太一样，除了皇上病逝，别的全部不是在他们的章程之中。
“无证非无罪，父皇卧床数日，只有陈贵妃相伴左右，其中药膳皆由其所掌握，就连最后喂药的也是她，说贵妃没有嫌疑，恐难平朝中众臣悠悠之口。”跟往常淡定冷漠的刘渡不同，今日在他煞红的眼眶下，难得的瞧见了那份隐忍许久的愤怒和咄咄相逼的怨恨。
只是这份愤怒刘渡何尝不是在怪自己棋输一招的埋怨，他还是太轻敌了。如今身边的人也被绕进了这个棋局，束手束脚，难以脱逃。他一心只是提防陈云，千算万算他没算到刘渝竟然真的会对父皇下狠手。
“好了，皇上病故之事定会查清，陈贵妃嫌疑最大，与明阳殿的所有宫女太监都收监待审。”陈云说话间神情自若，在他的脸上看不到悲伤，也看不到为难。刘渝不可置信的盯着陈云，毕竟陈蓉是他的亲妹妹，当下他却不肯为她说一句话。刘渝片刻惊诧之后，明显是慌了。
陈蓉被带走的时候哭闹喊冤，在场众人都默不作声。刘渝欲起身说话，陈云一手直接按在刘渝肩上，眼神很是犀利的瞪着他。虽然陈云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刘渝还是乖乖的跪在地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时不听陈云的话，下场是什么结局。虽然他们处在一条船上，但是陈云可以随时踢他下水。此时的他们每个人都是棋局之子，一步走错，万丈深渊。
“圣上驾崩，悲恸万分。然国不可一日无主，圣上无遗诏，北齐律法，应守长幼尊卑之理。大殿下犯忌贬为民，三殿下虽才能兼备恪守本心，终究为幼子，兄尚在，不可担大任。唯二殿下顺应天理，德才于心，天命践祚，以治苍生。”
“臣附议……”李四海率先出头附和陈云的话，紧接着后面的大臣也都一一附和。
“臣有异议！”众人被这响亮且力道浑厚的声音惊的都一一抬起了下巴，直到万秦踏进殿内，众人才发觉，刚刚大司马一直不在现场。
陈云没有转身，只是余光瞥视着万秦，嘴角阴沉沉的很是不爽。
“圣上贤明，瞻远顾全，怎会没有遗诏，陈相可有仔细寻找？”大司马走到皇上跟前，突然哽咽起来，“臣有罪，只顾带着犬子在外平息北凉偷袭，竟不知皇上会在宫中受奸人陷害致此，老臣定当不会轻饶下毒之人。”陈云听到万秦的话嘴角轻微颤动后又迅速的恢复了常态模样，似乎万秦口中所说的一切与他毫无干系。
听到万秦的话，刘渡才不自觉的松了口气。之前一直让肖成找万尘安一直没有消息，心下很是担心却只身陷于宫内，他明白万秦的那段话其实是说给他听的。只是他想不通的是，为何大司马被派去剿凉反贼，宫中上下都未曾得到消息。他把目光转移到了那个若无其事的陈云身上，刘渝就算是想得到这样的调虎离山之计恐怕也做不到这样的悄无声息。陈云的城府远比他原以为的要深得多，他要提防的从始至终都是这个人。
“大司马若是觉着本相找的不够仔细，大可自己再仔细找找。”陈云一副一切尽在掌控的模样，他之所以这么自信是因为在前几日早就让陈蓉翻找过几次，一无所得。
“王旭是皇上身边的心腹，想必皇上到底有没有留下遗诏，没有人再比他清楚了。”刘渊突然想到王旭，很是激动的转身告知万秦，他实在是不想看见刘渝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王旭呢？”万秦听到刘渊的话，觉得甚有道理。
“回大司马，狱中刚刚传来消息，王公公已随着圣上去了。”小太监的神情有些哀伤，言语中又夹杂着些忐忑。他不确定大司马听到这样的消息会不会迁怒于他。
“陈云！”万秦怒吼吼的看着陈云，眼神中的杀气怒气腾腾。
“王旭跟随圣上几十年，如今皇上走了，他誓死追随，老臣倒是佩服他的忠心，大司马何苦怒瞪本相，又不是老臣杀的他，真是莫名其妙。”
巧言善辩是万秦最看不上陈云的一点，陈云说什么万秦只当他是睁眼说瞎话，不管是以前在朝堂上还是如今这样的对峙局势。他转身扫视了一番那些低眉俯首的大臣，嗓子里的唾弃宣泄于外。
“来人，仔细找找看，是否真如陈相所言，没有遗留遗诏。”
那些手脚利索的士兵是万秦自己带过来的人，别人他不相信，只相信自己。那些士兵听到吩咐后立马执行，一时间明阳殿和天禄阁包括正殿都是万秦的人手。
众臣只是低着头静静的等候，刚刚还跟着陈云后面你一言我一句的附和，此刻都因为万秦的威慑都默不作声。此刻的他们大多数人都在等一个结果。能入朝为官的都是通达人情世故，懂得趋利避害的。现在局势尚不明确，没有谁愿意做这个出头鸟。就连平日里蹦跶最频繁的李四海等人都没有敢出来讲话。
明阳殿里礼部侍郎带着一帮手下在处理皇上的后事，里面除了那些人没有人说话走动，只有皇后默默的在床榻旁不停的留着眼泪。她的手一直死死的抓住皇上的手不肯松开，直到旁边礼部的人劝说后才被觅无小心扒开。
她怎么舍得这个人入殓，直到最后，他还在为她打算。让陈蓉喂药，应是他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太多的事，她不能言语，但是她心里都清楚。这些年他的亏欠，都是这位置上的身不由己，她从未怪过他。明阳殿的安静让皇后一时间只是沉寂在自己的悲伤之中。直到万秦打破了这寂静。
“皇后，此时不是您悲伤的时候，皇上被害，皇后定要查出奸凶之佞。”皇后缓缓转头看了看万秦，然后瞥了眼眼神颤动的刘渝。
“此事牵涉过大，就交由大司马查办吧。”
“皇后……”陈云知道万秦如果插手此事，那么就会有更多的事情不会在他的计划安排之中。“皇后，大司马操心边防战事，此事老臣还是觉得应该交由刑部查核才是。”
“北凉犯竟之徒已被老夫解决，老臣有的是时间。陈相说的对，此事应该让刑部好好查办，老臣就领个监督之职尚可。”万秦是懂得如何知进退的，这么一说，陈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了，心下只气王世明办事不利，竟这么轻易的就被万秦解决了。
“刑部职责之内，只是事涉之人不是那么好容易交代的，就算是刑部侍郎亲自查处，朝堂上的压力如此之大，很难公正。”刘渡边说边看着刘渝，他所指之意不言而喻。
“父皇病危，渝数日不得见，不得知其中缘故。只是此事涉及母亲，虽心急真相，为避嫌必不参与此事前后调查程序，众人大可心安。”刘渝说话时虽故作镇定，全程知礼明仪，但说完后他还是咬牙切齿的看了眼刘渡。
刘渝想要回头看陈羽轻，只是并没有找到那人。来时见她穿着艳丽，想必现在不得不先回去换身衣服来此处。他摇晃着脑袋盯着刘渡，面上波澜不惊。
“若不是陈羽轻求陈相不准动你，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跟我讲话。”刘渝想到这里移动目光看着刘渊，“但是我照样有办法治你！”他的表情很是阴戾，正好对上了刘渊的眼神，二人相视不下，似乎谁都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各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