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予怜悯
晚上。
伊迪斯穿好衣服准备出门,走到门前听到楼上有人打斗的声音,那声音是斯卡莱特住的房间里发出来的,她想跑回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蕾贝卡正走进了伊迪斯的房间,她翻箱倒柜找到了那本日记。她仔细地看着,这本日记确确实实地记下了伊迪斯和疗养院之间的罪恶交易。
伊迪斯格里芬的日记:
1957年6月1日
正式接手孤儿院,希望能给我和罗拉带来幸福。
1957年7月30日
他们要用仓库,我最好什么也别说。莉莲来了,我和罗拉的身边多了一双眼睛。
1958年1月1日
接手这个孤儿院真是个错误的决定。可我必须要将发生的事记录下来。
那个女孩,她小小的躯体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我总是觉得有一个恶魔悄无声息地隐藏在她的身体里。
她刚被带到河堤孤儿院的时候就安静得不像个正常的小孩子,她不用孤儿院的老师的指导就能听话地遵守生活准则。孤儿院里什么孩子都有,阿黛尔比那些创伤后应激的又吵又闹的孩子不知好带多少。我最初以为她是一个有心理障碍而不愿与人交往的孩子的孩子,可实际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直到阿黛尔来到孤儿院的第三个月。
阿黛尔来到孤儿院第三个月的日子是平安夜的前一天,孤儿院上下都在准备即将到来节日:孤儿院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厨房里储备好了节日美食。每年平安夜前我都会睡在厨房里,一来是守夜,二来是把偷吃食物的孩子赶回去睡觉。那晚,我在摇椅里睡觉,隐约听到走廊外窸窣作响。我起身去看,寻着声音,那声音是从我的房间传出来的。
我打开房门,看到阿黛尔坐在我的梳妆台的椅子上,阿黛尔就像个人偶,她的脸上没有表情,心里没有感情。她伸出小小的手轻轻地梳理头发,我看到可她的动作、神态根本完全不像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眨了眨眼,阿黛尔还在梳理她的头发。这回我看清了,她细细的手指上套着那一个紫色发亮的东西。
我没有必要撒谎。阿黛尔来到河堤孤儿院的时候,登记的个人物品就有一枚紫水晶戒指。那其实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可我的确起了歹心,将那枚戒指从存放物品摆放袋子里偷了出来,藏在梳妆台。只有夜深的时候才会戴着欣赏这赃物。
看到自己偷东西的证据被她发现还戴在手上,我心里慌了一下。她发现我了,她瞪着大大的绿色眼睛看向我,可我竟鬼使神差地朝她走去,还朝她伸出了手。她抓住我的手臂猛地咬了一口。那疼痛使我立刻清醒过来,她的小手还是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不放,像饿坏了的婴儿喝奶一般喝我的血。我一巴掌把她打翻倒在地,‘咚’的一声,她的头砸到地板上,不用想,她一定摔得很疼。我很担心发出这么大的声音会吵醒在楼下睡觉的小孩。阿黛尔明显是生气了,她就像一匹丢了口中食物的恶狼朝我扑过来。我逃出房间,用备用的钥匙锁上门,任凭阿黛尔在房间里又摔东西又闹。
我吓得一晚没敢睡觉,天亮了,我迫不及待起身要去报警。后来警察把她带走,以难以管束的理由把她转移到教养院,从这之后,我再也没见到过她。可那夜阿黛尔奇怪的举动仍在我的脑海中徘徊不散,我深知她绝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第二年,我从教养院里得知阿黛尔失踪的消息。教养院的人说她是个吸血鬼。吸血鬼这种生物只能在夜间活动,并以人类的鲜血为食的生物。他们和人类情感一致。而人类与吸血鬼交合诞下的后代,无法直接接触强光,可以少量摄入人类食物。这些特点使这种混血很难被辨认出来。但这类混血如果太久没有摄取人类的鲜血就会营养不良,直至死亡。
阿黛尔她的确很像个吸血鬼,可她现在不在了,谁又能知道呢?
1958年1月15日
谢泼德相貌简直可以用惊悚来形容了。他看人的眼神真让人不舒服,像个幽灵。
他说愿意付钱把小孩接到他们的教养院去,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既然已经知道了这回事,我恐怕不能善终了,所以,还不如答应他,那些钱就当是给自己的补偿吧。
1958年1月20日
(看不清名字)离开
1958年3月9日
(看不清名字)离开
1958年4月28日
(看不清名字)离开
1958年4月29日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错了。罗拉对我发了好大的气,她现在已经知道我现在在做的事。
伊迪斯的第三篇日记
1958年5月4日
罗拉走了。
1959年5月4日
我好想她。
1960年5月4日
罗拉什么时候回来?
1961年……
蕾贝卡正在翻看伊迪斯日记,伊迪斯推门而入。伊迪斯看到一地的翻找痕迹和蕾贝卡手里拿着的日记本,顿时心里一惊,跑过来就要抢她手里的东西。
蕾贝卡反应极快,她把日记本一合收到身后,伊迪斯没能得逞。伊迪斯伸手就想打她,蕾贝卡一脚踢在她的胸口,把她踹倒在地上。伊迪斯痛的只能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大声呼喊着“莉莲——莉莲——”
没有人回应。
走投无路的伊迪斯又苦苦哀嚎:“玛丽——斯图亚特——艾力克斯——”
蕾贝卡冷冷地看着她,说道:“他们刚刚吃了安眠药,是叫不醒的。”
伊迪斯暴怒:“你把他们藏在哪里了?”
蕾贝卡冷笑:“你又要把他们藏到哪里?他们既不在学校,也不在教养院。”
伊迪斯怒斥:“滚开,我不喜欢你的脸。”
蕾贝卡:“是我的脸让你想起讨厌的人了吗?伊迪斯,你看看,我像谁?”
伊迪斯内心忐忑不安:“你?不会是……”她终于下定决心说出那个名字“阿黛尔?”
蕾贝卡:“正是我。”
这句话的分量好像一把铁锤砸在伊迪的心口上。伊迪垂着头,瘫坐在地上愣了好久。
蕾贝卡:“你不是一开始就认出我了吗?你怀疑我,并且为了测试我是不是阿黛尔,故意让我在中午阳光最热的时候去花店替你取花。直到我把花送到你面前你才打消了怀疑。”
“你每把一个孩子送到去,教养院就会给你一笔钱。河堤镇疗养院和监狱没什么区别,你明明知道这个还要把我送进去,你可真不错啊。伊迪斯,你每送过去一个孩子能得到多少钱?艾力克斯你收的钱最多,收了六万;你把我交给教养院,竟然才收了一万两千,就为了这点钱你就愿意铤而走险!”
“你的良心对得起你挣的钱,钱真是个好东西啊!对不对?你的女儿罗拉到底为什么离开,你自己心里很清楚!你现在要怎么做完全取决于你自己,要么自首将自己的罪行亲自揭露,要么自己带着秘密一个人死吧。”
伊迪斯悔恨地说:“你不应该来啊,当初,我教你知识,教你学会算数,还教你和别的孩子一起玩象棋,我绝对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是这种下场。那个时候,你总是在自言自语,没有人知道你在讲什么。”
蕾贝卡吃了一惊:“伊迪,我并不知道这个。”她惊讶的是路德维希的存在。她继续说:“伊迪斯老师,是您教会我算数和象棋。其实,您教我的这些东西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意义,可是对我来说却意义非凡。”
“象棋术语,不予败者怜悯。这个道理我至今受用。”
伊迪浅蓝色的眼睛呆呆地看着远处,她的眼神就像一只呆滞衰老濒死的动物的眼神,她老了,好像一夜之间老态龙钟。惊愕,痛苦,后悔失落的表情一齐涌现。蕾贝卡看着她的脸不禁哑然失笑,然后走向前,拉起伊迪斯的手,取下了那枚紫水晶戒指。
她不禁回想起自己逃出教养院的那段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