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玄学VS推理的第二十五天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空无一人的训练室为何频频发出怪声？br/>

    闹鬼怪谈甚嚣尘上，深夜校园人人自危，幕后究竟是谁装神弄鬼？br/>

    欢迎收看大型科普栏目《走进篮球之深夜の秘密》,我是主持人川绘栗子。br/>

    非常感谢大家的收看,绝赞广告位招租中请私信我，首单九折,多租多送，诚心买卖,定金不退。br/>

    今日播出的是《深夜の秘密》第二集。br/>

    在上一集中，主持人带大家探究了帝光中学十大怪谈之篮球社闹鬼事件，成功采访到罪魁祸首青子（化名）与蓝子（化名）。br/>

    在场外观众红子（化名）的教育下,两人表示知道错了,下次绝对不再犯，并向主持人寻求建议。br/>

    我：好办。br/>

    我建议黑子君去染个彩虹爆炸头,同时，青峰君在练球时最好全程露出八颗牙齿微笑。br/>

    “如此一来,黑子君的存在感将大大提升,绝不会再被校工认成透明幽灵。而青峰君，就算你连脚底板都是黑的，至少你的牙齿很白，在黑夜中反光的白。”br/>

    当彩虹爆炸头与一排大白牙深夜出现在训练场，再恐怖的氛围也将沦为漫才片场,校园怪谈轻松击破，将人间还给柯学。br/>

    不愧是我，帝光篮球部的得力小助手。br/>

    随着主持人我的升学，《走进篮球之深夜の秘密》第二集再度热播，拍摄团队来到的是横滨国立大学。br/>

    “现在连线我们的一线记者。”我切换镜头,“江户川记者，能听见吗？”br/>

    “江户川记者正在采访闹鬼事件的当事人。”我竖起食指嘘了一声，维持扒在门缝边的姿势不变，“让我们听听犯人的回答。”br/>

    在江户川乱步说出“偷听”二字后，纹美眸光闪烁。br/>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飘向训练场门口，却只看见江户川乱步垂落的披风。br/>

    名侦探严严实实地挡在前面，纹美心里猜测他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跑，刻意挡住去路。br/>

    我悄悄松了一口气：好险，怎么突然扭头啊她。br/>

    要不是乱步先生挡着，差点被发现了。br/>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连土匪的小鸟脑袋都能梳理出真相。br/>

    篮球社的闹鬼传言、三任经理的离奇遭遇、入狱的直琴休学的香莎、在我异能下露出马脚的横田……br/>

    江户川乱步用支离破碎的疑点拼凑出了全部真相。br/>

    好强的业务能力，侦探不愧是全国第一卷生卷死的高竞争行业。br/>

    再不努力我就要输了，人怎能不战而败！br/>

    “如今只有一个真相是乱步先生没有推理出来的。”我自言自语。br/>

    我不清楚异能力【超推理】的具体能力，但既然是推理，就必须“有迹可循”。br/>

    江户川乱步并不能凭空知道真相。我老是有种错觉，比起异能力者，他更像头脑聪明到恐怖的普通人。br/>

    人与人之间的智商差距真的有这么大吗？他为什么br/>

    不去读博？br/>

    听说乱步先生十四岁的时候遇见福泽社长，两人成立了武装侦探社——咦，这么说的话，乱步先生的学历是不是比我低？br/>

    福泽社长你在做什么啊福泽社长，好好的苗子为什么不送去读博？侦探业内卷一半的责任在你！br/>

    “要说乱步先生无法推理的，只有那件事了。”br/>

    导致直琴被陷害入狱的直接原因——那个夜晚，纹美和横田究竟谈了些什么？br/>

    江户川乱步用“至关重要又绝不能被他人知晓”来形容，巧了，这正是我最擅长的领域。br/>

    要不是他一眼都没朝我这边看，我还以为乱步先生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呢。br/>

    我瞳孔放空，将纹美与横田框在眸中。br/>

    浅浅的灰色如积云沉淀，暴雨降至。br/>

    “你来之前报过警吧？”纹美紧盯着江户川乱步，“单枪匹马地找过来，又耐心陪我们演了这么久，是想拖延时间等警察过来吗？”br/>

    横田不安地看向纹美，在他们两人中显然是纹美智商更高胆量更大，占据主导权。br/>

    他们有两个人，拼一把未尝没有逃脱的希望。br/>

    “学校也是有警卫的。”纹美没有横田那么天真，“我不认为他会给我们留下钻空子的机会。”br/>

    “其实我知道直琴或许什么也没听见。但我和横田不能冒险，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要除掉她。”她坦然地说。br/>

    香莎更不幸，不过是借刀杀人的那把刀罢了。br/>

    “说实话，我完全不感到愧疚，但不管怎样，我和横田手上至少没有人命。”br/>

    纹美十分光棍地摊开手，“即使是侦探也不能给人胡乱编造罪名，我们现在自首还来及减刑吗？”br/>

    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了当下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br/>

    拒捕是罪上加罪，任侦探的推理再如何详尽精彩，最终能拿来定罪的唯有证据。br/>

    这里可是横滨，买凶施暴的市场成熟得不得了，人证、物证，什么也不会有。br/>

    就算江户川乱步偷偷录音，非法录音也不能被当做呈堂证供，警察怎样把他们抓进去，未来就要怎样把人放出来。br/>

    只是暂时吃一点亏而已。br/>

    横田在纹美的示意下扔掉手中的刀，冰冷的利器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br/>

    似乎尘埃落定了。br/>

    “没有人命？”江户川乱步发出疑惑的声音。br/>

    “不可能。”他直白地说，“你们两个绝对是杀过人的。”br/>

    如果说黄濑凉太是熟读《高情商聊天术》的社交达人，江户川乱步就是把书吃掉也学不会序言的不读空气大师。br/>

    他一点儿也不在乎旁人的看法，他人的非议与惊怒对名侦探而言好无聊啊。br/>

    “血口喷人也要有个限度。”纹美脸上浮现出愤怒的神色，“我承认自己不是好人，可这不是你污蔑我杀人的理由。”br/>

    江户川乱步露出好麻烦的猫猫不情愿脸。br/>

    名侦探的判断是不会有错的——话虽如此，一时半会儿的确拿不出证据，给了罪犯狡辩的空间。br/>

    人类真是矛盾的生物，是不是说谎明明自身最清楚了，却要做出冠冕堂皇的模样矢口否认，执拗地为自己开脱。br/>

    在能看透真相的人眼中，有够滑稽。br/>

    难怪某个能看见的比任何人都多的笨蛋一直不肯承认自己笨，原来是对比产生美。br/>

    “笨蛋栗子说不定很喜欢你们。”江户川乱步小声嘟囔，“衬得她都变聪明了。”br/>

    “叮。”br/>

    被放置在口袋中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江户川乱步拿出来一看，稍稍一惊。br/>

    发送人：【栗子是笨蛋笨蛋大笨蛋】br/>

    不会吧，他吐槽得那么小声都能被她听见？br/>

    江户川乱步的目光悄悄挪向门口，对上黑鸟睿智的豆豆眼。br/>

    竟然暗中派间谍监视名侦探，卑鄙！br/>

    江户川乱步磨磨蹭蹭地点开短信，大概是出于节省话费的本能，短信内容极其简短，简短到只有一个人名。br/>

    【北岛雄信。】br/>

    “原来如此。”br/>

    江户川乱步喃喃自语。br/>

    他用全新的目光打量纹美和横田，有些不满地抱怨：“真走运啊你们两个。”br/>

    纹美&横田：？？？br/>

    他们自个儿怎么看不出来？br/>

    “也太走运了点。”江户川乱步用力点头强调，“如果只有乱步大人，或者只有笨蛋栗子，说不定还真能被你们逃过去。”br/>

    “毕竟已经过去快半年了，又什么证据都没留下，不用她的能力根本无从下手。”江户川乱步说的坦然。br/>

    时间是埋葬真相的火焰，在不可逆转的伟力之下，全知全能的神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br/>

    神做不到的，神婆可以——这就是某人为什么是无神论者的原因。br/>

    “但如果只有栗子，也不行。”江户川乱步话锋一转，“太笨了她，推理到一半脑子大概已经变成芝麻糊了。”br/>

    门缝中的我：咬牙强忍jpgbr/>

    芝麻糊即将和红烧猪头一起列入我的年度菜品黑名单。br/>

    可恶，我还蛮喜欢吃芝麻糊的，都怪乱步先生！br/>

    乱步先生，人品非常不行，多次在当事人的面前诽谤造谣，暗戳戳diss无辜同行，情节极其恶劣，必须判处没收零食之刑。br/>

    我回头就杀去侦探社行刑。br/>

    我可是职业侦探，他怎么能污蔑我的脑子是芝麻糊呢，最起码也是碗藕粉吧。br/>

    藕粉比较好吃。（吸溜jpg）br/>

    等两起案件的委托金到账了，我速速和土匪一起去吃藕粉。br/>

    没错，两起案件。br/>

    黄濑凉太与直琴委托的“篮球社经理不幸之谜”与樋口一叶委托的“是谁偷了我的文件”在我的异能【全村最会算命的神婆】的指引下成功并案。br/>

    直琴深夜在训练场门口险些偷听到的br/>

    ，是一场局中局的谋杀案。br/>

    我看见了，在朦胧的灰暗的夜色中，头部遭到重击的男人躺在地上抽搐，他茫然地四处张望，祈求谁来救救他。br/>

    风带来有说有笑的调情声，打扮精致的纹美挽着横田的胳膊，从旁边路过。br/>

    她嗅到血腥味，喊住横田，两人走向倒在地上的男人。br/>

    男人眼中流露出希翼，他一手护在自己胸口，一手颤颤巍巍地伸向两人。br/>

    “他怀里藏着什么？”纹美问。br/>

    男人伸到半空的手凝滞了，仿佛折翼的大雁直挺挺掉落在地。br/>

    他脑袋上被砸出血的地方，又一次迸出狰狞的血浆。br/>

    纹美蹲下来，从男人怀里抽出文件，她翻了两页，眼中闪过一丝惊喜。br/>

    “发财了。”她对给男人补上致命一击的横田说，两人左右看看，躲到偏僻的角落。br/>

    半分钟后，北岛雄信拖着临时找来的行李箱满头大汗地跑过来，他试了试男人的鼻息，露出头痛欲裂的表情。br/>

    “真、真死了。”北岛雄信焦躁不安地把尸体抱进行李箱，“想个办法……必须想个办法……”br/>

    异能显影出的画面渐渐模糊，我的异能会将她认为有价值的画面呈现给我，纵观纹美与横田的一生，只有这一段被截取出来。br/>

    能拿到港口黑手党的走私货物清单，对他们来说是天降横财钱运砸头也不为过。br/>

    “假如我有朝一日能中彩票，我也愿意将其称为我生命中至高无上的高光。”我十分理解。br/>

    江户川乱步说的没错，纹美和横田太走运了。br/>

    北岛雄信替他们承受了所有，最后还因承受不住港口黑手党的问责策划了自己的死亡，彻底埋葬夜色中的真相。br/>

    樋口一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找到他们头上，推理的逻辑链被彻底斩断，谁也不会觉得两起案件有任何关联。br/>

    纹美和横田只在一件事上失误了。br/>

    “他们，”我沉痛地说，“不该留在篮球社啊！”br/>

    他们不留在篮球社就不会认识黄濑凉太，不认识黄濑凉太就不会遇见我。br/>

    而我，贪念凶宅零租金的我，接下了新邻居樋口一叶的委托。br/>

    “都说迷恋球类运动不会有好下场了。”深受篮球强校所害的我痛心疾首，“只差一点，你们只差一点就能实现完美犯罪，为什么非要沾上篮球呢！”br/>

    人这种东西，沾一点儿篮球就完了。br/>

    好惨，虽然我不同情，但是好惨。br/>

    异能为我呈现了八百字声画俱全的内容，我精打细算我的话费，最终只给乱步先生发了一个人名。

    br/>

    【超推理】那么厉害他一定能理解的，给孩子省点钱吧。br/>

    乱步先生虽然人品不行老爱diss我，但他的业务能力令人安心。br/>

    瞥了眼短信，名侦探毫不客气地推理出了一切。br/>

    他的言语比利刃更锋利，直勾勾剖出罪人竭力掩盖的心脏，血肉上跳动的筋脉砰砰作响br/>

    ，化为令人耳朵嗡鸣的绝望。br/>

    纹美脚步一软，摔倒在地，指甲紧紧抠入肉里。br/>

    “不可能……”她失神呢喃，“不可能……”br/>

    “怎么会被人看到啊！”纹美不能接受，“我看了新闻——北岛雄信都已经死了啊！”br/>

    江户川乱步把手机递到她面前，上面显示着他新收到的短信。br/>

    【栗子是笨蛋笨蛋大笨蛋：下辈子，别再碰篮球了（蜡烛）。】br/>

    既然和热血运动番主角选了同一种球类运动，违背体育精神的行为怎么可能逃脱法网呢，世界意志不允许！br/>

    江户川乱步不好评价某人火上浇油的行为，他认真地说：“如果你很想吐槽笨蛋栗子，我可以陪你。”br/>

    这是名侦探最大的温柔了。br/>

    绝不是他自己想说栗子坏话。br/>

    纹美没有反应，她颓丧地垂头坐在地上，一直在喃喃着不可能。br/>

    女友失去干劲，横田完全是废人一个，他总算记起他昨天见过一个叫栗子的女生，脸色像撞见鬼一样五彩斑斓。br/>

    黄濑凉太！他招你进篮球社不是为了引狼入室啊！br/>

    篮球人横田，终究没能逃过被奇迹的世代霸凌的命运。br/>

    横滨警方完美地遵守了在电影结束后才赶到场的职业刻板行为，领队警官熟门熟路地和江户川乱步打招呼：“辛苦了乱步先生，剩下就交给我们吧。”br/>

    “这事牵扯到那边的人。”他语焉不详地含糊掉港口黑手党一词，“说不定会找我们要人。”br/>

    横滨因三刻构想而稳定，真正主导这座城市秩序运转的是异能特务科、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br/>

    杀了黑手党的人，拿了黑手党的东西，能住进监狱已是纹美与横田最幸运的结局。br/>

    之前太走运的人，往往已经将运气挥霍一空。听警官的语气就知道，十有八九犯人会被交给港口黑手党处置。br/>

    纹美微微抬起头，眸光闪动。br/>

    “乱步大人抓到的人，不给他们。”江户川乱步双手叉腰，一口回绝。br/>

    被黑手党要去的结果可想而知，暂不提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的敌对关系，江户川乱步本身并不是残忍冷漠之人。br/>

    让犯人为自己的罪孽忏悔，而非增加新的杀孽，不正是侦探存在的意义吗？br/>

    “这个案子是我和笨蛋栗子一起破的。”江户川乱步振振有词，“也要问过她的意见——笨蛋的意见不重要，听乱步大人的就够了。”br/>

    我隔着人群幽幽地盯着他，形如怨灵：我听见了——我听见了！乱步先生今天说我坏话说了特别多句！br/>

    虽然我的确赞同他的意见，可这不是他剥夺我发言权的理由。br/>

    “土匪。”我招招手，在黑鸟耳边轻轻说，“还记得乱步先生的宿舍地址吧？很好，飞进去，抢了他零食柜的钥匙就跑。”br/>

    土匪扬起一边翅膀敬礼：“保证完成任务！”br/>

    我：邪恶jpgbr/>

    警官有些为难br/>

    ，又不敢反驳江户川乱步，只好连连承诺：“我们一定尽力。”br/>

    高大的横田首先被拷上手铐带走，一位警察弯下腰，准备架起纹美。br/>

    纹美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压在小腿下，指缝隐约露出银色的冷光。br/>

    “报告，现场没有找到嫌疑人的凶器……啊！”br/>

    溅起的血液喷洒在训练场的地板上，纹美死死握住手里的刀——被横田丢下，被她借瘫坐在地的姿势掩护下拿到的刀，疯了般挥舞。br/>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br/>

    距离纹美最近的警察胸口被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势，他没有死，只因他不是纹美最想杀死的对象！br/>

    站在旁边的侦探才是。br/>

    亮如白炽的刀光印在江户川乱步苍翠色的眼眸中，仿佛灼烧出一道永不磨灭的伤痕。br/>

    落在皮肉上一定很痛，是即使有与谢野医生在也会依然让人耿耿于怀许久的痛楚。br/>

    所以说，这就是他讨厌蠢货的原因。br/>

    剧烈的钝痛如约袭来，江户川乱步很大声地倒吸了口凉气：“好疼！”br/>

    “好疼，尾椎骨要断了，好疼疼疼！”br/>

    ……欸？为什么疼的是尾椎骨？br/>

    名侦探后知后觉地睁开疼出泪花的眼睛。br/>

    滴答，滴答。br/>

    豆大的、滚烫的血滴在他的眼尾。br/>

    “我才是快疼死了的那个人。”br/>

    我十分不满，趴在江户川乱步身上狠狠瞪他。br/>

    知道千钧一发之际把他从持刀杀人狂手下扑出来费了我多少力气吗？我一年的运动量都用在今天了！br/>

    “乱步先生，你最好知道感恩。”我肾上腺素激增，停不下来叭叭的嘴，“我是不会赔你照x光的医药费的。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这就是我的人生哲学。”br/>

    “笨蛋的称号我要颁给你了。”我恨铁不成钢，“脆皮侦探离凶手那么近做什么？横田扔刀的时候你应该捡起来啊！武器当然是握在自己手里最保险，笨！”br/>

    我狠狠数落了乱步先生一通，说着说着，我有点奇怪地停下来：“你怎么不反驳？”br/>

    之前和我怼得不是很欢吗？br/>

    烫人的鲜血顺着江户川乱步的眼角滴落，滑过他的脸颊，打湿咖啡色的披风。br/>

    “栗子。”江户川乱步仰头看向我，声音中透着茫然的惊慌，“你流了好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