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说出来会失效吗
这一摔直接给路清涟摔回了幼儿园,那会自己手里的玉米还没啃干净,就被班里的胖小子抢走了,还一把将她推到了地上。
屁股疼得,有过之不及。
顾海棠在黑夜中准确找到路清涟的位置,蹲下身,不难听出慌乱:“摔疼了?还能起来吗?”
林笙吓得直接拿了好几根火柴,终于划出了火花,把小灯笼点上照亮坐在地上的路清涟。
“我,我不是故意的。”陈衍文欲哭无泪,这几人看他的眼神简直是要吃了他:
“我晚上看东西不太清楚…”
“多吃点胡萝卜吧你。”路清涟对他咬牙切齿,真该找个机会给他脑袋上套个麻袋再打一顿。
“我没事…呃。”她在南莳和顾海棠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起身,仿佛提前感受到了自己晚年丢失拐杖时候的状态。
“应该是走不了了。”这一跤摔的不轻,走在她旁边的南莳最能感觉到:“我背你回去吧。”
“不行,这山路又抖又坑坑洼洼的,待会你又摔了怎么办?”林笙吧灯笼塞进南莳手里,一把抓住陈衍文的后衣领:“跟我走。”
“去哪啊姐姐。”陈衍文下意识挣扎。
“之前我爷爷腿脚不好的时候打了个轮椅,你跟我一起下去抬上来给清涟坐。”
说完,还没等陈衍文拒绝就拉着人往黑漆漆的山下跑了。
被留下的三个人还能听见他在山野间响亮的哀嚎。
很快,周边又安静下来,路清涟觉得自己已经度过了疼痛期,进入了失去屁股知觉的绝望期。
“上来。”
消瘦的身躯在自己眼前稍稍曲起,路清涟一愣,随后拍拍他的后背:“我怕自己把你压垮了。”
这孩子饭没吃多少怎么就想着逞强呢,真压出个好歹她就是罪人了。
顾海棠听到这话,依然没有挪动,反而转过头用载着灯笼暖光的眼睛看了她一眼。
里面装满了控诉。
路清涟被他难得的小表情可爱到了,勉强给个面子趴了上去。
他站起来的时候有些摇晃,路清涟伸手抓上他的胳膊才勉强稳住自己。
咦?
她看着自己的手,没控制住又捏了两下。
“清清。”顾海棠突然轻声喊了路清涟一声。
路清涟慌张收回自己的爪子乖乖挂回脖子上。
好在小灯笼的火光并不算亮,任由她脸上的绯红隐在黑夜之中。
这家伙什么时候有肌肉了,她怎么一直没发现?
一旁举着小灯笼默不作声的南莳稍稍往后前快半步,再不打扰他们的同时照亮了眼前的山路。
好在被留下的三个人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即便草丛有奇怪的声响,他们也全当没听见,步履坚定地往山下走去。
“你刚才许愿了吗?”
路清涟靠在顾海棠的耳边小声问。
在她们几人离开之前,每个人都向星星许了难以启齿的愿望,路清涟最先睁开眼,转过头就对上顾海棠清明的目光。
像是从未真正做过梦的小孩。
果然,他摇了摇头。
路清涟知道他的性格,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长大后的顾海棠从来都不会许愿,给他过生日的时候,他会自己把蛋糕移到路清涟面前,装作大方地说:
“你的愿望应该很多吧?让给你,吹吧!”
他不相信愿望,却愿意照顾她的妄想。
路清涟往上蹭了一下:“那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愿望?”
顾海棠站定,等她找到比较舒服的角度之后再次抬步:
“说出来会失效吗?”
路清涟:“不会,一定不会。”
顾海棠嘴角弯起,轻轻应了一声。
没一会,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被人捏了下,凑近的温热在耳畔低喃。
他听得很清楚,在月色朦胧之中。
等林笙和陈衍文把轮椅抬过来的时候,路清涟已经靠在顾海棠的背上睡着了。
“放下来吧。”林笙拍拍轮椅。
南莳把小灯笼挪远了些,小心看了眼路清涟的睡颜:
“这样会不会把清涟吵醒了?”
陈衍文:“要不就让好兄弟背着吧,我看他也不像很累的样子。”
顾海棠难得回应了他的话:“可以。”
“那也行吧。”林笙看了眼路:“差不多到山脚了,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活要干呢。”
陈衍文晃着从奶奶那拿到的灯笼,听到这句话之后一蹦三尺高:
“少爷来这不是给你当苦力的!”
嬉闹声逐渐离开了树林,这片落了满地黄叶的枯木枝上,青绿的嫩芽才刚刚冒出。
一切又回归最开始的寂静。
……
说是干活,其实在作用机器劳作的农村并没有多么劳累,但林笙就不愿意让机器包圆。
她拉着陈衍文在水田里乱窜,累了之后就比赛谁先把手里的苗全部插完。
南莳戴着大大的草帽坐在田边,守着那几框幼苗,时不时举起相机给玩疯的两人拍照。
路清涟看他们玩得这么开心,就拉着顾海棠走到树下看老人家们下棋。
村子里的老人没事做就会聚在一块喝茶下棋,几盘下来打发了时间,也跟路清涟聊得熟了。
“妹妹你在紫荆一中上学啊?”戴着草帽的爷爷给两人倒了一杯茶。
“对,我们俩都是。”路清涟道了谢。
这个爷爷姓辛,他粗糙的草帽上别了几朵路边摘下的野花,说话的时候就像古代的说书先生一样摇头晃脑。
这几朵晃晃悠悠的野花也陪他在下午的棋局中大杀四方。
路清涟琴棋书画中最不懂的就是棋,她站在辛爷爷身后看了一个下午,也问了一个下午的问题。
以至于最后那几局成了她的新手局,她就在一众老棋手的注视和教导下,汗流浃背地输了个干净。
“我孙女也是紫荆出来的啦,现在在首都上大学喽!”
两人一路聊天到了辛爷爷家,他家里没人,但收拾地干净整齐,手工搭起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五花八门的书。
“那应该也和我们差不了多少岁。”路清涟一一回应。
应该是内里的年纪要比实际年纪大了许多,她和辛爷爷聊了很多事情,意外发现辛爷爷年轻那会是个喜欢探险的骑手。
一辆不怎么样的破单车带他去了很多地方,遇到了很多人,最后在年纪上来前才回到了这个小村子。
顾海棠大多是听着的那个,偶尔会问几个问题,得到答案之后继续沉默倾听。
辛爷爷的世界太大太大,大到他们两人还意犹未尽,林笙他们就顺着其他老人家的话找了过来。
走之前,辛爷爷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看向林笙:“小笙啊,明天隔壁村吃席的事你爷爷奶奶有没跟你说啊?”
林笙一愣:“没啊辛爷爷,谁的席?”
辛爷爷:“还记得你小时候带你去河边抓鱼的那个姐姐吗?她的,她结婚了。”
“你们几个回去问问啊!”
林笙挠着头回到了家里,问了一嘴才发现他们也被邀请过去,只是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不小心忘记了。
“啊,我们也能去?”
陈衍文莫名有些紧张:“会不会太唐突了?”
林笙倒是无所谓:“村里就图个热闹,明天我带点东西过去就好了。”
南莳:“可以包红包过去。”
几个人讨论地热热闹闹,顾海棠注意到路清涟稍稍皱起的眉头,低声问了句:“怎么了?不舒服吗?”
路清涟摇头,转而问林笙:“你那个姐姐没读书?”
林笙:“读了啊,她现在好像…我算算。”
她在脑里算了算时间:“今年应该读大二了……我靠!”
“大二就结婚啊?”
路清涟的眉头皱地更深了:“还有个问题,她为什么在村里办酒席?她对象是村里人?”
南莳家里很多报纸,她从小就在新闻和报刊中长大。
被路清涟指出问题的时候,一些不好的新闻顿时她在脑海浮现。
连带着声音也跟着低沉下来:“如果真的是我们想的那样,那这个酒席,那个姐姐可能全程都不会出场。”
要么真的是放假回家两情相悦早早喜结连理,要么就是被骗回家包办婚姻。
“为什么还有人会这样做?”陈衍文没接触过这类情况,在他的认知里婚姻是两情相悦的。
顾海棠:“隔壁村是做什么的?”
每个村都有不同的经济侧重,有人种田,那就会有人挖矿和冶炼。
林笙对这个不太清楚,不过小时候也听过爷爷奶奶说隔壁村开始落寞了,人都快走完了。
爷爷奶奶的房子很大,但是房间却不多,几个小伙伴在楼顶铺了个大软垫,像大通铺一样排排躺着,商量明天要做的事情。
林笙不想自己喜欢的姐姐受委屈,也害怕一个女孩永远被困在满是恶魔的山野之中。
另外几人能体会她的心情,甚至在陈衍文的提议下成立了一个少年拯救小队,内心年龄已经30+的路清涟看着他笑呵呵的脸,忍着一拳呼上去的冲动,掀起被子盖住自己的眼睛。
啊,原来人过了中二期之后,还是会犯中二病的啊。
互相确认自己的任务之后,几人早早睡下养精蓄锐,但内心依然希望她们的猜想只是过度解读。
然而第二天,现实还是给他们敲了当头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