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男子遗憾地摇摇头:“我与老师只不过在山中偶遇,相处时日甚短,老师并未告诉我他的姓名。”
夏倾音抿唇。
她能碰到爹爹当年十分看好的后生,实属没想到,不如就趁机问明白当年失约原委,等来日去爹爹坟头告知,也可慰他的在天之灵。
“你连老师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缘何如此在乎他的画?”
“我十岁那年在山中救了老师,我们一起在山洞中相处了三天三夜,我与他相谈甚欢。常言道知子莫若父,可老师竟然比我父亲还要了解我心中所想所惑,虽然我们年岁相差甚远,但犹如俞伯牙与钟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
这幅画便是老师在山洞内所作,那时他欲将女儿许配给我,我们便约定三日后在桃溪县的姻缘寺相见。我被接回家后当即就跟父母说了此事,这才知晓我未出生时便与人指腹为婚。
于是家父家母便决定三日后到姻缘寺与老师说明缘由,虽然结不成亲家但我想拜他为先生,此生追随先生研学。谁知当天夜里我家来的远方亲戚高热不退,浑身长满红疹水泡,请大夫来看说是天花!
双亲深知天花的危害,弄不好便会举国上下陷入瘟疫中,我家府里上上下下都接触过此人,于是父亲便决定封府严禁外出。
我们全家上下足足在府里待了七十多天,大夫才说这疫症过去可以开府了,等我与家母去姻缘寺,却再不见老师了。”
原来如此。
夏倾音:“那你贵姓,是何许人也?伤得这么重,不如我送你回家吧。”
“小生姓季是柳树县人士。”
夏倾音诧异:“你姓季?那你与柳树县的大族季家有何关系?”
“季家是我祖家,小生名为季晁荣,不过家中因为我行为不检对不起未婚妻子,已经和我断绝关系,我早已被逐出季家族谱,已是无家可归,不必劳烦小娘子了。”
夏倾音惊诧:“你就是和田蕊蕊定亲的那个渣男?”
“渣男?是何意思?”季晁荣一脸懵懂,开口询问。
呃~这可不太好解释!
不过季家还真超凡脱俗,季晁荣是三代单传,这么根独苗都能被逐出季家族谱,夏倾音怀疑他是他爹亲生的么?
毕竟男子三妻四妾在这个架空的古代寻常的很。
如此看来,坊间那些赞美季家是大族清流的传闻不像是假的,可有一点夏倾音想不明白。
“既然你家风这么严,为何还要在成亲前一天去逛花楼,还闹得丢人现眼、人尽皆知?”
提到这,季晁荣满脸迷茫又羞愧,他摇摇头,身子倚靠在摆摊支撑的木桌腿上,缓缓道来:
“那天我在儒林棋社与人对弈,三局过后尿急就去茅厕方便,谁知回来路上突然后脑勺一痛便不知后事了,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在一间琉璃粉帐的屋子里,而后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栀子花香,然后……”
“然后呢?”
“然后小生的身体就开始出现……异常,不知为何就迷失了心智,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就想要碰触女子的身体……就……”
“咳咳!”夏倾音战术性咳嗽一声缓解尴尬,“然后呢?”
“然后房门突然被打开,进来六个姑娘对我上下其手……我本来就浑身燥热难以自控,这下更控制不住了,我只好拿头撞墙,用痛感维持理智,虽然极力控制没有犯下禽兽之事,但我的手还是冒犯了她们。”
哦豁,这么有定力!
夏倾音:“再然后呢?”
“就在这时一群大汉破门而入,他们对我言辞羞辱,然后还将此事外传,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不消片刻功夫,大街小巷都知道我对不起田府大小姐的事了。
我被家丁带回家,足足在水缸里泡了三天,身体的异样才过去,当我醒来才知道,田老爷事发当晚就来退了亲,还听闻田姑娘因此事气急攻心昏了过去。”
“双亲气愤至极,我身体恢复正常后,家里便将我逐出族谱,给了我城东的老宅和一笔钱,并将我那晚在万花楼欺负的六位姑娘赎了身。”
“那六位姑娘看我被季家逐出族谱,身上银钱也不多,不愿意过苦日子,于是我只拿了我的书和老师的画离开,将全部身家都给了她们。”
夏倾音:“!!!”
这怎么听起来感觉像中了别人设下的仙人跳?季晁荣这个傻蛋也不问清楚就把所有钱都给了六个青楼女子,也太草率了!
夏倾音问:“难道你就没察觉到这事有蹊跷?”
季晁荣:“是我品性不坚定,是我活该,不仅耽误了田家小姐,还给祖上蒙羞了,我愧对祖先的蒙荫,愧对父母的教养,我应有此报!”
季晁荣说的和孙之逊说的版本完全不一样,但夏倾音的直觉,觉得季晁荣应该不是个坏人,最重要的是,她相信爹爹的眼光不会错,里面肯定别有内情。
夏倾音又问:“这事不对头,你再仔细回忆一下,当时在棋社下棋时,有没有发现什么生面孔?”
对方没有回答,夏倾音一抬眼这才发现他坐着的地方流了一大摊血渍。
原来季晁荣的手臂被划了一刀,血还滋滋往外冒,刚才强撑着说了这么多话,现在人已经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这可如何是好,她还得找房子呢!但又不能不管,于是只得将人搀扶到牛车上,简单缝合治疗一下,就传送回了桃溪县。
夏倾音没有把人送到余婆子家,毕竟判断一个人的好坏不能单凭一面之词和第六感。她想到了刘掌柜,于是把人送到了福源客栈。
夏倾音给季晁荣付了十天的房钱,又给了刘掌柜3两银子,让他去请大夫抓药。
安顿好季晁荣之后,夏倾音赶紧传送回柳树县去了牙行,牙子领她看了七八处屋舍,夏倾音终于看中了一个两进的院子,位置离经级行挺近,房舍高墙大院,修得十分严谨。
大门外有块匾额,上面写着“执香堂”。
牙子说这里从前是宫里放出来的老嬷嬷调制香料的地方,全县的香几乎都出自这里,听闻她家里小辈遭了难急需用钱,这才不得已变卖产业。
夏倾音把院子里里外外都看了一个遍,还不错,她点头,就这里了!
当即就付了银子,领了钥匙,签了房契。
送走了牙子,夏倾音赶紧把早就准备好的100个超大号铁笼子拿出来,在院子里整齐排好。
这些铁笼子每个长27米,宽2米,高12米。
装狼、狐狸、貂这种小型野物能装不少,但是野猪太大太肥,每个笼子顶多装4头,普通商店倒是还有再大点的铁笼子,奈何牛板车拉不了。
不过夏倾音想好了,野狼每月订购300只,每月初十梅有财会从上京城赶到柳树县一次性拉走,所以她只要每月初九的晚上把狼传递过来就行。
但是野猪每天的需求数量是不固定的,今天需要23头。
孙之逊也说了,由于他们长期收不到猪,有好几个订猪大户都不来了,所以只要经级行的野猪供应数量稳定,野猪的购买量一定会再提高,所以野猪得每天晚上来放一次。
住所准备好了,现在雇谁是个问题。
经级行那边还等着要猪,夏倾音没敢耽误,她用牛板车足足拉了6趟,才把23头猪全运到经级行,太费时间了,这更坚定了她雇人的决心,而且“执香堂”起码要再放六两牛板车备用,一辆太少了。
这边夏倾音刚刚在经级行场院把猪过完称,另一边驵会便来通知她狐狸和貂全都卖了。
“卖了?这么快,是我定的价钱么?”夏倾音一阵错愕,不是说皮货商联手降价,只肯给6两银子么?这才一个多时辰就卖光了?
“没错,是按照您定的价卖的,不差分毫,这还有三位老板说的慢了没有抢到货呢!”
夏倾音:“……”好吧。
她走到经级行分给自己放狐狸的窝棚处,只见高秉坚、高如风、高宏屹兄弟三人正在杀狐狸和貂,他们熟练地剥皮,而于莲带着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妇人正在处理肉骨架。
“这……”夏倾音一脸懵逼。
孙之逊连忙说:“咱们经级行人手不够,高猎户一家来卖野味,听到你的货要剥皮,便热心地帮忙。”
于莲看到夏倾音,赶忙拉着一旁正在撒盐的妇人说:“二弟妹,这就是救了咱爹的夏娘子。”
二嫂佟秀慧连忙道:“感谢夏娘子救命之恩。”
因着高焕景的无理,夏倾音压根儿不想再搭理高家人,但他们太热心了,也不好一见面就伸手打笑脸人。
“我本就治病收钱无需再客气,倒是你们,打猎回来累得很还帮我秃噜皮子,我太过意不去了。高家大嫂,您快招呼大伙儿别忙了,我这些皮子不妨事,就交给经级行慢慢处理就行,你们快净手歇歇罢。”
夏倾音救高雎本就是为了挣缺德点,根本不想和高家人有牵扯,尤其他们家还有个变态加神经的高焕景,所以必须断干净。
奈何这于莲太实在。
“不累,俺们常年打猎,剥皮子都是手到擒来的营生。天太热,不好让那些皮货商等,他们还着急拿皮子回去刮油、晾晒、浸泡呢。”
夏倾音:“不必了,高大叔伤得不轻,也不能让他自己在家,你们快回去吧。”
于莲擦了擦手上的血,有些犹豫地说道:“无妨,三弟妹在家照顾爹,我倒是有另一件事想拜托夏娘子。”
夏倾音当即明了。
原来扒皮子是假,守株待兔是真,算了,听听她要说什么吧。
“有什么事,高家大嫂直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