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章影回到家，洗漱完没什么睡意，她干脆打开部电影。
夜影朦胧，投影如碎花散在白墙壁，她盘腿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发呆放空之际，手机振动，她回过神，拿起来看。
牧朝：【在做什么？】
牧朝给她下了套，居然毫无悔过，还给她发消息。
她冷漠地回：【看电影。】
牧朝：【我有幸知道是什么电影吗？】
章影言简意赅，报了个青春片名。
可对面突然莫名其妙道：【为什么会是校园片？我还以为是《天才枪手》。】
章影没懂他的脑回路，以为他没事找事，发了条语音，夜深她大脑不清醒，已读乱回道：“因为我喜欢青、春、男、大。”
牧朝：
大概是被她一句话惊到了，整整两分钟对面都没回复。
章影刚准备放下手机，消息又来。
牧朝：【他们可不会教你画画。】
她撇了撇嘴，那可不一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要是想，比他画得好的人排着队教她。
牧朝还在邀功：【没有我，凭你那个圆能值多少钱？】
这么一个饱满的圆，也没几个人能画出来，小瞧谁呢，章影撇了撇嘴，大言不惭回到：【怎么也能值个一万。】
她敲完字抬头，电影来到男女主狗血地半夜勇闯鬼屋处，突如其来的鬼脸把女主角吓到，章影没被画面吓到，反而被女主角的尖叫吓得手一抖。
手机掉落在地，发出顿响。
章影颇感无语，被青春校园片吓到，她恐怕是前所未有的第一人，缓了口气后警告自己专心。
没再理会地下躺着的手机。
电影播放到片尾曲，男主角洋溢的笑脸定格在投影上，扑面而来的青春活力，才让章影重新想起牧朝。
她低头找了一圈手机，从地上捞起来，点开屏幕解锁，随意一扫，随即视线疑惑地停驻。
牧朝：【微信转账一万元。】
章影一点点眯起眼，数了数零，确认自己没看错。
第二天章影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她昨天沉浸在刷片之中，大半夜的还拿出笔记本拆解人家的表演，对演员情绪的堆积处理啧啧称奇，一时兴奋过头，忘了时间。
张嫂的铺子到了即将打烊的时间，张嫂看见她的窗帘被拉开还冲着二楼挥了挥手，章影莞尔一笑，拿出手机看见清晨发来的消息。
张嫂：【闺女儿，我看你还没睡醒，就把早餐放在桌子上了，记得醒来吃。】
此时，新消息弹出，张嫂又发了句：【醒了呀？早餐凉了吧，要不要张嫂再送一份过去？】
章影懒得麻烦张嫂，边往餐桌走，边回：【不用了，我自己微波炉热热就行。】
张嫂：【那行，马上午餐时间了，我早点给你送饭去。】
章影这回没拒绝，她随意吃了点早餐，洗漱整理完房间，张嫂的午餐提前抵达。
她吃完午餐又回到卧室补觉，醒来后和柳医生聊了几句，医生建议她适当运动，章影一向很听从医生的指挥，她查了下附近的商店，闲来无事就出门买了个瑜伽垫，回来做了套基础的拉伸瑜伽。
傍晚时分，日暮西斜，手机响铃，收到一条三秒的语音，她点开听见提醒：“出来吧，章小姐。”
章影拉开窗帘的一角看了一眼。
牧朝皮肤白，在黑漆车辆旁边很是扎眼，他戴着副墨镜抱臂斜靠在车边，穿着时尚的双色拼接的灰褐色冲锋衣外套，一手插兜一手看手机，这打扮章影看着眼熟，极其像昨天那部电影里的男主角。
这是连夜学了人家青春男大的穿搭吗？
章影：
只看一眼就收回视线，她拿着手机变往外走边敲字：【明明可以在车里等着，你到底是为什么要站在外面？】
牧朝：【怕你看不见我。】
章影在楼梯上看见这句话，脚步一顿，差点没踩空，整条街就他一个人一辆车，究竟怎么才能看不见他啊。
知道牧朝可能对她有点别样的小心思后，他这样子很像孔雀开屏。
她懒得戳穿，把手机放进口袋，走出楼门。
一股凉风扑面而来，秋天已至，那一点阳光似有若无，带不来暖意，章影把出门捞来搭在手弯处的外套抖落开，披在身上，几个跨步走近牧朝，说：“走吧。”
牧朝没动，他不赞同地觑她：“你怎么穿这么少？”
章影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衬衫外套，说：“足够了。”她率先拉开了副驾驶的位置，半跨进去，伸手一挥：“开车。”
牧朝见她意已决，只得开门坐进驾驶座。
“晚上会很冷。”他透过车前镜看了正在系安全带的章影一眼，试图再劝。
章影当艺人习惯了挨冻，参加活动的服装都是品牌赞助的，她没什么选择权，相比穿晚礼裙走红毯的天寒地冻，这个天气简直小巫见大巫。
她不以为意，等着车辆启动，没再多言。
牧朝开车是一副随性散漫的样子，开得不快，打方向盘的速度也懒懒的，偶尔看一眼倒车镜，不看自己那边的，要看副驾驶这侧的。
次数多了，章影也顺着看了一眼，后面马路空空荡荡，一个车影都不曾见。
这种车速和街道，需要这么频繁地看倒车镜吗？章影起疑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等再次感受到牧朝往这边瞥的视线后，她视线一撇。
正好撞进他眼睛。
章影：“……”
车厢内空气逼仄狭窄，她对视一眼，匆匆移开，偏过头看向窗上后退的树影白云，率先打开了话题缓解莫名的情绪：“转账是什么意思？”
牧朝收回视线，“有人想买那幅画，出了价。”
章影透过玻璃的反射看他，牧朝开着车，说着：“怎么说你也是二作，分成一点也是应该的。
画画界也分一二作？章影第一次听说，她语义不明地说：“所以，你卖了？”
他微愣，突然笑了：“是啊。”
章影陷入沉默，昨晚第一时间她就看见了微博，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问价，而且他还擅作主张地卖了，她忍不住产生了个念头，原来这幅画对他来说也没那么重要，莫名开始不爽。
彼此无言了三分钟。
牧朝语气带着商量，状似无意说：“我想买断，挂在家里，一百八十度正方位观赏，你觉得怎么样？”
买断？
章影蹙眉：“到底卖没卖？”
牧朝：“我自己买，不行？”
章影心里那点不爽被一句话打散，她表情松动，说：“我可没收你那一万块钱。”
牧朝从车视镜看向她一眼：“所以我在试图询问你的意见。”
“不同意。”章影的拒绝毫不犹豫。
那么多画为什么偏偏挂这副？虽然她的实际贡献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个圆，但这个圆像是个纽扣，把两人微妙地建联在一副画中，她无法想象这幅画被挂在牧朝家的样子，每天睁眼后看见，闭眼前看见，想想就起鸡皮疙瘩。
“那怎么办呢？”牧朝指骨点了点方向盘，陷入苦恼：“画只有一幅，不能分成两半，只能放在一边，那放你家？”
那更奇怪，章影斩钉截铁：“不行。”
“你就让它安安稳稳在画室不行吗？”她皱眉。
牧朝没听出她的不耐烦似的，悠悠然道：“不行哦。”
“画室里的画都是明码标价要卖的，哪天我没当心，被经纪人不小心给卖出去了怎么办？”
没等她还没开口，他又接着放下重磅：“如果买家问起创作过程怎么办？”
创作过程？
实际上很清白，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章影思来想去，还是勉强同意了由他暂时保管。
牧朝：“好歹也算共有财产，你想看的话我随时给你送去？”
章影冷哼，发出质问：“随时？”
牧朝目光追寻到玻璃上，似乎知道她正通过窗户看他：“随叫随到。”
章影移开视线，托着下巴假装看风景。
真是章口就来，这种承诺简直就像男人说会喜欢你一辈子那样扯鬼，她才不会信。
这次章影长了教训，叮嘱牧朝和她前后脚进去，牧朝把车停在了餐馆路边，让章影先进去，自己去找停车位。
“姐，坐这儿。”唐梓杏见她一进门就指指身边座位。
唐梓杏旁边留有空位，只有一个，再往左边坐的是周子航，他笑着和章影招了招手，“章老师，来坐这边吗？”
章影原本想往两个空位的位置走，脚步一顿，意识到自己根本没考虑过坐唐梓杏和周子航中间。
她为什么会本能地想给牧朝留个位置啊？
就因为两人一起来吗？
章影只停顿了一瞬，丝滑地换了方向，和朱老师她们打着招呼，坐在了唐梓杏给她贴心安排的位置。
朱老师环顾一圈，点点人数：“就小牧没到了吧？”
其实章影出发时间不晚，但架不住牧朝开车“稳健”，一路压着街道最低限速开，美名其曰：为了章影的人身安全着想。
唐梓杏看了下消息，说：“牧老师说已经在门口了，先看看菜单吧，他应该在上楼了。”
办公室赵老师翻着菜单，感慨：“怎么想到吃椰子鸡了？我离开家后很多年没吃过了。”
唐梓杏嘻嘻一笑，她的话让赵老师面露惊喜：“牧老师不太能吃辣，我想起赵老师你的家乡，于是专门找的这家餐馆。”
牧朝不能吃辣？
章影明明记得他上次在那个尖椒不要钱似的鱼庄里吃得面不改色。
周子航转了圆桌，取下最后一本菜单递给章影，章影凝神看了眼，发现主人公唐梓杏没菜单，于是反手递给她。
唐梓杏大大咧咧完全没注意，她接过菜单就和朱老师她们张罗点菜。
其他人都拿着菜单，周子航见没人关注他们，偷偷摸摸地靠过来：“章老师。”
章影回望：“嗯？”
周子航笑开，鞠了鞠拳，小声说：“恭喜你《大红门》要上映了，这么喜庆的名字一定会开门红的。”
章影：“？”
《大红门》就是章影出演阿茹的电影，她微怔，反应了好半天才道：“啊？”
章影像是没听过这个事情，她的困惑让周子航也怀疑起自己，表情有些尴尬：“对不起，我是不是搞错了？”
周子航挠了挠头解释：“我看到电影定档的热搜，演员表里有你的名字，难不成是同名同姓？”
“不是。”章影下意识否认，又回过神来：“我的意思是，我是演了一个角色，不对，你是说这个电影定档了？”她被消息冲击地语序失调。
周子航也懵逼了，业内对这部魏导抬上来的新作品很是看好，怎么作为演员的章影看起来对此一无所知，他轻声说：“定了国庆档啊，今天才宣的不是吗？”
牧朝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章影和周子航在交谈。
几个老师接连看见他，一一打过招呼，连唐梓杏都扭头发现了他，唯独两人沉浸其中，平时冷漠惯了的章小姐一反常态，急促地揪着男生的袖子，温声细语。
周子航纵容地顺着她的拉扯俯下身子，满脸担忧又轻言轻语地安抚她。
一副切切私语的小情侣姿态。
牧朝怀疑章影被夺舍：“？”
朱老师几个人精早就发现了密语许久的两人，一个个表面老油条地装不知道，实则眼神里的八卦都要藏不住了，尽往头碰头的小年轻那边飘，还给了刚进门的牧朝一个识时务的眼神，暗示他不要打扰。
牧朝接收到视线差点被绷住表情，紧绷下颚，险些被气笑。
好家伙。
才区区几分钟，就让她勾搭上了青春男大。
甚至连位置也没记得给他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