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
“他既已不存在于这个世间,有些东西你知晓也无妨。”
什么意思?泽兰不知道神鹿口中的那个他是谁,也不知道不存在于这个世间是何意,但她还未来得及问出口,便觉得浑身的力气仿佛一瞬间叫人抽空似的,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再后来,就没了意识,只隐隐约约听见了一句熟悉的呼唤声。
“娇娇!”
——
泽兰再次睁开眼 就发现自己如同上次一般变成了魂体的状态,轻轻地漂浮在半空。
这一次,它又想让我看到什么?泽兰压下心底的不安 ,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地方。
破旧的土墙,半掩的木门,里头还时不时传出妇人粗鲁的谩骂声。熟悉感铺面而来,叫泽兰当场愣在原地。
木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衣着破旧的少女红着眼走出来,裸露的手臂上有几道刺眼的鞭痕,泽兰看清她的面容,赫然是前世的自己。
泽兰发现自己不能离自己一米之外,只能被迫跟在自己身后。她看着自己像记忆里那般去了海边,在海边捡到了一个受伤的男人。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熟悉,皆是泽兰前世经历过的一切,可待昏迷的男人苏醒后,事情的发展同她记忆里是大相径庭。
她看见自己在被养母发现私藏男子后,遭了一顿毒打晕在男子面前。
在自己昏迷不醒之时,通安带着侍卫找到了王爷,王爷将昏迷的自己一并带回了上京。
可在泽兰的记忆里,本该是王爷给了一笔银子后独自回了上京。
泽兰突然不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面前的回忆还在继续,由不得她拒绝,只能被迫跟着前世的自己一同到了上京。
在这里,泽兰看到自己在上京苏醒后被王爷告知余家村遭了水灾,余家人全部遇害,自己由最初的不信到后面的接受事实,就此在摄政王府以一个丫鬟的身份待了下来。
……
泽兰走马观花地看完了自己的一生,看着自己同王爷互生情愫,看着自己成了他的王妃,再次看到熟悉的水牢时,她已经能够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要去,不要去。”泽兰试图拦在自己面前,可只是徒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听信余家人的哄骗,亲手把自己送进了水牢。
一刹人间,一刹地狱。
泽兰看着自己在水牢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王爷在外面发了疯地四处寻人。
直到自己死去,她都没能够见到王爷最后一面。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这样!全是假的!!泽兰接受不了这个结局。
她狼狈转身,身前是一片虚无,身后是万丈深渊。
————
叮——梦醒了——
睁眼的一瞬间,泽兰恍惚抬眼望去,看到那个自己至死都没能再见到一面的人,这一刻她早已分不清前世今生,瞬间泪如雨下。
“先生!”泽兰不顾自己一身狼狈,起身猛地撞入傅与安的怀里,双手死死地搂在他的腰间,生怕面前的人突然消散。
我终于见到你了。泽兰埋在熟悉的气息中,无声呢喃。
泽兰在梦境中已过一世,可在傅与安这里,只是片刻。
他方才见泽兰骤然失去意识,连忙上前将人拦腰搂住,寻了处干净的地方让她平躺着,之后任凭他怎么检查也看不出泽兰的异样,人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不过片刻,却叫他心急如焚。傅与安想抱着泽兰离开这诡异之地,转身才发现来路已消失无影。
幸好……她没出事。傅与安抬手将人搂在怀里,无声舒了口气。
“发生何事了?”他自然察觉到泽兰的异样,出声询问道。
泽兰什么也没回答,只是摇了摇头,整个人更加拼命地往他的怀中挤。
泽兰的情绪久久未能平静,,无论傅与安如何安抚,缩在他的怀里时不时抽噎出声,像受了极大的惊吓。
傅与安心揪成一团,呼吸都轻了几分,小心地将人以面对面的姿势抱起来,不再多做停留,顺着不知什么时候再次重现的小道,快步走出了这片山谷。
两人回到马车上,泽兰依旧缩在傅与安怀里不肯出来,手指以极大的力道攥住他的衣袖,将其弄得皱巴巴的。
这次来青江,虽是泽兰一时兴起,傅与安却也早已妥善打点好。青江的屋子下人已经提前打扫过,他们过来便可直接入住。
傅与安把泽兰带回自己之前在青江买下的宅院。
把人带进屋子后,泽兰离不得人,时时刻刻都得确保傅与安的存在。他便一手以抱孩子的姿势将泽兰抱着,一手接过下人递来的打湿过的热帕子。
方才在山上他便发现,泽兰的出了一身冷汗。她眼下这现状若是不及时擦拭,恐会染上风寒。
屏退下人后,傅与安抱着人坐到软榻上。他一只手仍旧揽在泽兰腰上,只剩一只手颇为艰难地替泽兰擦拭。
他好不容易将泽兰的后颈、额间和脸侧擦完,就见泽兰仰头望着自己,浓墨染过的眸子浸在半湿的眼眶里,瞧着又要红眼落泪。
她哭的时间太长,又一直闷在傅与安怀里,一张小脸因为不透气憋的通红,鼻尖也染上淡粉,哪怕一句话都没说,也让傅与安心都快要疼坏了。
他不轻易言悔,如今却后悔带泽兰走了这一遭。
傅与安随手将帕子丢在一旁,大掌抚上泽兰脸侧,嘴里轻声哄着:“娇娇乖乖的,可不能再哭了,眼睛会哭坏的。”
泽兰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哪怕眼睛酸的不行也舍不得挪开。
“先生,我怎么都找不到你。”泽兰歪头蹭着脸侧温热的掌心,哑着嗓子小声诉说自己的委屈。
傅与安身形微顿,泽兰从未叫过自己先生,这一句话怎么也不可能是对自己说的。
那么,娇娇嘴里的这个先生会是谁,做了什么让她这般难过?
傅与安压下心底的涩意,勉强勾起唇角,温声哄着怀里的人:“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不用我们娇娇等我,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亲自找到你的。”
泽兰似乎听进去了,攥在他肩膀上的手指力道减了几分。
情绪大起大落加之被熟悉的气息笼罩,泽兰没能坚持多久便在傅与安的怀里睡沉了,只是依旧不安,睡着后眉心依旧紧锁。
傅与安抬手替她抚平不安,自己却一夜未睡。
翌日。
泽兰睁眼便发现自己缩在王爷的怀里,颈间枕着他的手臂,触感微硬却让她无比心安。
“先生。”她仰头望去,看见王爷眼底骇人的红血丝,下意识唤道。
一夜未睡的嗓子干涩难耐,傅与安哑着嗓子道:“可有好些了?”
泽兰想起昨日种种,身形一顿,窒息的痛感几乎是排山倒海地压在她的心头。
“为何唤我先生?”
这话一出,傅与安便发现泽兰眼底茫然了一瞬,紧接着便恢复清明,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多了几分陌生。
“我……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王爷带去回了上京,教我识字,教我礼仪。”
“所以称我为先生?”
泽兰点头。
傅与安选择相信她的话,想借机提起昨日之事,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他仍对昨日泽兰的失态心有余悸。
思忖片刻,傅与安将话咽回去,有意调动泽兰的情绪,玩笑道:“梦里的我对你是不是太差劲了,惹你哭的惨兮兮的。”
不想泽兰一脸较真的否认:“王爷在梦里对我很好很好,世间第一好。”
“只是……”泽兰情绪骤然低迷,几句话说的很是艰难,“梦里的我被人哄骗,关在一个王爷怎么都找不到的地方,无论我怎么努力都见不到你。”
傅与安明白泽兰说的只是一场梦,却还是难以控制地心里一慌,好像自己真的在什么时候弄丢过自己的娇娇一般。
但他很肯定,这些事未曾发生过,于是轻声安抚泽兰,道:“不过一场噩梦,我现在好好的在你面前,你想看多久都可以。”
“嗯。”泽兰再次躲进他的怀中,闷闷应了一声。
——
傅与安发现,自青江回来后,泽兰便格外地依赖自己。他从前还忧心泽兰会想着再次逃跑,可到了如今,竟是忧心她太过黏着自己,没了往日的活泼。
这几日正逢年关,朝中一堆事务需要处理,可泽兰离不得人,他便专门在自己的书房给泽兰腾了一处地方。
眼下,傅与安坐在桌后,右手拿着奏折批阅,左手则被泽兰握在手里。
一旁摆了不少话本和瓜果,皆是准备给泽兰打发时间的,可泽兰什么都不碰,光捏着他的手就能自娱自乐好半天。
“王爷,你还记得丫丫的哥哥吗?”
傅与安停下笔,低头看向泽兰,点头说道:“自然记得,怎么突然提起他?”
泽兰张了张嘴,她就是……
她就是觉得很奇怪,那个人好像凭空就出现在了上京,后面也是凭空没了踪影。
泽兰想起那人口中所谓的恩人,想起他那日将自己从水牢里带出的身影,总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
“你说他还会回来吗?”泽兰停顿半天说出这句话。
傅与安目光重新落回奏折,随口说道:“会回来的,毕竟丫丫还在这里。”
泽兰一想也是,心底暗暗琢磨等那人回来后,一定要把这些东西问清楚。
打算好后,泽兰便不再想这件事,而是把注意力重新落回傅与安身上。恢复前世记忆后,泽兰便一直庆幸今世的自己还是幸运的,兜兜转转最终留在先生身边。
她定好好珍惜先生为自己求来的这一世。
“喻之,我一会儿想吃乳糕。”泽兰摇着傅与安的手,撒娇道。
有了前世的记忆,且傅与安也十分惯她,导致她这些时日愈发胆大,时不时就给傅与安换一个称呼。
傅与安自然什么都依她:“我看完这个奏折就陪你去吃。”
“好!”
微风透过半开的窗户吹进来,拂在泽兰面颊上。她扭头望去,天空一碧如洗,是个极好的天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