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见面
那个周日杜韵庚还是没回原城。
傅绥清说了一大堆,意思就是高三本来就够累了,不想让他在路上再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一月底,严寒。
原城是南方小县城,冬天很难有下雪的时候,就算有,也堆不起来。
街道旁的银杏树上挂着不太饱满的叶子,远处看过去就是光秃秃的一片。
一中的校园里,高一高二早就期末考完放了假,只剩高三生的校园空荡的可怕。
中午午休完,傅绥清回教室的时候程明术问了一嘴杜韵庚他们放假没。
傅绥清摇头,“他那边和我们一样,要考完一模才放。”
想了会儿,她又补充道:“我们是考完直接放假,他们还要等考完花两天时间讲完卷子才放。”
“真辛苦啊。”程明术说。
二月三号开始一模考,四号就考完,七号就是除夕,这个时间安排未免有些太紧张了。
程明术以为在那边可能会比留在一中轻松点,没想到抓的还挺紧的。
一中的给高三放的寒假时间也不长,春节过后,还不等到元宵节,初十就得返校。
傅绥清对程明术说:“与其讨论房间时间,不如先好好规划一下你短暂的寒假怎么过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
年关将至,以程明术这种爱把大家凑一起的性子,不搞点活动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次他决定先自己安排好,等到时候再通知大家,给大家一个大大的surprise。
时间在分别和忙碌中过得好快。
一模考试当天,傅绥清早上出门的时候被凛冽的寒风吹得脑门冰凉。
太冷了,她最近穿的越来越厚,今天实在是不想顶着严寒走路上学了,花钱打了车去学校。
教室提前布置了考场,她的桌子在前一天被拉出了教室,放在外面的过道上。
上了楼梯,她看见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人。
她把围巾往下拉,小声喊道:“杜韵庚?”
杜韵庚听见她的声音,回头。
“怎么来这么早?”他笑着问。
傅绥清有那么两秒是定在原地的,随后才反应过来,朝他走去。
她还没走进,杜韵庚就先站起来给她让座了。
他一只手撑在桌子,站在她旁边。见她反应呆呆的,他又问了一遍:“怎么今天来这么早?”
“今天早上打车来的,几分钟就到学校了。”她说。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天天见面,想说什么说什么。现在太久没面对面的说话了,还是有些不习惯的。
她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座位?”
一模考算是大型考试了,每个考场只留教室里的30张桌子,教室外的桌子不用贴考号,被搬到外面的同学东西也不用收。
杜韵庚指了指傅绥清桌子上的笔筒,还有贴在桌面上的手写的课程表,“哪样我没见过?”
傅绥清露出一笑。
教室里面开了灯,坐了几个人,教室外面的座位上倒是除了他俩就没别人了。
杜韵庚抬了张椅子坐到她边上,两个人拿出书本开始复习。
周末的时候,他们只是打电话,连视频都没打过,好像的确很久没有看过对方的脸了。
傅绥清看着书,忍不住偷看他两眼。
怎么感觉他头发比之前长长了很多?是不是又帅了点?
她丝毫没注意到杜韵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勾起了唇角,酝酿了半天才开口:“其实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你男朋友。”
言下之意就是她太偷偷摸摸了。
其实也不是故意调侃她,只是太久没见了,他有点想逗逗她。
傅绥清被他这句话弄来耳朵发烫,“别说话了,看你的书。”
“我们俩到底谁没看书?”
她不知道他从哪学的,越来越会接话了。
傅绥清瞪他,他就笑。
过了一会儿,来教室的人多了。
不知道吴岩松什么时候会来,杜韵庚先坐到了程明术的座位上去。
以至于程明术来的时候看见有人坐了自己的位子,都准备好骂骂咧咧了,走近发现是杜韵庚,话到嘴边就抛到脑后了,上去就是一个熊抱。
“杜哥,我想死你了!”
太久没见,程明术抱住他的手越抱越紧。隔着厚厚的棉衣,杜韵庚切身感受到了他的热情。
他抱了好一会儿才松手,人还不停地往杜韵庚身边靠,“哎哟我的哥,你干脆别走了。”
杜韵庚没搭话,无奈地笑笑。
教室里已经坐了很多人,走廊上也多了起来。
杜韵庚把程明术的座位还给他,又不知道从哪找了一张空椅子坐在他边上。
吴岩松对于杜韵庚回来这件事并不意外,看见他的时候只是简单地问了一下他在临冠那边学的怎么样。
杜韵庚说还可以,感觉挺有效果的。
吴岩松还挺欣慰的,鼓励他在那边继续好好学。
全省模拟考的难度是根据高考难度来设的,相比而言,他们平常的月考就有点小巫见大巫了。
本来大家都自信满满地准备考试,第一天考完下来意外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今天考完试不用上晚自习,傅绥清回教室收拾完东西就跟杜韵庚一起回家了。
路上的枯枝被她踩在脚底下咯吱咯吱地响,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就是高考的难度吗,有点吓人。”
题型新,套路深。
她突然很想念月考的试卷,至少很容易看懂题。
杜韵庚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根棒棒糖,直接塞到了傅绥清口袋里。
“一模和二模就是为了吓人的,三模就简单点了。”
他这句话显然起不到什么安慰的作用。
傅绥清把糖纸剥开,把糖含进嘴里,“我们明天考完就放寒假了,你明天晚上还要回临冠吗?”
“要回。后天一早就要讲卷子,明晚得赶回去。”
傅绥清惋惜地说:“本来还说明天下午一起去吃饭呢。”
“等我过年回来再吃也行。”
遇上下班高峰期,来往的车辆显然要比平常下晚自习的时候多出很多。
红绿灯路口,后面的车鸣笛催促着前面的车快走。
周围的噪音不断,傅绥清更觉得头疼了。
考试还真是吸人精气啊。
她看杜韵庚状态倒是挺好,问起了他在临冠的生活。
周末能聊天的时间有限,她也只是知道他在那边的一个大致情况。
比如他的室友不错。
说起那边的室友,杜韵庚的评价挺高的:“感觉他们和学校里的人有些不一样。我跟你提过的那个江捉影,他休息时间都在做题,很难看他放下笔,挺厉害的。”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教学模式,有差异是正常的。
傅绥清其实想问的是他压力会不会很大。
杜韵庚摇头,“那边的节奏也是循序渐进的,很快就能适应。压力算不上很大,就是很累人是真的。”
他给她讲了很多事情。
路程快进到三分之二,傅绥清再次叹了口气,“男朋友,我们俩又要说再见了。”
她一直在碎碎念:“你说谈了恋爱怎么就这么折磨人呢。”
“又要分开了呀……”
……
她一路念着,杜韵庚被她逗笑,“明天又不是见不着了。”
“考试期间又见不着,考完试你又走了。”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想和我在一起。”
傅绥清知道他说的以前是什么时候。
他刚来班上那会儿。
那时候傅绥清还不太想和他扯上联系。
要不是看在他人还挺好,她才不管他的闲事呢。
“哪有人算旧账的。”她小声嘟囔。
“谁跟你算旧账了。”杜韵庚在她脑门上轻敲一下,“说真的,那时候我也想不到我们俩会在一起。”
她懂,毕竟那个时候他还谁都不信任。
“现在好啦,我们阿云来10班交了新朋友,临走前还捞了个女朋友。”傅绥清往他身边靠,语气还带着点哄人的味道,“我们阿云赚到啦。”
快到江嘉园的这个十字路口是最堵的。
杜韵庚被她说的心一动,强忍着心中那点波动带着她走过斑马线。
“你今晚要不和我一起吃饭吧?”傅绥清说。
“今晚得去秦岁安家。”
他的猫和家都是秦岁安爸妈在照料,知道他今天要回原城考试,还专门让秦岁安喊他过去吃饭。
长辈的关心很难拒绝也不能辜负,他一早就答应下来了。
“好吧。”傅绥清小小的遗憾了一下,“那等你过年回来吧。”
终于走过那条最堵的,人流量最多的路。
快到江嘉园这条道要安静的多。
银行旁边是一家美术培训机构的入口,傅绥清走到这的时候猝不及防地被拉近了楼梯口旁的小角落。
入口的大门是半开着的,从外面看看不到被挡住的这个角落。
阴暗的楼道口传来丝丝凉意。
她的背后有一双手隔着她的衣服和墙。明知道是杜韵庚拉她进来的,她还是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
下一秒,灼热的温度就落到了她的唇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杜韵庚才放开她。
她的嘴唇还是湿润润的。
杜韵庚盯着她的脸看了两秒,很快败下阵来,额头抵在她的肩上。
“我好想你,你怎么都不说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