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别未别
元旦放三天假,第一天假期,杜韵庚陪傅绥清去买了很多吃的。
他们去了附近最大的一家超市,在二楼的零食区买了一堆东西,什么豆腐干、薯片、面包……满满两大框,提着去结账的时候周围的人都要看他们几眼。
因为是元旦节,超市里的生意格外好,六个收银台都排起了长队。
傅绥清和杜韵庚拎着两大框东西,排到了相对起来人最少得那列队伍后面。
超市里的广播正放着迎合节日氛围的欢快音乐,身边那些大叔大妈聊得热络,傅绥清不禁感慨一下:“时间过得好快啊,马上就又是新的一年了。”
“是啊。”杜韵庚站在她身后,两手都提着东西,神情依旧轻松,“等过完元旦就真的只剩下六个月了。”
他说的是高考。
傅绥清深呼出一口气,“放假呢杜师兄,别提这么伤心的话题。”
她说到这,杜韵庚想起了之前没问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叫我师兄?”
“我也不知道,就觉得很顺口,就喊出来了。”
那晚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叫他杜师兄,这个称呼她之前从来没叫过,当时一顺嘴就喊出来了。
队伍前面半天没见挪动,傅绥清闲着也是闲着,干脆直接凑到杜韵庚边上问他:“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要不换一个?”
杜韵庚无声地看着她,微抬的眉梢代替语言在问:换什么?
傅绥清了然,嘴上动作不停,以几乎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小声说:“杜学长?杜哥?杜哥哥?杜……”
“也没有不喜欢。”他及时打住。
杜韵庚觉得,傅绥清后面说的那些……太奇怪了。
可是他今天这么一说,傅绥清倒是开始认真思考了。毕竟现在是男朋友嘛,好像得取个特别的称呼才行。
“那要不……”她又把话题抬了回来,“我也叫你阿云?”
她把“阿云”这两个字咬得很轻,语气里带着点试探,小心翼翼的,戳的杜韵庚心里痒痒的。
傅绥清这么叫他,和秦岁安叫他很不一样。
他头往旁边一撇,随即说道:“可以。”
耳根子红了一撮,出卖了他假装的镇定。
傅绥清看破不说破,抿着唇笑他。
他俩一路随意聊着天,结账的队伍也在消磨的时间中慢慢缩短。轮到他俩的时候,杜韵庚把手里的两个框放到了收银台上,里面装的东西也跟着被倒了出来。
傅绥清刚想把手机拿出来结账,杜韵庚已经点开手机就等着收银员扫码了。
他俩还是不太习惯在外面说什么结账该由男朋友来做的这种话,但是傅绥清理解到了杜韵庚的意思,也没争着要买单了。
两大框的东西被装到了三个袋子里,傅绥清手里提了最轻的一个,剩下两个大袋的被杜韵庚一手一个拎在两边。
下超市电梯的时候,傅绥清问他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
杜韵庚放完元旦就直接去临冠了,他要去的那家学习机构和那些课外辅导的小机构不一样,那家机构还有住宿的地方,他去那边以后相当于要住校了。
傅绥清知道他前几天就在收拾去那边要准备的东西了,想着他马上要走了,所以今天才问他。
“差不多了。”他说,“你们返校那天我也得先回趟学校,要把教室里的书搬去那边。”
傅绥清点点头。
她只有一只手提了东西,另一只手闲着。说着话出了超市,外面的冷空气瞬间包裹全身,她那只空着的手从袖子里伸出一根食指出来,勾着杜韵庚穿的大衣上的袖口束带。
她问了他东西收拾好没有就没再说话了,杜韵庚被她勾在袖口束带上的手指弄的心里痒痒的,欲言又止半天,最后酝酿出一句:“你,别想我。”
傅绥清白他一眼,“哦。”
大风吹得行道两边的树凌乱摇晃,过路人有帽子的戴着帽子,没帽子的大多低着头,试图抵抗冬日的凛冽。
杜韵庚最后把两袋东西全提在了一只手,重量全压在了一边。他空出来的那只手牵过原本伸出一根指头勾着他衣服的那只手,两只手紧扣在一起,被他放进了他的大衣口袋里。
“那你记得想我。”
“哦。”
第二天一早,傅绥清起了个大早去晟丽华苑门口等杜韵庚和秦岁安。
本以为这次的出行大家肯定得跟家里人多费电口舌,但没想到几方家长都觉得上了高三后压力大,放假确实应该出去放松一下,很爽快地就同意了他们几个小孩的活动。
大家约定早上十点在车站集合,一起坐大巴到临县,然后去一个叫董家阁的地方。
傅绥清和杜韵庚他俩一起打车到原城的车站,上车的时候,秦岁安很识趣地坐上了副驾驶,把后排的座位留给这对小情侣。
车子还未启动时,他从车内后视镜扫了一眼后面的两位,啧啧嘴,“出来玩还要带个情侣围巾,你俩幼不幼稚。”
他说这话后杜韵庚没应声,傅绥清偷偷地去瞄杜韵庚脖子上的围巾。
其实他第一次戴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杜韵庚那条灰色的和她脖子上这条米色的款式很像,样式简单,而且都不是饱和度特别高的颜色。
但是秦岁安没说之前她也没在那上面多想,毕竟这条围巾杜韵庚给的解释是从申浦带回来的礼物,而且还是两个人正式在一起之前送的。所以她并没有往情侣款上面想。
秦岁安这么一说她也有点好奇,凑到杜韵庚耳朵边上问他:“所以真是情侣款啊?”
“不是。”他没撒谎,“只是给你买的时候看见这款还有别的颜色,我觉得好看也给自己买了一条。”
但是这款围巾只有这两个颜色的事他只字不提。
他们三个到车站门口的时候发现程明术和杨江已经在那了,估计他俩是一起来的。
傅绥清和杜韵庚昨天买的那三袋零食被杜韵庚和秦岁安分着提着,他们走过去以后才注意到程明术和杨江一人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
五个人面面相觑,程明术先说开口:“早说你们要买这么多我们就不买了。”
“也不知道你们要买。”杜韵庚说。
他们定的集合时间是十点,现在还有十多分钟。
本以为放假,车站的人肯定要比平常多,但他们几个站在车站门口等着来来回回的也没看见多少人往车站里面走。
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徐乐梦和张姗姗还没到,傅绥清掏出手机,“我给她俩打个电话吧。”
她先打的是徐乐梦的电话,对方很快接起:“啊,绥绥,我刚下车,马上过来了。”
傅绥清还没出声,徐乐梦先说话了,这句话说完没多久,徐乐梦的身影就出现在几个的视野里。
她小跑着过来,刘海被风刮起,胸口起起伏伏地喘着粗气,跟大家解释道:“真的不好意思,我打车的时候打错地方了,绕了一大圈才过来。”
傅绥清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也没迟到。”
车站还是老车站,他们得到了这才能现场买票,所以就算有人迟到了错过了十点过最早的那趟也可以等下一趟。
秦岁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徐乐梦身后,拉着她的斜挎包的带子把本来弯着腰喘气的她拉直了身子。
徐乐梦顺势起了身,问:“现在就只有姗姗没到了吗?”
“嗯,我再给她打个电话吧。”傅绥清说。
电话拨出去,那边过了很久才接起,傅绥清先开口:“姗姗,你到哪了?”
手机对面的环境很安静,张姗姗半晌才开口:“我家里突然有点事了,可能去不了了,你们先去吧。”
“怎么了?“”傅绥清疑惑了一声,其他人闻声看向她。
程明术用迫切的眼神在询问,傅绥清冲他摇摇头,接着对电话里说:“你还能出来的话我们可以等你过来再走。”
“对不起啊绥绥,真是临时有事,家里突然说要来客人,我爸妈让我在家里陪客人。”
她语气和平常一样,听不出什么异常。傅绥清在这边点点头,“行,那等下次你再跟我们去。”
“好啦,你们这次去玩得开心再回来。”
……
电话挂断,程明术第一个问:“怎么了,她来不了?”
“嗯。”傅绥清把手机重新放回衣服口袋里,“她家里突然来了客人,她走不开。”
杨江接话,“那可惜咯,错过这么好一次机会。”
傅绥清笑笑,“没事,下次肯定能大家一起去。”
从刚才开始杜韵庚就没说话,现在才出声,“走吧,先去买票。”
十点过以后最早一趟到临县董家阁的票是十点二十的,他们买完票后就一起到大巴车候车的地方找车。
找到他们要上的那辆车,几个人先上车等着了。
傅绥清本来想跟徐乐梦一起坐的,结果被推到了杜韵庚边上,徐乐梦还对她眨眼睛,“好好享受你的恋爱,不用太在意我。”
原本预计的七个人今天只有六个人出行,徐乐梦没有非要俩俩一起坐的概念,自己在他们后面一排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着。
她本想着自己一个人坐的,没想到秦岁安凑到了她边上,坐下时还嬉皮笑脸的跟她说:“挤挤。”
除了司机师傅外,他们是来的最早的,车上的位置还有很多,他这句挤挤显得特别没脑子。
不过徐乐梦今天心情很好,也没说他什么。
离发车时间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傅绥清抬头才发现车上已经上了很多人了,刚刚她一直在和杜韵庚聊天都没注意。
他们两个人腿中间堆了两个塑料袋,里面全是吃的。杜韵庚拉过她的手,搭在自己腿上,临出发前还在跟她开玩笑:“私奔去了。”
傅绥清笑,要真是私奔也不能是现在,“那还是等高考完再私奔吧,我还得考个好大学光宗耀祖呢。”
“好,那就高考完再私奔。”
身上衣服穿得厚,傅绥清搁在腿上的小包动不动就要往下滑一下,她时不时就要伸手往上拉一下。杜韵庚注意很久了,把傅绥清腿上的包扯到自己的腿上,垫在两个人相扣的手下压着。
坐在过道上的秦岁安能斜着看到杜韵庚一个拿包的动作,虽然不理解,但他会学,转头就盯着徐乐梦身上的包,问:“你的包重不重要?不我帮你拿着?”
换来的是徐乐梦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不用。”
秦岁安被她的眼神给顶到了,“我难道看起来像小偷吗?防谁呢你……”
“你。”
他俩拌嘴的工夫,大巴车已经到了发车的时间。
大巴车的鸣笛声响起,车身小幅度地晃动了一下,拐了个大弯从车站驶出,上了马路。
窗外的风景随着时间变换,车站本来就在城郊边上,很快高楼大厦就消失了,映入眼帘的是不知名的树木,种满了两边的马路,其中还混进了几棵松树,在严寒的冬日依旧保持着常青。
傅绥清看着窗外的景象发呆,杜韵庚在想事情也没打扰她。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她听见杜韵庚冷不丁地叫她一声。
她闻声回头看他。
秦岁安和徐乐梦和他俩隔了一个过道,杨江和程明术又在最后一排,此时的杜韵庚也没什么顾忌,声音没有刻意压低,但不至于让另外几个人听见:“说真的,别太想我。”
傅绥清听完这句话呆滞了那么几秒,随即说:“干嘛,你又不是今天就要走了。”
明天就是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下午五点半前他们就要返校,其实也没多长时间了。
“我认真的。”他笑。
傅绥清撇过头去不去看他,“我知道,我只会分出一点时间想你的。”
“嗯。”他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把脑袋转过来,“我的意思就是让你专心学习。”
既然他俩的目标都在申浦,就没了那些天南地北的弯弯绕绕,没有两个人都不拼尽全力的理由。
两个人刚在一起,他不在的时候,他不想她把精力再分散在他身上,本来高三就够累了。
“去了那边可能会收手机,平常能联系的时候可能就少了。”他继续说,“我争取每周放假的时候回一趟原城。”
傅绥清摇头,“来回很累人的,你周末就在那边好好休息。”
其实杜韵庚想问那他想她了怎么办,想见面了怎么办。但他觉得这个话题还挺有重量的,也就没问出口,转而改口:“嗯,我五月份就回来了。”
“好,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做最后的冲刺。”
高考这一场大战,他们最后终将会成为战友,就算中间分别一段时间,不过是双方各自养精蓄锐,只待最后汇成一条线,攻破最后一道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