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逃脱
“咔哒”一声,门被打开了。
傅绥清的奶奶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听见动静后朝门口说了一句“回来啦?”
“嗯。”傅绥清应了一声,关上了身后的门。
等她从玄关走进来,奶奶看着她那兴致不高的样子,问了一句:“出去玩没玩开心啊?”
“没有。”她说,“玩累了而已。”
也不管人信没信,踩着拖鞋就往房间走,“出汗了,我去换衣服洗个澡。”
天气正是热的时候,她是真的出了点汗,身上黏稠稠的不舒服。心也是乱的,莫名其妙撞见了别人的私事,好死不死的还被发现了。
傅绥清拿着衣服进了浴室,水龙头打开的那一刹那,隔绝了客厅的电视声。她听着哗哗的水声,心依然静不下来。
一直到半夜,手机依然静悄悄的,他没有给她发过一条消息。虽然这和平常一样,他们不是私底下会联系的关系,但是今晚总有一股莫名的僵硬气氛横在空气里,让人觉得怪怪的。
凌晨一点半,傅航值完小夜班回来了,动静很小但傅绥清还是听见了。因为她还是没有睡着,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的睁眼又闭眼。
要跟他解释一下吗?但是解释什么呢,自己只是路过啊。
当时周围那么暗,万一他没看清是谁呢?
要是看清了,那以后在班上会不会很尴尬啊?
……
就这样胡思乱想到了凌晨两点半,傅绥清终于合上了疲惫的双眼。
第二天她一直睡到早上十一点才起床,长长的一觉睡醒起来,让她暂时把昨晚的事情先放在了一旁。
假期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做,徐乐梦赶着时间跟着家里人出去旅游了,张姗姗一放长假就会去乡下外婆家住。人全走了,傅绥清每天闲着是真的无聊,她非常勤快的刚放假就开始做暑假作业,要是放在之前,她肯定是踩着假期的尾巴赶作业的那一拨人。连傅航难得在家休息的时候看她这么勤奋都觉得不正常。
假期进程不到一半,傅绥清的作业已经写完了,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然后她就各种找不到事做,实在无聊到不行的时候她甚至把教材翻出来看了。于是在某一天,傅航终于忍不住了,语重心长地对她说:“绥绥啊,你假期还是得出去玩,放松放松的。”
傅绥清那时一边嚼着薯片,一边看着化学练习册,听完傅航的话后她抬头,一脸无所谓地说:“我的好朋友们都出走了,我现在是孤身一人了。”
“除了徐乐梦和张姗姗你就没别的朋友了?”傅航问。
傅绥清和徐乐梦初中就是同班同学,一直玩的很好。进高中以后又和张姗姗玩在了一起,三个人就这样走一起没变过。
当傅航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傅绥清的注意力从化学练习册里出来,大脑飞速的运转了一下,大概是因为习惯了三个人的相处,所以她私下也没再约过别的同学再出去玩。要是除了她俩还要找一个人的话,那倒也是有一个符合的人选。
傅绥清合上了化学练习册,把桌上的手机抓了起来,“行了,不用您老费心了,我会出去玩的。”
傅航站在傅绥清的房间门口,迟疑了两秒,最后还是把门带上了。
傅绥清拿出手机噼里啪啦的打字,丝毫没犹豫地发了出去。
傅绥清:明仔,最近有什么出行活动,带我一个。
晚上九点,程明术和班里的三个男生还在网吧上分,带着耳机没有听到手机的提示音。等他摘下耳机的时候,网吧里的嘈杂声尽数涌入耳朵,他啧啧嘴,捞起桌旁的手机。
天知道他看到傅绥清这条消息的时候有多震惊。
他和傅绥清从高一刚分班就坐左右桌,这是他们深厚的革命友谊的开端。此后每次调座位他俩的位置基本上都离得很近,程明术对傅绥清的称呼也从刚开始的傅绥清三个字到了傅同学,到了小傅……最后到了傅哥。
但是他俩关系这么好傅绥清私下也没主动约他出去玩过,以至于程明术看傅绥清的时候一直带着一种神秘的滤镜,他完全不知道傅绥清在校外到底是什么样的,他只觉得他傅哥太神秘了。
震惊之余他还是压着激动回了消息:我和杨江前两天出门的时候看见新开了一家密室逃脱的店,我俩一直想去,但也一直没定下来。你想去吗,要去的话我马上给你安排下来。
傅绥清那边回的很快:去。你定下来给我说一声就行。
程明术:ok。
放下手机,他依旧很激动。
终于!他终于有机会见识他傅哥私底下神秘的一面了!
程明术最后定的时间是在后天下午两点,他们约的主题是一个四到六人的主题。他们这边只有傅绥清,程明术和杨江。剩下的,店家说会安排人跟他们拼场,让他们按指定时间到店。
傅绥清按着地址打车去的,刚下车就看见程明术站在店门口等她。
这家密室逃脱开在二环路,平常很少有学生回来这边,只有假期的时候人流量会大点。
傅绥清随口问了句:“怎么选在这么个地方啊,这边来的人不多吧。”
程明术应道:“可能为了体验感吧,这边的装修啊环境啊都挺符合密室逃脱的氛围的。”
听完这话傅绥清后退了一小步。
周边的环境确实很对味儿。
周围都是些老式的不是很高层的居民楼,环境也比较清冷。而这家密室逃脱的店更为突出。从正面看是复式小楼,看不出里面到底有多大。整栋房子刷着浅蓝色的漆,在二楼的地方还掉了墙皮,翻出白色的墙底。大门是做旧的铁皮门,也刷着蓝色的漆。房子的两边藤蔓伸展着,干枯又诡谲。
“看着还真有点吓人。”她不禁感叹。
程明术没多停留,催着她快点进去,嘴里还说着:“傅哥,你都不知道,世界上真的还有这么巧的事。”
傅绥清还来不及问是什么事,沉重的铁皮门被程明术推开,发出“吱呀——”的怪声。坐在小院里的一桌人闻声看向门口,傅绥清也在这时看清了里面的人。
除了两位戴着工牌的工作人员和一位看着面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的男生以外,剩下的两个都是同班的同学。
她不知道杜韵庚为什么会在这里。
傅绥清转头看向程明术,对方脸上还是一脸兴奋,“傅哥,真就有这么巧,我还说老板能给我们找什么人拼场呢,结果是杜韵庚和他朋友,这个世界还真挺小的哎。”
傅绥清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那天晚上的事情在看见杜韵庚的一瞬间突然冒出脑海,他的动作和低落的神情她都记得格外清晰。
杜韵庚今天没有戴口罩,一张浑天然好看的脸就这样大大方方的露在外面。柔和的五官却透着冷漠的神情,仿佛他周围的空气都是冷的。
程明术还在絮叨着:“哦对了,你认出杜韵庚了吧,说实话,我刚刚一进来的时候都没认出来这是谁,毕竟他整天戴着口罩我也不知道他长啥样。要不是他主动跟我打招呼,我可能今天玩下来都不知道这个是谁。”
傅绥清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坐着的老板看人到齐了就起了身,“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就简单的说一下啊,其实密室逃脱的流程很简单,等会儿每个人会拿到一个小灯,然后由我身边的这位小哥带你们进去,并且为你们交代故事背景。注意了,在让你们睁眼前千万不能睁眼,要遵守游戏规则哈。友情提示,你们今天选的主题是微恐主题,虽然比较简单,但还是有一些环节需要你们自己小心哈。”
说完他跟旁边的同样戴着工牌的小哥交代了几句,然后转身进了一间小房间,应该就是监控室了。
杜韵庚是被秦岁安带来的,至于能在这里碰上班上的人这件事他也完全没料到。
他俩是最早到的,看见熟悉的壮实的身影进来的第一眼他就知道是程明术,接着就是杨江,都是在班上慢慢熟悉的人。最后一个,傅绥清,他没想过会在这个场面再见到她。
旁边的秦岁安小声在他耳边低语:“那姑娘不是下雨的那天晚上的那个吗?你俩还挺有缘啊。”
杜韵庚没什么太大反应,“一个班的,碰见也正常。”
秦岁安自来熟地挥了挥手,“嗨,人到齐了我自己介绍一下,我是杜韵庚的好朋友,秦岁安。”
程明术非常配合地跟他握了个手,“很高兴认识你,秦同学。”
那位负责带他们的小哥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个小灯,边发边说:“你们现在要排个进房间的顺序,然后再选两个人可以拿对讲机。”
傅绥清领到了小灯,小灯是蜡烛的形状,开关在底座。她打开开关,小灯发出暖黄色的光,颇有氛围感。
这场局可以说是程明术占组织部分,顺序也是他来排的。他自己自告奋勇地排在了第一个,接着照顾到傅绥清这个唯一的女生,把她放在了第二个,这样前后都有人保护她。傅绥清后面是杜韵庚,接着是秦岁安,最后杨江垫底。
傅绥清对这个安排提出过质疑,原因是她不想站杜韵庚前面,总觉得背后毛骨悚然的。但她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提出换位置的要求,只能认命的接受了。
主持人小哥让他们闭眼,然后一步步带着他们进了正门的房间。进门的那一刻,傅绥清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虽然是闭着眼,但依旧能感受到房间里的诡异氛围。耳边还断断续续地传出一些细微的怪异声响,不断地刺激着大脑神经。
那小哥用洪亮的声音给他们介绍着故事背景,但傅绥清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直到小哥退场,门“吱呀”一声关上的时候,她只知道是一个发生在海边的风景房的一个故事。
睁眼,屋子里是漆黑一片,只有手上的小灯发出微弱的暖光照着一点亮。
越是刺激的场面程明术越兴奋,拿着灯就要往前面走,傅绥清来不及抓住他,他已经往前走了几步。
不过没几秒又回来了,“前面的门上锁了,这应该就是第一个密室了。”
杨江站在队伍的最后面,问他:“前面还有什么东西吗?”
“有,有一个上锁的箱子在门旁边,是四位的数字密码锁。”
他们站的地方旁边还有一个房间,但是门关着,怎么推也推不开,秦岁安说道:“估计要什么机关触碰才能打开吧。”
五个人都是第一次玩密室,一筹莫展。秦岁安拉着杜韵庚往进门的方向走,“喂,你们过来看,这有个信箱。”
三个人也跟着走过去,那是一个安在墙上的邮箱。
程明术问:“里面有东西吗?”
杜韵庚拿着灯往里面照了照,“有,但不知道怎么拿出来。”
程明术凑近了点看。
那是一封信,上面的内容看不到,他尝试了一下从邮箱口掏出来,但那条缝太窄了,手指都塞不进去。
几个人都在商量怎么把东西从里面勾出来,傅绥清走到邮箱前面,看着箱门上的锁孔,旁边就是箱门的拉坏。
她伸手。
“咔嚓——”,拉开了。
四个男生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一瞬间氛围变得更加沉默。傅绥清咳咳讪笑了两声,伸手把信箱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张油印的信纸,上面的内容大致已经看不清了,落款处写了日期——1991年1月1日。
傅绥清抬头,“1991?还是0101?”
她抬头,询问大家的意见,长长的睫毛扇动,猝不及防撞上一双暗流涌动的眼睛。
吓得她脖子一缩。
杜韵庚这人,出来玩还那么严肃干嘛。
下一秒,手里的信纸被人接过,淡淡的嗓音在耳边荡开:“试试就知道了。”
房间里除了他们手上拿着的小灯没有别的光源,杜韵庚一只手拿着小灯照着密码锁,另一只手不紧不慢拨动着上面的数字。
男生的指关节比女生粗,活动的时候很好看,修长又有力。
“0101。”他说着,手上的锁已经开了,“喀拉”一声,房间的某个机关响了。
箱子打开,里面只有一张孤零零的纸,上面画着一些图案,不知道按什么顺序分布在纸上。
杨江伸手推了推旁边的门,推不动。
程明术:“应该是那个房间的门开了吧。”
五个人又回到刚刚的地方,原先紧闭的房间门开了,里面仍然是漆黑一片。秦岁安拿着灯伸手往房间里晃了晃,“有东西。”
盆栽,井盖,小推车,水杯。杜韵庚看着那些东西又看了眼手上拿着的印了图案的画纸,“是要按照图片上的位置摆好吧。”
程明术凑过去看那张纸,“这简单啊,就这点东西,一下就弄好了。”
说完他就自己忙活着搬东西去了。
东西不多,按照图片上的位置摆放好要不了一分钟。所有的东西放置归位,原本密室里怪异声响突然全部停止了,诡异的寂静反而更叫人紧张。
五个人几乎是下意识地挤紧了点,程明术咽了口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话音刚落,房间里突然白光一闪,怪异的声响又传来了,甚至比原先更大声了,像是妖魔鬼怪要呼啸着来了。
“啊——有鬼——”
耳边最先传来的是程明术的喊声,连带着大家就一窝蜂的散开了,各跑各的。
其实傅绥清什么也没看见,就是听见程明术的那声喊她也吓了一跳,吓得闭着眼转身就往角落跑。身后是谁她也没敢睁开眼看,双臂一伸框住人家就往后倒退。几步踉跄,两人一起摔了下去。
傅绥清两眼一闭什么也看不见,倒下去的那一瞬间她死死抓住了那人的手臂,慌乱中却被反握住了。
可还是硬生生的摔了下去,鼻梁砸在了对方膝盖的骨头上,撞得生疼。
负责扮鬼的npc看他们被吓得鸡飞狗跳的,还想走近再吓吓他们,程明术的叫声更惨烈了。
傅绥清的恐惧大部分来源于程明术惊天地泣鬼神的喊声,程明术叫的欢,她的恐惧程度就上升,也顾不上鼻梁上的疼,一个劲地往前面窜。
手不知道是被谁握着的,她还挺感谢这人的,很有安全感。
傅绥清双膝跪在地上,在忙着往后倒的时候头发已经凌乱了,她知道自己现在这样肯定很狼狈。
耳边的怪声逐渐小了,程明术的喊声也停了。
“傅绥清。”
有人叫她,她脑子是乱的,也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
“嗯?”
“鬼走了。”
咦?走了?
傅绥清半眯开一只眼,原本拿着的小灯早就不知道被她在慌乱中扔哪去了,她试着睁大眼睛看清楚一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漆黑的环境。
杜韵庚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不出喜怒。
npc走了,傅绥清后知后觉到鼻梁上的疼。杜韵庚手上的力度松了,傅绥清抽回了自己的手,摸了摸鼻子,碰一下都疼。
程明术刚被杨江拉起来,下一秒就被他踹了一脚。杨江骂骂咧咧地吼他:“你鬼哭狼嚎个什么啊,没病都被你吓出病了!”
傅绥清还在发懵,杜韵庚先站起身,顺带拉了她一把。
“谢谢。”
傅绥清站起身来,先是理了理头发,然后又扯了扯皱巴巴的衣服,最后有些无措地站在杜韵庚身旁,紧张地捏了捏手。
秦岁安从角落里拿回了大家丢落的小灯,给傅绥清的时候,意味不明地看了杜韵庚一眼。
杜韵庚看他那一脸坏样,没理。
本来很兴奋的程明术被这么一吓后变得唯唯诺诺起来。
大家都在房间里待了几分钟才缓过神来,只有秦岁安和杜韵庚看起来最镇定。大家都在躲的时候秦岁安自己缩在角落看着那个npc进进出出,他从小胆子就大,别说,看着他们还觉得挺有趣的。
秦岁安晃了晃手里的灯,叫了杜韵庚一声,“走吧,阿云。”
杜韵庚低头看了眼站在身边的女生,傅绥清也看他,眨巴眨巴眼,又想起了那晚不小心撞破别人的家事,尴尬地往程明术那边走,“哎,刚刚那鬼长什么啊?”
“整张脸都是白的,没有五官,可吓人了。”
……
杜韵庚无言,拿着灯跟秦岁安走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