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钢笔刀的攻击落了空,预想中的疼痛也没有到来。
陈平愣愣地睁开眼,只见面前空无一人,冯英竟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发生了什么?
陈平使劲扯着身上的绳子,同时回想方才的情况。
他只记得有阵疾风自身侧掠过,然后便是“嘭”一声响。
是什么人攻击了冯英?
不,不像是人。
冯英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带走了,那样诡异的速度,比起猎豹也不遑多让。
陈平眯眼向前看去。
手电滚倒在旁,斜斜照着侧面,光圈之外的世界漆黑寂静,如同蛰伏的巨兽,随时都有可能暴起扑来。
“沙——沙——”
黑暗中响起细簌的摩擦声,像是什么物体正被拖行着向他靠近。
陈平咽了口唾沫,只觉心跳如鼓。
上半身的绳子已经清空,他半趴在地上,奋力拉扯脚上的束缚。
惊慌之下,却怎么也挣不脱。
拖行声越来越近,似乎已经近在眼前。
他没时间再解绳子,只能紧紧将钢笔刀攥在手里,一眨不眨地盯着光圈与黑暗交汇的地方。
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一只秀气的脚后跟,接着是纤长的腿。
视线再往上,陈平看清那是一个女孩子的背影。
女孩两手拽着冯英的手臂,倒退着将她拖到近处,这才转身看向陈平:“诶?你还没解开绳子啊?”
她找出冯英的手机递给他,说话快速又清晰:“喏,赶紧报警,然后把她捆好,看着她。我得去追那辆车,把小孩儿救出来。”
陈平呆呆地接过手机,见她三两下扯开他脚上绳索扔在地上,旋即又一头扎进了黑暗中。
他甚至来不及跟她说声谢谢。
九道坡地形崎岖,村落本就稀疏,加上泰半村民都去了城里的工厂上班,平时也不回家,到了晚上此处便是一片寂静黢黑,连野狗都不敢路过。
此时,却有一辆桑塔纳在九道坡上跑得飞起,直到进了盘山小路,这才慢下车速,跟老奶奶拄拐杖似地挪起步子来。
车内。
斯文放下手机,打开矿泉水瓶喝了两口。
“怎么说?”余有乐聚精会神地观察道路,抽空问道。
“第一,吴阿姨那边安抚好了,让她安静等待消息。第二,这边辖区派出所的车,下主路时走岔道了,现在已经跟新都区刑侦队会合,很快就会赶上我们。
“第三,警方接到了陈平的报警电话,说有个女孩救了他之后,又自己追被拐儿童去了。他留在树林里看守一个嫌犯。第四……”
斯文顿了顿,继续说道:“被拐的小孩在一辆suv上,应该是被送去与买家接头。陈平的定位手环也在车上。所以,你跟陈平,还是跟小孩?”
这家伙以前不都是直接选最省事的那一环,今天咋这么人性化了?
余有乐略感奇怪地瞥他一眼,又赶紧收回视线,专心看路。
“车里除了那小孩,还有三个男人。都是亡命之徒,我怕你有去无回。”斯文用最平淡的语气给了余有乐最强力一击。
余有乐咬咬牙,半天憋出一句:“就你能打,咋不开武馆去?”
斯文不搭他茬,放大定位手环的行动轨迹图看了看,叮嘱道:“待会儿你看到松树林就停车,记得进去的时候先自报家门,别被陈平当犯罪分子敲晕了。”
“老子晓得!”余有乐翻个白眼,感觉自己受到了武力值和智力值双重侮辱。
这边,善后的队伍陆续前来。
另一边,林晓柒站在suv的驾驶室旁,双手绞着t恤下摆,小脸满是无助,小声道:“我的鞋子掉在那边了,哥哥能不能带我进去找?”
“我,我一个人害怕。”车内灯光透出来,罩在她漂亮的脸上,让那双泪汪汪的眼睛看起来犹为动人。
扫一眼她纤长双腿,光头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这样漂亮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看她那娇滴滴羞答答的小模样,怕还是个雏。
想到此处,光头只觉全身都在着火。
“不怕啊,哥哥陪你去找。”光头抬手关掉车内灯,开门下车,打着手电踏进那条羊肠小道,回头冲她招手,“快来,找到鞋子,哥哥送你回家。”
“嗯,谢谢哥哥。”林晓柒应了声,跟着他往僻静处走,心想,这人还真好骗。
不过……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落魄模样,确实像个被拐出逃的可怜女孩。
“就这了。“前方的光头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本想把她拖进车里解决,又怕那两人待会儿回来搅了他的好事。
现在看看,野战好像也不错。
看着他的表情变化,林晓柒就知道他在yy些什么。
想起在面馆外,他说的那句“找日”,她眼中寒芒一闪,挑了挑眉:“好啊,就这了。”
张勇提着一袋钱,从买家家里出来,摘下黑色口罩,嘴里犹自骂骂咧咧:“他妈的,还敢讨价还价,真当老子是吃素的。”
板寸打着手电走在他旁边,看了眼天边隐隐泛出的微光,道:“时间不早了,要不要催一下冯姐?”
张勇“嗯”了声,拿出手机拨打电话,抬眼看向前方不远处——suv静静停在路边,车内黢黑一片。
“这小子怎么变机灵,知道不开灯了?”张勇放下手机,蹙眉道,“没接。”
“估计还在忙。毕竟是血海深仇,割他个一千刀都解不了恨。”板寸快步走到车边,打开车门往里扫了一眼,“没人。”
“撒尿去了吧。”张勇把钱扔进车里,斜倚车身看向远处,心底的不快又浮了上来,“我永远都比不过张强。”
从小到大都这样。
张强死后,他甚至有些庆幸,从今往后她就只有他这一个儿子了。
一晃十五年,他几乎以为冯英已经淡忘了张强。
直到看见那个叫陈平的小子,看见她眼中刹那翻涌的恨意,他才知道,这些年来,她从未忘记。
“怎么还没回来?”板寸给光头打去电话,听见手机铃声在车里响起。
“我去找他。”他转头跟张勇说了声,抬脚便走。
“等等。”张勇又给冯英打去电话,听着手机里“无人接听”的语音提示,沉声道,“不大对劲,我们先往外撤。”
说着他便转身想要打开驾驶室门,蓦听身后草木沙沙作响,紧接着便是板寸一声闷哼。
张勇心知不妙,此时开门上车已然来不及,他不及思索,侧身往右一跃,堪堪躲过一击。
眼看一拳就要砸上车窗,林晓柒改拳为掌,借反推之力旋身扑向张勇。
张勇贴地向前滚了一周,甫一抬头,便觉身后劲风袭来。
这次他不躲反迎,身子侧后一倒,左手支地,右腿发力,反身重重扫将过去。
见其来势汹汹,林晓柒到底不敢托大,闪身站到一旁,挑眉道: “身手不错。”
借着朦胧天光,张勇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这单枪匹马打头阵的,竟是个小姑娘。
细骨伶仃往那一站,怎么看都不像能一击撂倒板寸的样子。
七月的乡间清晨,清风微拂,鸟鸣啁啾。
天边,朝阳正在奋力爬出云层。
警车的啸叫声隐约传来,一重一重回荡在山间。
高涨的杀意漫上张勇心头。
他不想坐牢,他才结婚一年,老婆下个月就要生了。
说好满月酒要摆满一百桌的,他怎么能去坐牢……
张勇闭了闭眼,复又睁开。
伸手摸向腰际,那里挂着两柄精制的飞刀。
而车里的驾驶座下,还藏着一把手(木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