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出的黑子
“这棋局不是结束了吗?怎么黑子还会继续?”
店小二将黑子挂在棋布上,立刻引起众人的诧异,刚刚棋局胜负已经很明显了,黑子根本无需再继续。
“难道还没结束?”
“掌柜的,掌柜的,你快来看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一时间摸不清局势的众人开始呼唤掌柜,掌柜胖胖的身躯楼上楼下来回奔波,动作颇为缓慢,此时听楼下忽然吵得沸沸扬扬,急忙从楼上赶了下来,下来一看,这棋布上竟然比楼上的棋局多了一枚黑子。
“掌柜的,这是怎么回事啊?不是胜负已分,这小二怎么还把黑子挂上,难不成楼上还在继续吗?”
掌柜一听,这才知道是自家店小二搞的鬼,立刻抓着店小二的手,怒斥道:“你怎么回事,怎么乱动棋局?”
“对啊,你这店小二怎么这样,这长奚公子的棋局是你能乱动的。”
“掌柜的,你应该好好调教一下这小二哥了,怎么能这般胡来。”
“到底是澄澜阁,无名之地,和清风居的全然不可相提并论,还不快把黑子取下,莫名其妙的一子愣是毁了整个棋局,你这店小二其罪当诛啊。”
……
那些才子们你一句我一句,对着小二各种指责,小二此时也是满心后悔,悔不该听从那姑娘煽动,想来那姑娘什么都不懂,拍拍屁股走人,却诓骗于他,让他在此丢人现眼,小二也是满心的委屈,辩解道:“掌柜的,小的也不是故意的,是那个宁姑娘……”
“什么宁姑娘?”
“就前些日子早早在我们这里预订包厢的那姑娘,刚刚她来了,掌柜的,你不是吩咐小的好好的跟那姑娘赔罪吗!本来小的看那姑娘挺好的,却不想她竟然诓骗小的,想来还是因为这预订包厢之事我们毁约心中愤恨,所以故意要毁掉这棋局泄愤,也怪小的,怎么就没想到。”小二越说越觉得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心中对着那宁姑娘已是万分怨念。
小二所言,掌柜的也觉得应是如此,到底是他们毁约在前,怨不得人家姑娘家泄愤,想到这里,掌柜也只能叹了叹气,“你先去把那黑子卸下,我这就去找长奚公子赔罪。”
此时的小二只能奄奄地低垂着头应声,在众人的指责声中将黑子取下,恢复原本的棋局。
掌柜拖着胖胖的身躯又急匆匆地上楼,一到长奚公子所在的包厢,一下子就跪于长奚公子的跟前。
“掌柜的这是何意?”
掌柜磕头请罪,“长奚公子赎罪,小人一时不察,竟让人破坏了棋局,小人罪该万死。”
“棋局在此,何来破坏?”长奚公子闻言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同齐络萱眼前这盘棋局。
“是楼下的棋布,我家小二心思单纯,受人诓骗,在棋布上又多挂了一枚黑子,这黑子毁了棋局,小人真的是罪该万死。”
“多了一枚黑子?”长奚公子挑眉,心下多了几分兴致,“你先起来,多的在哪里?”
闻言,齐络萱眉头紧锁,这棋局已经结束了,怎么可以再多一枚黑子,她手持的是黑子,多一枚黑子岂不是辱她名声,这要让天下人知道,还道是她迟迟不肯认输。
掌柜爬了起来,回忆着刚刚在楼下的一瞥,他在这对弈期间来来回回,黑白子所在的位置自是熟记与心,那枚黑子出现得甚是突兀,即使只是匆匆一瞥,却让他记忆深刻,只是那些黑子都放在齐络萱的跟前,掌柜的刚想触碰,触及到齐络萱颇为名贵的衣物,下意识缩回了自己的手,显得左右为难。
齐络萱抗拒意味过浓,她十分介意棋盘上再多一枚棋子,今天这棋,她自认自己下得甚是不错,虽然不敌长奚公子,但是黑子步步紧逼白子,已然足矣。怎么可以因为莫名其妙多出的黑子破坏了今日这盘棋局?
“齐姑娘可介意借一枚黑子?”长奚公子出声缓解了掌柜的尴尬。
虽然心中不愿,但到底长奚公子出声了,齐络萱也只能顺势道:“掌柜,请便。”
掌柜这才敢伸手持一黑子,将黑子放在和小二刚刚如出一辙的位置上。
“这……”齐络萱看着黑子落棋之地,恨不得大骂,这黑子简直落得是莫名其妙,将之前她所下的黑子棋路全数打乱,这下子之人怕是连棋都不懂,真是可恶。
同齐络萱掩盖不在的不满不同的是,长奚公子不语,他的目光盯着棋局陷入了思考,片刻之后取出一白子落与棋盘,“掌柜,那落黑子之人可还在?”
“这……不知!”掌柜思索了片刻,刚刚在楼下他顾着关注棋布上的变化,还真不知那位殊姑娘还在不在。
“你将这多出的黑子和白子重新挂上,若是那人还在必会继续,你再来告知我。”
“小人这就去。”
待掌柜离开后,齐络萱紧盯着棋盘上多出的黑子和白子,此时棋路完全不明,本来胜负已分的棋局就因为多了两枚棋子直接陷入死局,一时之间全然摸不透长奚公子的用意。
她轻咬下唇,竟不知该不该出口询问长奚公子,那枚多出的黑子来路不明,却吸引了长奚公子所有的注意力,现在的长奚公子眼眸中带有的兴致是刚刚对弈期间全然没有的。
齐络萱忽觉,只要她问出,那就代表今日这棋,她其实同他对弈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的想法令她十分难堪。
忽然,长奚公子起身,他的眼中全然没有了齐络萱的身影,甚至似乎已经忘记了齐络萱就坐在他的对面,转身就朝着包厢外走去,越看棋局他越发难耐,已经等不及掌柜跑上跑下了,他迫切想知道那人下一枚黑子落入的位置是否如他所想。
此时在楼下,掌柜将多出的黑子又重新挂了上去,然后将长奚公子所下的白子挂上。
“这……”
“这是何意?这不成死局了吗?”
“明明胜负已分,怎么又多出这两子?”
“那枚黑子多出也就罢了,怎地长奚公子竟随着黑子多下了一子,长奚公子这是何意?”
……
众人议论纷纷,即使大家心中都知胜负已分,再下棋也不过狗尾续貂,却谁也不敢说长奚公子多下那枚白子的不是,只能睁大眼睛,你瞪我来我瞪你,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掌柜拉着小二问道,“你快去请那宁姑娘落子,看她下一步要落在哪里。”
这局势转瞬就变,小二看得是一头雾水,“可是宁姑娘已经走了啊。”
“走了?!”掌柜惊呼,他竟不明那姑娘的用意,这一枚黑子明摆着是要吸引长奚公子的注意,可是已经如那姑娘所愿了,那姑娘竟不再继续,怎就走了。“走多久了?”
小二跟随掌柜多年,自然明白他如此询问是要去追的意思,“已经走很久了,现在怕是追不上了。”
“这可如何是好,长奚公子还等着宁姑娘落子呢。”
掌柜话落,长奚公子已经从二楼下来,那些才子们一个个围了上去,相继鞠躬问好,“长奚公子。”
长奚公子只是点头示意,并没有同他们多作周旋。
对此,众人自不敢多求,他们心中深知,如果真论起来,长奚公子现在是官身,寻常白衣其实同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不过是占了今日同在澄澜阁的优势罢了。
长奚公子越过他们走到了掌柜身侧,“掌柜,黑子可落?”
“长奚公子,下子之人已经走了。”掌柜自然不敢欺瞒,立刻将事实告知。
店小二已经惊呆了,之前他被众人指责乱动棋局,心中已然认定了宁姑娘诓骗于他,可此时长奚公子竟然真的如宁姑娘所言下来了,想起那姑娘刚来时对于棋局一语言中,想来真的是懂棋之人,他立刻将宁祁交给他的那张纸张拿出。
“那姑娘留了字条。”
“是位姑娘?”长奚公子惊奇,那多出的黑子棋路剑走偏锋,若是她的下一步真的如自己所预测的那般,那可见这人下棋的手法可谓之霸道,这样的人竟是名女子,倒是让人惊奇。
还是有点可怕的姑娘。
小二在心中暗忖,却不敢说出声。
“她在纸条上写了什么?”
长奚公子伸手欲接过那纸条,出乎意料的,小二竟然缩手拒绝给予,待明白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小二此刻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他心中记挂那姑娘的话,一时间竟然如那鬼迷心窍一般,连长奚公子的要求都敢拒绝,就连掌柜,心下都觉得自家小二简直胆大包天,小二触及众人不善的眼神,有些难堪,小声嘟囔道:“那姑娘说让小的当场念出。”
“无妨,那姑娘说了啥?”
“那姑娘说让小的当场念出,说事后长奚公子会给小的赏赐。”小二见长奚公子不计较,壮着胆子将宁祁的话转述。
赏赐?
这倒是有趣!
长奚公子眼眸闪过几丝笑意,擅长察言观色的掌柜立刻明白纸条上指不定就有下一步棋子落子之地,才会有那赏赐之说,掌柜暗自对着自家小二挤眉弄眼,示意他赶紧念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