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
直至晚间宫宴,沈柔嘉才风尘仆仆出现在宫中。
只她一人。
好容易找到三姐沈淑嘉坐的位子,就被她拽着袖子一阵责怪:“四妹妹,你怎的才来,二姐已经行过礼啦!”
沈柔嘉望向高处举杯庆贺的太子、太子妃,一对壁人实在养眼,空气中都弥漫着鲜甜的幸福气味。
她淡淡笑着,回道:“如今没了记忆,连皇城的路都差些走歪了,姐姐莫要怪我。”
不知为何,未提五妹妹沈娴嘉一字。
听见她如此解释沈淑嘉又怎好怪罪,柔柔拉过她的手坐于身侧,又拿出个绯红荷包,如献宝似得交给沈柔嘉。
见无人关注她俩,悄声道:“这可是二姐姐今日特意交给你我的喜钱,保咱们顺遂平安的,我一直替你拿着呢。”
荷包虽小,沈柔嘉却被这份心意打动,娇声道谢:“多谢姐姐挂念。”
才说着,俩人桌前多了道身影,“三姑娘,可愿受下齐某这杯道谢酒?”
来人仪表堂堂,容貌清秀周正,弯眉下一双眼眸盈着温柔,如这月色一般醉人,偏他还穿着一身月白长衫,更显儒雅之气。
今日宫宴百官来朝,沈柔嘉上下打量着,猜测此人应是个文官。
“三姐姐,这是?”
她看向沈淑嘉,后者则是满面笑意为她解释:“妹妹定然听过他的名讳,他叫做齐远洲,肃州人士。”
听到此,沈柔嘉倒是真的熟悉,诧异道:“他便是金科状元?”
传闻此人一篇策论惹得贡院数名监考直呼奇才,皇帝更是御笔亲封他为国子监丞,掌管京城学才要务,可见其才能非比寻常。
片刻愣神之后,她再看此人,便觉他周遭映着耀眼光芒,属实令人钦佩。
“齐某能得今日之喜,皆因沈姑娘两月前搭救,齐某理应感念姑娘救命之恩,这杯酒,齐某先敬姑娘。”
说罢,他自顾饮尽,将举杯倒扣以示诚心。
此举豪迈,惹得在场众人皆围观于他。
沈淑嘉本是笑着的,奈何听到旁边桌上几句闲话,她便败了兴致,好生劝和道:“今日我且受了你的礼,只是,大人日后莫要再提此事,如今做了大官,便不好再将这些丑事拿出来说了,大人请回吧。”
桌前男子明显愣怔,待看清一众如看笑话似得嘴脸,他咬咬牙,认真道:“此事重大,齐某不当作丑事,日后定会还于姑娘恩情。”
他倒是个有担当的,沈柔嘉如此想着,将三姐姐的手捏了捏,示意她莫要躲藏。
沈淑嘉撇撇嘴,并未看他,道:“日后再说吧,宫宴之上,齐大人注意分寸才是。”
待人走后,沈柔嘉便急急问她为何那般回话,实在不像她平日处世之态。
沈淑嘉拿起桌上糕点往嘴里塞,喃喃道:“那人读书读傻了,你也傻了不是?这可是宫宴,众目睽睽之下他跑来与我这个未出阁的姑娘饮酒,还说什么报恩,叫人误会可怎么好!”
沈柔嘉默默点头,“三姐如今竟能将事情想的如此周全,是我愚笨了。”
“还有原因。”沈淑嘉擦了擦嘴,凑近她耳语道:“我不喜书呆子,不想与他出现在宫宴后的风流韵事传言之中。”
如此,沈柔嘉才明白她方才那般躲闪为何。
只是那位齐大人看她的眼神可不算清白,这两人,必不会平安无事。
这世间,果真唯有这情字难解。
想着,沈柔嘉浅浅笑了几下,捏起酒杯一饮而尽。
正在这时,她的身后出现一名宫人,低声道:“沈姑娘,公主殿下请你至后殿一叙。”
公主?她与自己有什么话可说,没得惹一身晦气。
只是这般想着,沈柔嘉依旧放下酒杯随那位宫女出了侧门。
临走,与沈淑嘉悄声留下几句话,若是她半个时辰不归,就派人寻她。
那边沈淑嘉连连应声记下,可转眼就被桌上美食吸引目光。
看的沈柔嘉默默摇头,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公主,祈祷她今日莫要发疯。
毕竟,她今日已经应付过一个疯子了
“姑娘,到了。”
她才想着,就听宫女柔声说道。
一抬眼,却是行至一处假山。
她眉头微跳,隐隐觉着不对,正要问那宫女,就见她急匆匆拐进假山后面不见踪影。
“哎,你怎么”她跟着走进去。
话未说完,身后便传出淅淅索索踩踏碎石的声音。
她吞了吞口水就要跑,哪想腰间猛地箍上一只大手,又将她死死扑压在假山上,动作不轻,可却未觉疼痛,只因那人将自己的手垫在她身前护着。
空气里隐约飘着股酒气。
听着略微熟悉的喘息声,她停下挣扎颤声道:“放开我!”
“不放。”正是易潇。
确信是他,沈柔嘉暂且松了口气,不是别的男人就好。
她微微扭过头,秀气的眉拧作一团,愠怒道:“你想做什么,今日可是在宫里,你莫要乱来!”
月色之下,她的容颜渡上一层清冷皎洁之色,如九重天上不染尘埃的仙子。
易潇看的入神,呼吸也愈发加重。
鬼知道他这半月如何忍耐下来,这一刻,他却是再也不想忍了!
“你是我的!”
才将沈柔嘉翻过身,便立马欺压上去,唇瓣相触两个人皆是一颤。
熟悉的火热将沈柔嘉包围,她明知该远离,却又踮起脚尖将自己送入易潇怀中。
今夜,她许自己放纵一次。
感觉到她的主动,易潇大喜,粗粝双手摩挲至她的腿根将人托抱起来。
夜色中,两具身体痴缠在一处,久久喧泄他们的感情。
许是他太过使力,沈柔嘉嘴唇竟磨出了血,铁锈味伴着甜腻津液混入二人舌尖。
易潇敏锐察觉,不舍的缓移开唇瓣。
借着月色,他看见那抹伤口,将要抬手抹去,却伸出舌尖替她舔舐。
一下一下,痛与欲,撩拨沈柔嘉的心。
不知是谁开始的,两人又吻在一起,比方才更加热烈。
情至深处,易潇不满足只吻到她的唇,一点点的轻吻她的嘴角、耳垂、锁骨渐渐向下。
直至心口,他猛地顿住,沈柔嘉的胸前,竟刺着一朵妖冶曼陀,绿枝紫花,很是鬼魅。
瞬间熄灭他的火热,他颤抖着摸上去,才触及花叶,便觉着有毒刺一般,惊得他猛地缩起指尖。
“这是何时有的?”
听他声线发抖,沈柔嘉反而轻轻笑了一声,道:“之前在宫中皇后给我喝了药后刺的,不知意欲为何。”
她不知道,易潇却清楚内含之意。
此乃西原习俗,女子若是从与青楼楚馆,身上便会刺上花朵一类图案。
皇后此举,意在羞辱。
他深深吸了口气选择瞒下真相,心疼的问道:“疼吗?”
“不疼了。”沈柔嘉摇摇头,将衣裳穿好从易潇身上蹭下来,而后背靠山石望着天上明月,她笑道:“易潇,我全都想起来了。”
易潇还未从方才记恨皇后的仇怨中脱离,猛地听见这句话他一时竟反应不明。
仔细回想几遍,才明白沈柔嘉这句话的意思。
他牢牢盯着沈柔嘉,似是怕她不认又问了一遍:“果真全部想起来了?”
“嗯!”沈柔嘉目光移至他的面容,看见他亮闪闪盈着希望的眸,笑道:“怎会骗你。”
这一切还要归功于五妹妹沈娴嘉,若非她那时抢过马车缰绳狂奔,害的沈柔嘉头颅撞在车沿上,沈柔嘉还真想不起来。
她自己则撞折了一条腿,正躺在宫外山坡哭嚎呢。
想到此,沈柔嘉轻蔑一笑,自作孽不可活,
“藐藐,你想起来了,那,和离能否”易潇犹犹豫豫问道,面对恢复记忆的沈柔嘉,他却愈发卑微。
沈柔嘉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摆了摆手随意道:“不可~”
这二字令易潇面上蒙着一层寒霜,嗫嚅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
“并非是你。”沈柔嘉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我只是想看看自己别的可能。”
易潇懵懂的眨眨眼,“我不太明白。”
“这些年,我一直活在后院之中,四四方方的一片天便囊括了我的所有,入睡前就能得知第二日要过怎样的生活,夫人管家,姨娘争宠,嫡女耀武扬威,庶女做小伏低,这些日子像是圈禁一般,我不禁在想,难道这世上每个女子都是这般无趣吗,应该会有例外的,若没有,我想做这个人。”
听到这里易潇慌了神,将她搂紧怀中,仿佛沈柔嘉下一刻就要消失一般。
“你留在这里,我也可以给你想要的,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藐藐,别走,我不能失去你第二次。”
他近似哀求,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
“易潇。”沈柔嘉温柔抚着他的肩膀,“我娘给我起了藐藐二字,我若不去感受世间壮阔,岂非辜负。”
至此,她的眼中也浮起一层薄雾,“你是我在这世间最爱之人,与你和离,便是还你自由,你再娶或是不娶,皆随你。”
说罢,她狠狠推开易潇,转身向宫门方向走去。
“藐藐!”
易潇大喊一声:“我”
正在这时,漫天焰火升腾而起,绚丽璀璨入赴仙境,梦幻似水晶,耀眼如星辰。
这般盛大,沈柔嘉自然没听清他说的,已行至此,若是再问,便少了那份期待。
她索性不回头,继续向前走去
翌日。
二姐姐出嫁,三姐姐昨日饮酒未醒,五妹妹短腿瘫在榻上,只有沈柔嘉与父亲一同吃早饭。
沈父咽了口茶,眼神飘忽八卦道:“柔嘉,今日皇上要在早朝时册封易潇为一等公爵,忠国公,等下了朝,你便随我一同去泽园道贺。”
说罢,他拿起朝冠就走,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沈柔嘉看着他仓促的背影,不觉失笑,“我今日可是真不会答应你了。”
她安静吃过饭。
回屋换了一身利落的束袖外袍,背上早已收拾好的简易包裹,最后看了一眼屋子便悄声离开。
今日,她便要远走了,至于结果、意外,“呵。”她轻笑着,“路上再想吧。”
早时的京城,人烟稀疏无人挡道,倒方便了她赶路。
策马扬鞭直至城外官道,她才转身回望一眼,正是皇城的方向。
想必现在,里面已经在预备封赏了,“一等公爵,你一定很高兴,我也是”
“藐藐~”
她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酥麻感顺着腰背直至发丝,不可置信转过身,果然见到易潇!
他身穿一件火红长袍,恰似二人初见时那身装扮,同样的,他也背着包裹,不似送行像是同行。
山脚下的春柳枝叶不住飘摇,沙沙作响,掩盖沈柔嘉如雷的心跳。
“怎么,看到我不高兴?”他调笑着,眼中泛起晶莹。
沈柔嘉摸了摸鼻尖,缓解酸楚,她怎会不高兴,她简直高兴的快要疯掉!
咬唇镇定,问道:“你为何会来?皇上封赏,一等公爵,你都不要了么?”
“不要了,我只要你。”易潇轻拍马背,缓缓踱步至她身边
说罢,他抬起手,似是邀约一般,温柔道:“愿意与我一起走吗,娘子。”
指尖轻颤,望得出紧张。
沈柔嘉深吸一口气,调皮问道:“去哪啊?”
易潇低头思考着,许久才说:“与你在一处,哪里都好。”
听了他的话,沈柔嘉忍不住笑起来,眉眼弯弯,便叫易潇再也挪不开眼。
期待许久,她终于将手搭上易潇手心。
有她在怀中,便是最最珍贵,他如此想着,高扬起马鞭。
这一刻,天地间便只有他二人,温润春风吹来,泛起甜腻。
“抓紧我。”
“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