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顾北北朝着褚清局促的笑了笑,说:“你来干嘛?”
褚清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还是问了她:“怎么没有参加考试?”
张君如却嘲讽起来:“呦呦呦,好学生啊!北北,快来给我介绍一下!”
顾北北并没接她的话,仍旧对褚清笑着说:“我晚上第二节下课去找你。”说完就拉着张君如转身回班了。
褚清看着顾北北离开的背影,总觉得顾北北少了些什么,可是具体是什么呢?她说不出来。
晚上,褚清一直在教室里坐着,可是顾北北却没有来找她。
她听到班里有同学喊着:“褚清,有人找!”
褚清急忙跑了出去,却没有看到顾北北,秦宸正背倚着栏杆看着她笑。
似乎好久没见了,感觉秦宸也有了变化,好像又变得好看了一些
褚清有些尴尬的和他对视,半晌,慌乱开口
“你怎么来了?”
秦少没有料到清清会这么问他,气的差点喷血,走上前一步,拍了她的头反问她:“这又不是你家开的,我怎么不能来啊!”
褚清笑了笑,没有说话。
秦宸说:“这不看你这次考得不错,来奖励你吗!”说着给了她一兜东西,“拿着。”不容反驳的语气。
褚清伸手接过他才稍稍安了心,又说:“不过顾北北怎么回事啊?还染了蓝毛?给她打招呼连看都不带看的。”
褚清也正为此事犯愁呢,对他摇了摇头。
秦宸帮她折了折衣服领子,虽然站的不近,却让褚清不好意思的后退了一步。
秦宸无奈的笑了笑:“行了行了!清清真是脸皮薄啊!”而后又抛出一个幽怨的眼神:“都一起睡觉了还这么疏远,本少痛心啊!”
咳,谁和你一起睡觉了!
这事还得从高一的暑假说起,两个人喝多了,就在褚清屋里凑合了一宿。
不过早上起来,秦少发现自己被褚清踹到了地上,还感冒了几日,那家伙是见人就哀嚎两嗓子,谁知道这么老实的孩子睡觉这么不踏实啊!
把我都踹地上了啊!
本少都感冒了啊!
啊啊啊啊。
褚清脸红非得把一起睡觉这事给抖搂出去!
于是苏木深握着拳皮笑肉不笑的听着那厮的哀嚎,花花眼里带针的看着褚清,褚仲和顾北北则暧昧的看着两个人
褚清也解释啊,我和他只不过喝多了,只是安静睡个觉哈,什么也不知道了!
秦宸也解释,对对对,还拽着我让我给她唱歌,她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于是褚清笑着,轻轻地喊:“小青啊”
秦宸脸青。
此事终结。
褚清从回忆里出来,瞪着秦宸笑着说:“少贫!”
秦宸也笑:“继续努力,以后我常来看你。”转身欲走,又扭头大声的说:“你也记得常来看我啊!”终于在众人暧昧不清的目光中,潇洒的转身走了。
褚清无奈的看着他,躲避着众人的目光,急忙进了班。
褚衫已经坐在那里了,笑着说:“姐,你拿的什么好吃的?”
褚清将东西放在桌子上,问:“吃吗?”
褚清不是很能理解如今的褚衫,她似乎失忆了一样,把以前种种针对都忘了,如今还能老老实实的,甚至有些让褚清出乎意料的亲昵,喊她一声,姐。
就因为这声姐,褚清似乎都能,既往不咎了。
褚衫不客气的在那兜东西里拿出了巧克力和一包薯片,笑着说:“谢谢。”
褚清微微笑了笑,心里仍旧想着顾北北,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褚清还将东西分给了前后桌,都是朋友,他们有时候买什么好吃的也都会一起分着吃,虽然褚清不太爱吃零食,但也会收下,也会时不时的买一些给大家分分。
第二天她拿着几包零食去找顾北北,这丫头是最爱吃零食的,去到她班里,却没有见到她,他们班同学说顾北北请假了,又说她最近老请假,好像爸爸生病了,有些叛逆,老师也都准她的假。
褚清拿着那些零食回去,她觉得,她应该去问问顾北北了,等她回来就问清楚。
顾北北就算堕落了,她也要把她从泥潭里拉出来。
那几天顾北北一直没来上课,褚清中午和褚衫一同吃饭,起初有些奇怪,原来她们两个,可是几乎没有吃过一顿舒心的饭,如今能一起吃饭了,有时候还能听褚衫吐槽些班里的同学和那个让人讨厌的严厉的英语老师,偶尔还会一同笑笑。
褚清只是简单的想,这样也挺好,做不了太好的朋友,还是可以相处融洽。
有时还会遇到秦宸,秦宸和苏木深在一起吃饭,还有一个褚清班里的男生关耀义,那个男生很瘦,走路仰着头,一副天地都看不进眼里的模样,是个大家都知道的坏学生,后来熟络了,才觉得人不坏,算是讲义气的。
顾北北不在的那几天,褚清去找过褚仲,褚仲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褚仲也不知道顾北北去哪了,问他,就一句话:“不知道,烦!”
在一旁的秦宸扫他一眼:“有和你妹这么说话的么!”
褚仲也恼:“是我妹,又不是你妹,你管屁!”
秦宸也犟:“就管怎么着!打球去不去?”
褚仲摆手,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不去。”
秦宸嘴边冷笑:“失恋了,这么严重么?”
褚仲咬牙,说:“你别刺激老子!”
秦宸还想说什么,就被褚清拖走了。
褚清说:“你别刺激他了。”
秦宸也无辜啊!:“不能放着他不管不是”
褚清点头,一转身,秦宸又跑回去了,飞扑到褚仲身上,搂着他的脖子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两个人说了很久,褚清看着他们,总算松了口气,觉得褚仲应该没事,有秦宸和苏木深呢。
况且她也操不了那么多心了。
已经高二结尾了,这一年,顾北北总是躲着他们几个,找到顾北北也是冷冷的模样,一句话都不再多说,似乎已经陌路了,她的朋友全是清一色的混混儿,都是放肆嚣张的主,甚至褚仲还去求她,语气不能再低微:“老师,你到底怎么了?你还和我们一起玩吧,行吗?”
顾北北似乎眼里闪过犹豫,却全然消失的抬起头,眉眼清晰,笑着,眉目清丽,话语却坚决:“不。”
褚仲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像个小孩一样,委屈的问:“为什么?”
顾北北没有再说话,转身走了。
可谁都不知道,顾北北转身过去,漫出眼眸的泪和无限压抑的悲伤。
褚仲见过那个骑摩托车带她的男生,他的眉眼锋利,浑身戾气,头□□成黄毛。
褚仲皱眉,冷冷的喊顾北北的名字,顾北北扭头,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黄毛看着他笑的痞气:“怎么?北北,除了我你还有别的男朋友?”
褚仲面无表情,右手却紧握成拳。
“他是我的男朋友,我妈说毕业就让我和他结婚。”顾北北语气平静,褚仲的眉心跳了一下,眼神愈发晦暗。
黄毛笑的越加放肆。
那一天,似乎永远铭刻在记忆档口。
烈日照的她睁不开眼,太阳反射着地面,晃得人想吐,她看到顾北北站在国旗台下,站在全校同学的面前,微微低着头,再无了平日的潇洒张扬,她染的头发在阳光下反光。
校长站在她的旁边,语气严厉:“顾北北,挑染头发,违反校规。无故旷课,违反校规。与人打架,违反校规。记大过一次,责令回家反省一个月,不得参加高三分班考试。”
校长说着,顾北北脸色愈加苍白,她终于抬起头,在全校师生面前,目光扫过一排排观望着她的同学,终于看到了褚清,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就那么看着褚清,而褚清只是看着她。
那一瞬间,顾北北觉得就像个小丑,她是不是就这么失去了褚清?
校长说散会,由各班自行带回。
所有人都躁动起来,准备回去收拾书包,迎接暑假的到来。没人再去看国旗台,顾北北仍旧站在那里,罪人一样。她的嘴唇在烈日下愈发干燥。
等人都散了,她才闭上了眼睛,努力咽下心中的酸涩。
爸爸去世后,那个女人整日哭,几乎天塌了。她再也顾及不了旁人,只会打顾北北,成绩差,她就破口大骂,为什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要你有什么用?
随手拿起桌上的订书机,猛地摔到顾北北的脸上,自己一躲,啪,订书机砸了地上。
顾北北弯腰拾起,却觉得订书机有万钧重,不禁后怕,却冷漠的计算着,如果真的砸到头上,会不会死?
是不是就能见到,爸爸了?
就这么恨我?
还是以前就这样恨我?
顾北北在家低着头认真写作业,那个女人过来却一把将那个破旧的台灯摔了,你很有钱是不是?大白天开什么灯浪费什么电?你个败家子!!
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你知不知道?!
你个败家子!
顾北北突然觉得很想笑,你把灯摔了,就不浪费了吗?我是个败家子,我有求着你让你生我吗?
若是脾气好的时候,那个女人哭着,就会说,都是因为怀了你啊,作孽啊,他才会喜欢上别的狐狸精,什么都不要了,就要跟那个女的走,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
你死了倒好了!
生病的时候,那个女的来看过你吗?告诉你,一次都没有!照顾过你吗?呵呵,一次没有!
还是那个妖艳的贱婊子样!
还是那样子恶心!
第一次听的时候,顾北北震惊的无法回神,自己从不知道原来,从小到大一直仰重的父亲,是个这么模样。从来不知道,那个和蔼的父亲下还藏着另一幅面孔,他毁了妈妈,毁了这个家,原来都是他,她最爱最爱的父亲。
顾北北的妈妈又笑的和蔼:“你到时候和小贺结婚就好了,我们家就有钱了,小贺家很有钱。”
“什么小贺?”
“就你小时候老一起玩的那个,贺礼。”
“他不是早就不读书了?”顾北北手脚冰凉。
“和别人开了个摩托车行,挣得不少。”顾妈妈笑呵呵,眼里满是算计“前几天我还看到他手上戴个金表呢。”
她心痛到无法呼吸,觉得什么东西压抑在胸口,她冲出了家门。
顾北北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她哭不出来,眼眶干涸,她不知道自己去哪,这个时候褚清她们都在上课,而自己却游荡在大街上,总有种旷课的愧疚感,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顾北北觉得一双双眼睛都是在疑问,自己怎么不去上课。
看到街边有个酒吧,顾北北想也没想,直接跑了进去。
她是第一次进了那个酒吧,耳边音乐震得她的心脏跟着起起伏伏,她身上没有一分钱,就坐在角落里,看着台上的驻唱,在那里唱着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
那就算了吧
那些心情在岁月中
已经难辨真假
如今这里荒草丛生
没有了鲜花
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东夏
有个酒保跑来问她要喝酒吗?
顾北北摇了摇头,走了出去。刚出门便看见张君如和别人打架,自己不知道怎么了,头脑一热便冲了出去,一把将打张君如的女生推倒在地,和她打了起来。
那女生似乎有些筋疲力竭,灰头土脸的带着几个人走了,张君如挑眉看了眼吓得发抖的顾北北,笑着说:“挺厉害的嘛。”
顾北北没说话,张君如将胳膊搭在她的肩上:“走吧姐们儿,以后跟我混了。”
于是,稀里糊涂,顾北北认识了张君如。
她带顾北北逃课,教顾北北学抽烟,在顾北北呛得咳出眼泪的时候笑得死去活来。
在顾北北哭的时候,拉着她到酒吧喝酒,酒吧里多是买醉的人,也很多图谋不轨的人,张君如都会点一根烟,社会的坐在那里,对一个一个来搭讪的人冰冷的说,走开。
顾北北只会一个劲儿的灌酒,张君如最后看她拼命地灌酒,终究害怕了,把酒瓶子给她夺了,说:“你看你这样儿!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告诉你,姐们儿,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过去了,就行了!”
“你不知道。”顾北北醉眼迷离,趴在她混合着劣质香水味道的身上,放肆的哭出声来,抬眼却看到贺礼站在不远处,懒洋洋的拨着打火机:“嫁给我就让你这么难受?”
顾北北还没有说话,就看到一个穿着粉色短裙的女生扑到贺礼的身上,亲昵的喊着:“贺礼,贺礼!”
贺礼接着她,笑的温柔:“茵茵,怎么了?”
“你不要娶她,她不喜欢你。”
贺礼身子僵了僵,摸着她的脑袋:“有什么办法,我爸说不娶她就不给你治病。”
顾北北止住了哭泣,愣了一会,问他:“你说的是真的?”
贺礼抬眼看着她哭红的眼,垂下目光,冷淡地说:“怎么,可怜我?”
顾北北一向乐观的劲头立马上来:“没啊,我觉得假结婚也不错,反正就是一场婚礼的事,你还能给她治病,我妈也不会缠着我。”
贺礼冷笑:“结婚后呢?难不成假夫妻?”
“当然”顾北北擦了鼻涕:“等你有钱给她治病,我们就离婚。”
贺礼看着她,长久没有说话。
张君如说,她想染头发,顾北北偷偷领着她到自己家的理发店里,两个人一个染了一头黄毛,一人染了蓝毛,各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哈哈大笑。
张君如揽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的腰,对她说:“这是猴子,我男朋友。”
猴子对她笑着说你好,顾北北却说不出话,这真的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可她顾不得想这些了,眼前的生活就像是给她在剧痛中的麻醉剂,虽不治病,却减轻痛苦。这样,也不错。
她不再去找褚清,她觉得她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了,已经不是一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