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克雷安睁开眼睛。
“早上好, 先生。需要为您播报今日的日程安排吗？”
头顶的家用机器人正在进行每日播报，他对这个模板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曾经他在外地独居时，一直用的这款默认模板。
上一秒他在游戏大厅内等待抽选结果公布, 只不过眨眼功夫，就被送到了全然陌生的新环境中。
这是进入了游戏内？他被选中参加游戏了？！
对自己的运气不抱希望的克雷安早就做好了落选的准备，没想到惊喜忽至。他调出游戏面板, 然而却弹出红色的警告框。
【警告：当前游戏中玩家不可使用任何菜单！】
至于游戏内容, 更是和没说一样：【请玩家努力生存，探索结局。】
【剩余时间：12小时】
“开放自由的游戏设定么——”克雷安从床上直起身, 环视四周。
接着他就意识到——这房间和他曾住过的旧居布置几乎毫无差别，就连一些细致的摆件也没有区别, 破损的瑕疵也被还原得淋漓尽致。
“是根据我的记忆进行还原的，是直接从我的记忆中抽取了内容吗？”
他面无表情的掀开被子，发现自己只穿了套白色的居家睡衣。
很好，和他平时的衣物也半分无差。
这种被故意营造出的熟悉环境并不会让人安心, 只会让人对游乐场的缔造者越发戒备。
他果然是个无时不刻再向玩家示威的家伙，克雷安心想, 这位缔造者肯定是个控制狂。
“……如果这个场景是按照我记忆还原的, 那么衣服就应该在……”
他边走边说, 打开了靠门的柜子。
果然, 衣服的位置也是一样的。
他换了套方便活动的衣服，肚子不饿，但还是塞了点食物到肚子里。
“告诉我我今日的日程。”他对家用智能管家下命令。
“尊敬的教授。”智能管家说, “您今天应该去参加d大的讲座。”
克雷安：“讲座内容是？”
“关于新型病毒的■■())q——”
智能管家在关键地方忽然掉链子，迸出了火星, 将重要内容也一并吞没。
克雷安对这种游戏常见的把戏不太感冒。
好歹得到了关键词“新型病毒”。
他推门而出, 思考要不要去“d大”参加讲座, 这是他手里唯一的线索。
——也可能只是误导他的陷阱。
门外的世界却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并不是阴森恐怖的场景、没有杀机四伏、没有潜伏在阴影之中等待着捕猎玩家的怪物。
阳光投影到他身上时，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和现实世界相同的温暖。
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居民区，克雷安走着走着，只觉得四周过于寂静，除了落叶在地上碰出的细微杂音外，他没有听到任何像是“人”的活动声。
居民区，怎么可能一个活人都见不到？
克雷安不由得放轻了脚步，时刻注意耳边的动静，以及四周一切可能潜伏着危险的角落和匿藏点。
结果没有等来危机，倒是等来了一个npc。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斜前方的不到百米，锈迹斑斑的铁门内。
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看到独自游走在居民区的克雷安发出惊呼，他说完第一个字就强迫自己压低声音，甚至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然后指了指克雷安，朝他做了个挥手的动作，他眉毛歪斜扭曲，眼部附近的肌肉也被他生动的挤眉弄眼所带动，看起来滑稽极了。
什么意思？
这是在让他别过来？
还是让他别说话？
不等克雷安琢磨清楚这人话里的意思，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黑色的甩尾留下一道阴影，落地时重重的轰鸣开启了某种不知名危机的序幕，在看清那黑影的真容后，克雷安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个四肢修长的怪物，四肢变成了如同藤蔓一样的细足，越是前端越是尖细。
然而除开骇人的四肢外，它的躯干和头部简直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躯干上甚至还挂着人的衣服碎片，像是因为拖拽等行为而导致的破损。
死神降临。
“别、别过来……啊啊……”
中年男子瘫软在地，涕泗横流的往后爬，他的反抗是徒劳的。
怪物的人形头部忽然如同巨型花苞那般绽开，锋利的尖齿镶嵌在口腔内部，脸部的皮肤已经彻底变形，成了怪物的那分成了十几瓣的口器。
它一个猛扎向前，将中年男人的半边身体直接咬掉，残缺的尸体抽搐了两下。
生机消失。
一切发生得太快，克雷安四周无人，他意识到再不逃跑自己就是这怪物的下一个猎物。
他只轻轻挪了半步，还在如同饕餮般奋力进食的怪物猛地朝他投来一瞥。
怪物的正脸是个年轻男性，他已经没有了眼白，正在左右来回摆动脖子，似乎是在寻找方才引起他注意的猎物。
克雷安屏住呼吸，强迫自己绝不动身。
他身子向后微倾，想要保持这个姿势不倒下非常消耗力气。
那怪物像没看见他那样，扭头专注于面前的尸体。
啃咬、进食。
克雷安额角渗出了汗。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咕唧——”
“咕唧——”
咀嚼音就像他的死亡倒计时。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哀叹自己果然还是那个倒霉鬼时，那怪物似乎终于饱餐了一顿，高跳着攀爬上墙壁，然后离开了。
克雷安拔腿就跑。
直到他有惊无险的跑出居民区，那怪物没有跟上来，他才松了口气。
他将手捂着乱跳的心脏，道：“……这就是为什么这个游戏要叫做【求生之路】？接下来玩家们都要在那种怪物手下逃命？”
……
……
游戏大厅
没有拿到入场券的玩家们在大厅里，观看正在进行游戏的玩家们的现状。
在游戏开始后，小丑就给玩家们科普了游戏里的设定，以及玩家们要做些什么。
“这是一个被未知病毒污染城市，一夜之间，大部分人都变成了行尸走肉的怪物，他们没有思想，没有，唯独渴望活人的血肉——”小丑做了个呲牙的动作，“玩家们将在这座被感染的怪物都市进行求生之旅，当然，我们也设计了不同的游戏线路。”
小丑还告诉观众们：“怪物可不止一种。”
“被感染病毒后行动缓慢的感染者只是最普通的级别，只要找到合适的方法就能对付。”
说着，他手中就变出了一柄铁锤。
小丑举起铁锤，嘴里喊着“磅——”然后用力挥击出去，将一颗红色的小球砸在了墙壁上。
“对于普通的感染者，这就足够。”
他笑道：“但是，生物的奥秘是很玄乎的，已经有的感染者开始变异，成了全新的品种。他们更加纤细、更加有力，也更加的……嗜血。”
观众们看着屏幕上的玩家，有的人运气不错，已经找到了一把趁手的武器，或者碰到了友善的npc告诉他们事情的始末。
稍微差一点的玩家，则是靠自己的探险摸索出了有效信息，并且尝试着寻找防身武器和安全的地方。
还有的人已经和病毒感染后的感染者打过交道了，一边惊呼着“我艹这是什么东西”一边逃命。
观众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明明单独的玩家镜头那么小，但只要视线移过去，小的镜头格子他们也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完全不影响视觉效果。
好在经过了这么些时间的“相处”，游戏大厅发生什么奇怪的事玩家们都能接受了。
其中一个肌肉大汉“咦”了一声。
“你快看24号！这人也太倒霉了吧？开局就碰到了变异者？”
“这不是才刚开局几分钟吗，真有人运气这么差啊？完了，这人肯定是只能拿参与奖了。”
“倒是你干嘛关注24号，是你认识的人？”
“啧，这人脾气大得很，上次和这人组队，我被他喷得狗血淋头，看到他倒霉我就放心了。”
“不是，你讨厌他还关心他干什么？”
“呃……因为他上次指挥得还不错，我们队赢了。”
“……咦，他居然活下来了？”那大汉看到后来，评论道：“看来也没有特别倒霉。”
“对啊，真正倒霉的人都在这里呢。”
他的伙伴指着整个大厅里这些没有被选中参加游戏的“倒霉鬼”调侃道。
……
……
作为游戏刚开始就碰到小boss的玩家，克雷安成功的吸引了一波关注。
而在他那边，才刚逃出生天，走到大街上。
街上一片狼藉，商店街里的东西甩得到处都是，破碎的橱窗玻璃、被掀翻到路边的门板，路过时还要小心别被碎片扎到脚，甚至地上还有衣服的残骸和散落的鞋子。
他脚边就是被拖行留下的一行血迹，还有人的五指沾血扣在地上时拖出的细痕，翻出的碎肉被压在了歪倒的藤椅下。
黑色的圆头儿童皮鞋翻倒在街边，鞋带断开，鞋内的米色鞋底已经染上了深红的血渍。
发生了什么可想而知。
一路过来皆是惨状，这座城市也不知是真的没有活人了，还是活人都藏起来了。
如果是后者，那他们之中应该有人已经总结出了躲避怪物的方法。
冷静下来后，克雷安开始整理信息。
刚才的那只怪物，似乎没有正常的视觉，只是靠声音来辨别目标。
具备攻击性的身体让他牺牲了一部分感官，这也让他变得不是那么无敌，只要有能够无声接近他的方法，或者是在他反应过来前就将他彻底杀死的手段……
这就得知道他的身体到底能承受什么程度的攻击，这种怪物是不会给他们一次打不死后还打第二次的机会的。
克雷安一路打量附近的环境时发现：这个游戏里的科技环境要落后很久。
想来是为了限制玩家的能力而故意这么做的，不利条件越多，求生游戏就越有紧迫感。
——真是个有恶趣味的游戏制造者。
“对了，这个时代应该没有营养液……我还得准备食物。”
克雷安刚想到这点，就有些心情复杂——因为他根本不会做饭。
也不知道这个地图到底有多大，他还有没有机会遇到其他活人和npc。
方才被怪物带来的控制所支配的阴霾还盘旋在头顶，他就地取材，先到附近的商店里翻翻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游戏里他们的异能全都无法使用了，那么空着手可没法应战。
在运动用品店内，他找到了一个金属球棒，这让他很不满意——钝器给不了他安全感，但是他找不到有刀刃武器了，只好先用金属球棒凑活。
他扛着自己的金属球棒打算寻找食物，边走边想到：“这个游戏根本没有给出时间限制，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结束？难不成是淘汰玩家人数到了一定数量就会自动结束？”
……这是在逼玩家之间进行斗争吗？
一方面要提防随时会冒出来的怪物，另一方面还要提防可能会瞄准自己的其他玩家。
他还是觉得不太对，一定有个什么别的游戏进度，就像游戏提示说需要玩家自行探索那样。
他认为是有剧情线的，只是光他一个人还没法证明这点。
克雷安皱眉走进一家超市，拿了些食物，并且找了个双肩包背上。
心里却在想自己需要找合适的盟友，单打独斗不是他的风格，而且他的长处也并不在正面对战上。
偏偏这个副本背景选在了旧时代，他身为机械师的优势也发挥不出来。
独自生存的难度对他来说很大，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刚准备走，他在店门口的书报亭上看到了散落一地的报纸，日期还是连续的，克雷安立刻扫了下内容。
“a市感染者激增，已有来自n市的医疗团队入驻，正在寻找解决病毒的方法。”
“病毒研究进展不乐观，医疗团队中已有人感染，目前已对症状较重者进行隔离。”
“根据发现，感染者初步会变得情绪暴躁，身体发热，逐渐无法控制肢体，意识涣散，行为模式变得僵硬，动作迟钝，但感官能力上升。”
看到这一条，克雷安沉默了。
这和他遭遇的怪物描述完全不同，是报道隐瞒了真实内容吗？的确，他能理解那个身体变形的怪物是不能被直接报到的，可能会带来恐慌，但“动作迟钝和感官能力上升”明显不符合描述。
除非……
这是另一种怪物。
克雷安：“被感染后可能不止一种变异方向？”
他将疑惑压在心底。
如果报纸上说的才是大多数感染者的现状，那他在城市里行动时必须要降低动作的声音，以免惹来感染者。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刚从这边路口探头，就见前方一行感染者正在对一个开膛破肚的尸体进行“进食行为”。
四五个感染者围着一块食物，他们抬起头时，脸上一片青乌，但还保留着人的模样，和刚才那“大口花怪物”截然不同，大多都浑浑噩噩，只是在追求温热的血肉之躯。
克雷安倒退一步，正欲离开，就听见高调的引擎轰鸣声。
飞驰而来的大货车如同暴力机器，将大街上洒满的“障碍物”冲撞开来，感染者被冲出十几米远，呆滞的想要爬起身子，却傻乎乎的跌落在地。
“抱歉了各位，借过一下——”开车的女孩不过二十岁，她对还在努力从地上爬起来的感染者说，“毕竟你们现在也没法交流，我只能粗暴一点了。”
女孩旁边一个十来岁的黑发男孩看了眼克雷安，道：“上车。”
克雷安二话不说就上了车，将黑发男孩挤在中间。
“我以为你会先问‘你们是什么人’呢。”男孩蓝眸一转，扶着安全带旁的把手稳住自己的位置，“你不担心我们是坏人？”
克雷安说：“我没得选。你们的动静足以将这周围一片的感染者吸引过来，只要我不跟你们走，只会被感染者围攻，然后落到开膛破头的结局。”
“你说得对。”
听到他的话后，陈荔没有反驳：“你只有上车和淘汰两个选择。”
“是啊。”克雷安说，“我可真是该谢谢你们，不是吗？”
不等二人回答，克雷安说：“为什么找我？”
米夏：“为什么这么问？”
“否则你们会让我上车？别傻了，玩家们是竞争关系，在没有必要的利益问题面前不会有人无聊到专程去邀请一个人上车。”克雷安看向米夏，“很显然——在我知道的范围内，我们没有利益关系，那就是你们认为我对你们有作用。”
“这不成立。”米夏立刻反驳，“如果说我们只是想拉人入伙呢？生存类游戏前期单打独斗不如团体协作，我们只是想多个队友。”
“是吗？”克雷安的表情就像在说“你看我很好骗吗”。
他死死盯着米夏：“如果不是你一直观察我，明显像是在将我和什么人做对比的话，我不会这么想。”
米夏没说话。
克雷安不依不饶：“别对我撒谎——如果你真的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的话。说真的，你们这种没给我选择余地的入伙方式已经让人很火大了，没人喜欢被迫做选择，就算这个选择看起来是正确的。”
米夏还在沉默。
车子已经行驶过了一个转盘，克雷安在路牌上看到他们走的这条路正是通往d大的。
还在开车的陈荔一边操控方向盘，说道：“——告诉他吧。”
“就算不说他很快也会知道了。”
“清单。”米夏说，“你在d大讲座的受邀清单上，我看到了你的照片。而‘我’的父亲也是受邀的人员之一，可惜的是他已经在家里变异了，我将他关进了卧室里才跑了出来。”
“而我则是d大的学生。”陈荔漫不经心的补充了一句，“指向性很明显不是吗？”
克雷安没想到自己没确定的线索这么快就有人送到了面前。
他安静了好几秒，像是在思考些什么，最后才道：“——d大有什么？”
这时，陈荔才终于扭头看了眼他，她猛打了一个方向，整车人都跟着朝右摇晃，克雷安一头撞在玻璃上，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陈荔说道——
“血清。”
“d大有血清。”
……
……
“这组很快啊？你们看到没，24号竟然和13号还有17号组队了。”
玩家大厅里，玩家们又在讨论目前的进度。
最重要的是，目前拼凑出线索的玩家或者小队寥寥无几，其中唯一一个拥有代步工具，而且还是大卡车的小队，他们的关注度就没降下来过。
——实在是太拉风了。
“我喜欢她开车撞向感染者的样子，好酷！”
“也不知道感染者还会不会变成人，她这么是不是不太好啊……”
“你玩个游戏都这么真情实感，不至于吧？那种烧杀抢掠样样齐全的游戏怎么不见你去骂？”
“你也说了那是游戏，这里真的是游戏吗？你不会真的相信这只是个游戏吧？！”
“够了，别他妈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了，一天到晚畏手畏脚的，要是真这么怕就别进入游戏空间，又没人强制你一直来。”
被围攻的这人也怒气上来了，直接将四周的人扒拉开，就想和反驳他的人理论。
“你什么意思？！你敢确定这什么游乐场没留后手？你问问有人敢不登陆游戏吗？你以为是老子想吗——”
眼看着二□□头对拳头就要打起来，四周的玩家们自觉地分散开来形成了一个空地。
“你他妈的找打是吧？！”
“你给我去——”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来，二人中间出现一声“砰——”的巨响。
原本不关注他们吵架的玩家也皱着眉头看了过来，就见二人浑身湿漉漉的站在那里。
两只狼狈的落汤鸡头顶，是抓着气球腾空飞起的小丑。
“不可以吵架哦~暴力是不对的。”
“给二位一个清凉的水球冷静一下——”
接着，他掏出一个口哨。
小丑轻轻一吹，口哨的尖啸声，响彻整个大厅。
小丑说道：“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关心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再过一小时，投票就要截止了哦，请各位赶紧给自己心仪的玩家投·票·吧。”
玩家们纷纷转过身，继续看大屏幕，讨论起自己打算票选的对象。
毕竟这也关乎到他们能能不能得到奖品，自然是要在最后一小时认真挑选。
玩家们的目光以最快的速度扫过一个个的屏幕，排除掉那些自认为进度缓慢、或者目前还毫无头绪的玩家或者玩家小队。
“这一组似乎也不错，好像碰到了军队，应该能打听到官方消息。”
“军队？我看不像是军队……我不太看好这一队，说不定会被集体灭口，你别抱太大希望就是了。”
“等等，校园里还有一组！是学生组织的自卫队，这一组有天然优势啊！”
“什么什么，我看看？我靠，他们怎么也碰上变异者了？”
……
……
“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们所有人可能都要折在那条街了……”
戴眼镜的棕色短发青年满脸感激的望着身旁全副武装的青年，眼镜男背后还跟着七八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青年男女，他们中有的人正在紧张的环顾四周，生怕自己再次陷入被感染者追赶的死亡危机之中。
这一队玩家因为出生点离得近，自然而然就聚集了起来。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交换情报，就遇到了一大片感染者大军，接着又被一队武器精良的部队顺手救下——说是救下，不如说他们只是正好出现在了对方清理感染者的区域。
率领精锐小队的青年队长没说什么，他点了点头，就重新上了装甲车。
目送队伍远去，眼镜男方才的恭顺表情消失殆尽，他冷静的告诉同伴：“我们先找个安静的地方交换情报，我有个猜想，想和你们验证一下是否正确。”
到了室内，同伴将房门关好，并找人守在门口。
眼镜男第一时间抛出结论，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那群人不是军队。”
“不是军队？”队伍里一个中年女人开口，半信半疑道：“……可如果不是军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装备又怎么解释？”
“我猜他们是雇佣兵。”队里，靠墙守门的平头男说，“不，应该说他们就是雇佣兵。”
眼镜男看向他：“根据是什么？”
“‘我’的角色身份就是退役的雇佣兵。”平头男翻出自己口袋里的满是痕迹的钱包，取出里面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方才队伍中的一员：“这是‘我’的同伴，刚才他看了我好几眼，我更确定了这件事。”
“和身份有关……”眼镜男咀嚼着平头男带来的信息，几秒后，他说道：“我建议大家分享一下自己的人设信息，也许里面有游戏的线索。”
“这不是个纯粹的‘比谁活得长’的游戏吗？”队里的男学生问道。
“我不这么认为。”眼镜男叹了口气，“如果按照平时里玩过的游戏思路，难度都是会慢慢提升的，感染者们很有可能会进化，毕竟现阶段的感染者只要我们跑得够快，或者有一把趁手的武器，都能从他们手中活下来，可我们不知道他们进化后会变成什么样——”
男学生：“会不会有些杞人忧天了？万一就是这么一个生存游戏呢？”
眼镜男摇了摇头：“但是我们在游戏里被限制了无法使用异能，甚至只能在游戏里捡现成的武器就地取材，武器是会损耗的，看起来对玩家没有任何有利的地方，作为一个游戏，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中年女人点头：“确实，游乐场至今提供的游戏都是相对公平的，所以你的意思是玩家还有别的办法获胜？不单单只是依靠抱团求生，撑过游戏期限的方式？”
眼镜男点点头，说出自己的想法：“既然有雇佣兵来，就证明他们的背后存在雇主。你观察过他们是如何击破感染者的吗？一击必杀，绝不留情。”
“这有什么不对吗？”
“他们很了解感染者的弱点。”眼镜男说，“如果他们是官方组织那我并不觉得奇怪，但他们只是雇佣兵。而且他们并不是漫无目的的在城市里游走，很显然他们有一个目标。我是否可以理解为——这个求生游戏是有剧情的？否则大可以安排普通的军队，作为背景npc对居民进行救援，而不是安插一个雇佣兵小队。”
“这些雇佣兵要去哪里？他们又在找什么？是不是和正确逃生的方法有关？”
说完，他又推了推眼镜。
“当然，这只是个人猜测。”
中年女人和男学生互看了一眼。
眼镜男率先打破沉默，他一推眼镜，说：“来分享身份吧，我先说，我是一位记者，本来我正常的行程，是去d大的讲座上采访一名知名学者。”
平头男声音嘶哑：“……我要去d大应聘保镖，一位教授说他有人正在试图暗杀他，出高价请我保护他。但他并未告诉过我他为什么会被人暗杀。”
中年女人见他们都抢答了，也并不隐瞒的和他们交换情报。
“我在d大食堂的食材供应商之一工作，因为订单问题和行政人员有了些矛盾，正打算去d大和他们面谈。”
最后，只有男学生没开口了，在众人的目光下，他不情不愿的说：“……我因为和同学斗殴打架，被停学了，并且准备今天去学校埋伏那个给我处分的老师，然后套麻袋打他一顿。别这么看我啊，这是游戏里给我安排的人设！我不会做这种事的！”
其余人：“……”
……
……
d大校园宿舍楼
一群学生打扮的孩子们躲在校园天台的最高处。
冬日里寒风瑟瑟，只穿了件睡衣就跑出来的学生呼出白气，身子不住发抖往旁边的人身上拱，不必说这种姿态想要迎战感染者是痴人说梦，然而像他这样临危逃跑的学生不在少数。
宿舍的一、二楼被感染者围堵，他们不得不往高点攀爬，然后用重物堵住天台的大门。
活人的血肉香气犹如最高端的诱饵，让感染者们相互踩踏着想要攀上高楼，将新鲜的活人变成自己的珍馐。
宋无约手里握着从厕所里捡到的撬棍，他全神贯注的守护着自己的领地。
还有其他玩家也同他一样，手里都是水管、拖把、铁桶之类就地取材的工具，但不妨碍他们进行反抗。
“再坚持10个小时就行了。”拿着桶的红发男孩自我安慰道，然而寒风吹得他牙齿打颤，“真倒霉……怎么就轮到在学生宿舍开局了呢。”
拿水管的学生安慰道：“往好的想，外面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们在高地，只要硬撑过去就是游戏胜利！”
“硬、硬撑过去……我怕我先冷死。”拿拖把的直接打了个喷嚏，“这游戏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真实，阿嚏——”
“你小声点。别把感染者引来了。”宋无约说。
拿拖把的男生不以为意，缩了缩肩膀，说：“这些感染者动作都很迟缓，上不来的，你别这么紧张兮兮的。”
说完，他就走到大楼边缘，但还是谨慎的拿着拖把，看着下面互相踩踏却怎么也没法上爬的感染者，安心的转过身对宋无约说：“你看，我就说它们还在傻不拉几的爬——”
“爬墙”的“墙”字还没说出口，两道细长的腕足就将他直接拖拽走了。
只留下了一道残影，几秒后，就是一道高扬的惨叫声，声音很快就戛然而止，像被什么东西掐断那般。
恐怖的幻想立刻浮现在所有人的心头，那些在宿舍里看到的只有半边、肠子都流出来的身体的场景再次从记忆里翻滚而出。
宋无约清醒过来，道：“快后退！”
另外几人也是如梦初醒：
“后退！到安全的地方去！”
“四周戒备！”
他们背靠背，每人面朝一个方向戒备起来，用他们手中毫无杀伤力的日常用品作为唯一的武器。
“咕唧。”
“咕唧——”
粘腻的声响自隔壁的教学楼传来，教学楼比宿舍要高一些，在宿舍的顶楼正好能看见教学楼的最后一层。
宋无约微微抬头，就看到了让他头皮发麻的一幕。
同样听到声音的其他玩家，也都强压着心中的恐惧，缓缓侧过头，或者用余光打量音源处。
有人直接干呕了出来。
“呕——”
一只四肢纤长，和楼下那些只会嗷嗷叫唤的感染者截然不同的怪异生物，正像树懒那样一只手挂在墙壁上，它巨大的口器一张一缩，正在进行咀嚼。
它的另一只手，牢牢缠着一个没有头的尸体。
正是刚才被拖走的那个拿拖把的玩家。
接着，所有人都听到了一条公告——
【89号玩家，淘汰。】
开局一小时，第一个被淘汰的玩家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