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根琴弦
出乎意料的是,陶安禾并未阻拦,连带着纪行礼似乎也被做足了思想工作,没有表示出太大的震惊或是反对。
他们直接帮纪律开通了信用卡副卡,又给足了她现金,希望她能度过一个快乐的假期。
纪律觉得这一切似乎是有些太顺利了,起初还不敢置信。后来母亲悄悄与她解释说,原定于暑假的三口之家的旅行因为两人的工作原因不得不暂时取消,自己和纪行礼一直在思考该如何补偿,在一定愧疚情绪的作用下,两人自然不好阻拦。纪律已经二十多岁,在目前这种社会背景下,和男朋友出去旅游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更何况季瑞清的人品有目共睹,他们并无太大担心。
出发这天,纪律的父母坚持将女儿送到机场。四人汇合后,两人又千叮咛万嘱咐良久才离开。
临上飞机前,纪律受到了母亲发来的微信,告诉她说行李箱里的银色化妆包夹层里放了一些特殊用品,以备不时之需。
已是成年人的纪律马上意识到母亲指的是什么,脸上迅速蒸腾起一片热气,连带着耳都染上绯色。
“怎么了?不舒服吗?”季瑞清注意到她的异常,声音有些紧张。
“不是,就是······反正没事就对了。”纪律慌忙之中想升起两人之间的隔板,手在板面上一顿乱按,不料却将座位缓缓调平。
季瑞清不得不俯身,按住那只不安分的小手,替她把座椅靠背归位,不过倒是没有如纪律所愿升起隔板。
纪律看着季瑞清的浅浅笑容,脸更红了些,却是怎么问都不开口了。
-
十几个小时的航班还是颇有些疲惫的。由于没有直达瑞士的航线,两人不得不中途转机。于纪律而言,这是目前为止她最久的一次飞行,而对于季瑞清来说,这只是家常便饭。
抵达位于日内瓦的酒店时,纪律已经晕晕乎乎,全然没有了最初的兴奋。她与父母报了平安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去收拾行李,准备洗漱补眠。
季瑞清订的是套间,主卧次卧都带有独立卫浴,他自然是将拥有宽敞露台的主卧留给了纪律。
纪律洗漱完毕走出浴室时,季瑞清也已经换上了居家服,正在客厅整理余下的零碎物件。
纪律想要帮忙,却被他一把拦下,催促着她回房休息。她想了想,慢吞吞地点头,说了晚安后便回了卧室倒在了床上。
身体与精神早已疲惫不堪,处于倒头就睡的临界状态,可真正上床了却毫无睡意。
顶级酒店的天鹅绒被褥舒适柔软,一米八的大床也足够她随意翻滚,但她就觉得少了些什么。早知道就把家里的安抚毛巾或者床头的长毛小熊带来了。
她尝试催眠自己,逼迫自己入睡倒时差,可惜毫无效果。
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她不得已起身推开房门。客厅的灯光已被全部熄灭,只余从次卧门缝中映出的浅浅光影。
她敲敲门,在得了应允后进入。
“睡不着?”
季瑞清从书桌前起身,快步走至纪律身前,顺势揉了揉她的发顶。
朦胧灯光下,男人的身姿挺拔修长。柔和的光线自那盏小台灯发散而出,为他的轮廓添了几分温和。眼窝深邃,鼻梁高挺,从额头到鼻子再到下巴,线条起伏流畅,如同艺术品般完美。
“嗯,我有点认床,睡不着。或许我可以在你这儿坐一会吗?我保证不打扰你工作。”
季瑞清点点头,找了个舒服的靠垫垫在床头,示意纪律上来。
“睡着了也没关系,一会我将你抱回去。”
房间里很静,静到可以听清楼下花园里潺潺的流水声,以及偶尔传来的犬吠声。
纪律双手抱膝,将脑袋搁在膝头,专注地盯着季瑞清所在的方位。
也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纪律觉得这张床比自己那张更柔软轻盈,空调温度也更加宜人,最重要的是屋内有熟悉深沉的木质调香气,这让她不由得放松下来。
季瑞清加速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一抬头,就看见纪律整个人歪七扭八地靠在靠枕上,不过很显然她并未熟睡,时不时动一动脑袋,或是刻意地掐一下大腿,像是强撑着不让自己进入睡眠。
“一一,是睡的不舒服吗?”
纪律缓缓睁开眼,眼瞳里还氤氲着浅浅雾气,表情也是懵懵懂懂,“我在等你,等你一起睡觉。”
季瑞清一愣,显然是没料到纪律会提出这样直白大胆的要求,旋即又失笑,现在的她迷迷糊糊,哪里会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呢。
于是他哄道:“我抱你回房好不好?今天早点休息,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他俯下身来,想将纪律打横抱起。
谁料才敢靠近了几寸,衣领就被狠狠攥住,“我想和你一起睡觉可以嘛?因为你这里有我熟悉的味道,不然我真的会失眠。”
见季瑞清没什么反应,纪律再次小声辩解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但如果你觉得不方便,那我还是睡回主卧吧。”
说着,纪律撑起身子,抱上枕头,准备撤退。
“一一。”
季瑞清凝神望着床上小小一团的少女,细白的肌肤裸露在外,是比那上等白玉还要无暇。视线上移,那张略带倦容的小脸正局促地望着他,叫他根本无法拒绝。
季瑞清按住她的肩膀,又替她将枕头放平,“就在这儿睡吧,我陪你。”
他顺从地躺在她身侧,感受少女的一呼一吸。
-
这一夜,纪律睡得安稳。
反观季瑞清,就不那么美妙了。
怀里的温香软玉前半夜还算老实,仰面平躺,双手也规矩地搭在小腹上。可到了后面,她整个人都蜷缩着缠上来,脑袋时不时往他胸膛前蹭一下,双手也捏住他的袖管,一副没什么安全感的样子。
期间,季瑞清想稍微动动筋骨,可只是抬下手,就能听到纪律小声的唔咽,自己的小臂更是被紧紧缠住。他不明白,一个已经熟睡了的人怎么能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身边人的细微动静呢。于是乎,季瑞清也不敢再动,只能维持原样,任由纪律抱着睡了。
纪律醒来时,屋外金闪闪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静悄悄地爬上了两人的被褥,留下一道温柔光晕。
她小心翼翼地去看季瑞清,却发现男人双目紧闭,似乎还没醒来。纪律窃喜,趁此机会,她定要将季瑞清好好端详一番。
季瑞清生得漂亮,纪律第一次见他时就被惊艳过。后来随着年岁增长,男人逐渐退去少年气,变得稳重成熟。他平日总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可现在将眼睛闭上了,眉毛舒展开了,倒是更加平和。
纪律将手悄悄从被子里伸出来,想要摸一摸他近在咫尺的脸庞。她用指尖轻点男人的眉心,见他毫无反应,手指也开始调皮起来,顺带蹭了一下他的薄唇。
好像是觉得还不够过瘾,纪律将目光放在了他裸露在外的锁骨喉结上,慢动作似地将指尖挪过去,还未碰到,就被一把握住。
“一大清早就占我便宜?”
“你一直装睡?”纪律实打实被吓出一身冷汗,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也没有,就是觉得有什么在触碰我,所以就醒了。”季瑞清故意诓骗她,“这不,抓到一个小坏蛋。”
纪律干笑两声,想将手从他的掌心中抽出,无果,只好可怜兮兮地示弱,“你抓疼我了。”
趁着季瑞清放松的功夫,她立刻退避三尺,不料,臀部却被不轻不重地扇了一下。
“你!”
纪律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玫瑰粉色,莹润的耳垂似乎要滴下血来,更不要提本就敏感的眼眶、面颊了。
被他打过的地方从最初的微微疼痛演变成了难以言喻的酥麻,有一股细微的电流自此处肆意发散游走,使得她整个人都有些软绵绵轻飘飘。
纪律又惊又羞,不用想都知道自己已经红成了煮熟的虾子。她不想叫季瑞清看清这副模样,就将被子一把抓过蒙住头顶,只留下一双小手露在外头,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小惩大戒。”
季瑞清轻笑了一声便起身下床,“我去叫客房服务送餐,你慢慢来。”
吃早餐的时候,纪律心不在焉,她甚至不敢坐在季瑞清对面,不敢看他的眼睛。
纪律灵机一动,将早餐搬到了视野开阔的阳台,美其名曰可以一边用餐一边享受风景。季瑞清也没拆穿她,配合着坐下。
酒店坐落于日内瓦湖沿岸,高层露台将大喷泉、莱芒湖以及阿尔卑斯山的壮阔景色尽数收罗。
两人慢悠悠地享用丰盛早餐,谁也不提刚才的事,只是纪律觉得,季瑞清看向自己的眼神实在说不上清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