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根琴弦
傍晚六时，演出正式开始。
台下已是座无虚席，前一刻还能听到琐碎的交谈声，后一秒立马陷入沉寂，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静待演出的开始。
随着聚光灯的亮起，纪律踩着细碎的灯光迈着优雅轻盈的步伐走上舞台。
“尊敬的各位老师、家长，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晚上好。欢迎来到吉他沙龙第十二届音乐会现场。”
“我是主持人程麟。”
“我是主持人纪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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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这个女生！好漂亮是不是！看着脸、这腿、这腰，简直是老天赏饭吃。”有老师低声议论道。
华亦云颇有些得意的对右手边的老师说：“这位是刚刚临时选上去代替欣然主持节目的，是上天派来拯救这场音乐会的天使。我第一眼见到她的只是一个背景，但光凭那个背影我就知道错不了。”
“是啊是啊，感觉可以去当爱豆了。”
季瑞清听到了右手边两位年轻女老师小声的议论，他放下手中的节目单，抬眸望向灯光璀璨的舞台中央。
女孩身着一袭纯黑色挂脖礼裙，纤长的脖颈、玲珑的锁骨以及大片雪白的肌肤一览无余。长裙不仅勾勒出婀娜曼妙的身姿，更是衬得她肤如凝脂。
裙子的剪裁大胆，但不暴露。腰线处的暗纹刺绣如游龙，紧紧地盘住她纤细的腰身。裙摆右侧有一道开衩，从大腿中间蜿蜒而下，纤细修长的双腿若隐若现。
纪律的脸蛋更是漂亮得不用多说。那俏生生的脸蛋上双眸含笑似月牙，清澈纯粹，而眼尾处被精心勾勒过呈上挑，倒是再显几分媚态。
如果要说，那今天的她就是踏着荆棘从暗夜中走来的妖精，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一不勾人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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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瑞清落座于会场的第一排，离舞台极近。平心而论，他认为纪律主持得不错，不论是台词的流利度还是两人的默契度都比他预想中的好得多。
一开始他认为纪律只是被临时拉上去撑场面的，半小时的急训也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因此并未抱太大期望。在内心深处，担心忧虑的情绪占了主导。然而这会儿，心里那些忧虑早已烟消云散。
不过若是仔细听，便能听出纪律偶尔的、细微的发颤声，到底还是有些紧张的。那白皙的脸颊上不知何时被染上一丝绯红，连着脖颈耳根都有些泛红。
“下面有请肖扬为大家带来本场演出的第一支曲目《小步舞曲》，让我们掌声欢迎。”纪律那纤细的手指夹着手卡，待演奏者上台后微笑着点头示意，随后不疾不徐地走下舞台。
等到了后台，纪律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里那一团名为紧张、无措、担忧的东西就像一个雪球，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用手掌顺了顺自己的心口，又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尖，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舞台上琴声欢快悠扬，很明显演奏者把握住了巴赫所创作的《g大调小步舞曲》的风格以及特点。巴赫的《小步舞曲》不同于其他作曲家或忧伤低沉或灿烂辉煌的风格，乐曲在平静质朴中融入一丝欢乐热情，更富有生活气息。
作为主持人的纪律并没有全然沉醉于乐曲之中，她拿着手卡一遍又一遍地核对、默念演奏者和演出曲目，台下有数百双眼睛盯着，可不能出现差池。
台上一曲终了，台下掌声雷动。
程麟上台与观众简短互动片刻后，请出了下一位演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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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后台，进来了一对双胞胎姐妹花。
纪律蹲下身子同两位小朋友简单打了招呼，核对了信息，让她们在原地稍作等候。
纪律正盯着舞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一回头，就见季瑞清款款走来。
他站立在她身侧，一身笔挺的衬衫西裤，身形挺拔清隽。
窗外的夜色是沉寂却流光四溢的，映在他脸上的光是朦胧温和的。在那修长乌黑的眉目之下，琥珀色的眼睛里藏着点点笑意，是比月色还要动人。
“等会我和你一起上台。”他薄唇轻启，却被台上气势磅礴的乐曲声所覆盖。纪律漂亮的瞳仁里露出惑色，仿佛整个人都被笼罩在朦胧之中。
季瑞清走近一步，微微低下头，凑近她耳边，“等会我和你一起上台。”
纪律只觉得周身都被他清冷的气息所包裹，那一瞬间，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她几乎能感受到时间流逝、微风轻拂。
耳尖悄悄地红了，她若无其事地抬手捋了一下额前的碎发，点点头答应了。
半晌，出于好奇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和我一起上台呢？”
季瑞清用修长的手指推了推眼镜，下巴朝着那对双胞胎姐妹花的方向扬了扬，温和地回答道：“受人之托。两位小朋友年纪小，因此琴架和踏板都需要人帮忙调整一下。”
舞台上那首《阿斯图利亚的传奇》已经渐弱，纪律定了定心神，扬起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从容不迫地走上舞台。季瑞清跟在她身后，倒也是风姿卓越。
“快看，仙女妹妹又上台了。”华亦云再次小声地对旁边的老师说道。
“看到啦看到啦。咦？怎么季老师也跟着上了台？”
华亦云翻了翻手中的节目单，了然道：“估计是帮忙调整座位、脚踏板的。”沉默了一会，华亦云语出惊人，“你不觉得仙女妹妹和季老师很般配嘛，一个帅，一个美。”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传出去了影响不好。”那位老师压低了声音，不过一会儿她又补充道，“不过我听说两人师出同门，好像也不违背常理。”
华亦云抿嘴笑了笑，没再说话，眼睛却还是专注地盯着台上的两人。
台下的这些悄声细语自然影响不到两人。
“刚才那一曲《阿斯图利亚的传奇》可谓妙哉！梦幻热烈、平静安详、波涛汹涌等情绪被演绎得淋漓尽致。听众仿佛能看到千军万马在古战场上拼杀的场面。让我们再次感谢陈瑜凝同学所带来的精彩演出！”说完，纪律悄悄瞄了一眼不远处的男人，他正弯着腰仔细而耐心地调节着踏板，明明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偏偏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陶睿、陶知两位小演奏家为我们带来古典吉他合奏《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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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瑞清结束了手上的动作，跟在纪律身后一起下台。他的视线落在眼前人儿毛茸茸的脑袋上，那栗色的长发被乖顺地挽起，露出纤瘦的脖颈和白皙的肩膀。只是，那系在脖子后方的黑色蝴蝶结怎么隐约有散架的趋势。
显然，纪律也察觉到了蝴蝶结的异样，裙子也隐隐有下坠的趋势。环顾四周，却发现后台并无穿衣镜，而盥洗室在小洋房的侧后方，也就是说需要横跨整个演出大厅，着实不便。
季瑞清并没有马上离开回到台下，他看着纪律东张西望，然后驻足停在无人的巨大落地窗前。
她先是小心地压了压裙摆，而后那纤瘦的手臂绕过后颈，用手轻轻一扯，蝴蝶结便彻底松散下来，挂在她光洁的后颈上。
重新打结的过程并不太容易，纪律试了好几次，要么将蝴蝶结整个颠倒，要么就是不够工整太过松散，总之，她并不满意。
“失礼了。”透过盛满夜色的窗户，纪律看见季瑞清走到自己身后，用骨节分明的双手指轻轻捏起两根细丝带。
纪律不敢明目张胆地回头看，只得咬着唇，偷偷地看窗户里的镜像。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几乎把自己整个圈在怀里，干净笔挺的衬衣不小心蹭到她的手臂，弄得她微微发痒，心神不宁。
她还看到，原来他比自己高上许多，自己的身高在同龄人中算得上中等，而这也才刚到他肩膀。
他的眉目乌黑修长，鼻挺唇薄，一双清冽的眼睛微微垂下，神色极为专注。那修长漂亮的手指也动得飞快，看似随意的一系一穿，端庄漂亮的蝴蝶结就已稳稳地挂在脖颈上。
后颈处泛起小小的战栗，仿佛细蛇游走，叫她的心怦怦直跳。
她安慰自己说，这是第一次和异性超过安全距离的接触，有些紧张是正常现象。况且又是这么个谦谦君子，换了谁不脸红心跳。
“好了。”季瑞清退开两步，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温和地开口，“不要紧张，你表现得已经很好了。今天多亏有你。”
“谢谢！”因为灯光的缘故，纪律的大半张脸都藏在阴暗里，不过若是点亮灯光，就会发现她的耳朵脖颈脸颊统统都染上了一层粉色光晕。
待季瑞清离开，纪律还是呆若木鸡似地站在原地。
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在白嫩的脸庞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程麟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她才猛然惊醒，快步走上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