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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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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远侯周怀向来是皇帝的心腹,虽然在朝中并无什么太大的实权,但天子近臣的身份已经足够朝臣对他礼让三分了。

    但周怀本人从不因此自矜,无论是外臣还是内侍,提起文远侯都只有交口称赞的。

    一大早,他便入宫陪皇帝说话,快到午时方才离宫。

    皇帝也不留他,知道他这是赶着回家陪夫人用膳。

    他刚回到府上,却不见纪央的人影,便招来管家问道:“夫人可是上街散心了?用膳了么?可说了何时回来,我稍后无事,正好去接她。”

    管家回道:“您刚走没多久,夫人就出门了,急急忙忙的,车上倒是惯常备了点心。夫人说是要去大将军府上,拜访华阳长公主,不回来用膳了,具体什么时辰回来倒是没说。”

    周怀步伐一顿:“华阳长公主?不是听说长公主去往山中别苑修养了么?”

    “刚巧昨日回来了。”

    周怀拢起袖子,点头道:“知道了。”

    他独自回了书房,将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坐在书桌前沉思。

    皇后被废在他意料之中,毕竟陛下对贵妃的偏宠做不得假,杜钧年倒台看似是永宁长公主一手推动,其实若无陛下的默许,凭杜家这些年网罗的党羽,也不至于倒得这么快。

    太子求娶令仪,是为了拉拢他,也试探了皇帝的态度。

    赐婚旨意一下,他就明白,皇后和丞相的死,不会影响到太子的地位。

    周家,就是皇帝为太子备好的助力。

    片刻后,周怀从袖中取出了个卷轴。

    这才是今日陛下传他入宫的真正目的。

    人人都说他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若有人能猜透皇帝的心思,必然是他周怀。

    可如今,他也有些看不明白了。

    这到底,是父母为子女计的苦心孤诣,还是另一重制衡的棋局。

    亦或二者都有——

    君心难测啊。

    华阳长公主在城外的别苑,是封大将军去后所建。

    那时长公主上书,想要离京为亡夫结庐守墓。

    皇帝起初未允,经不住长公主再三哭求,下令在封将军陵墓附近,为长公主修建别苑。

    这些年来,长公主大部分时日都是在这山中别苑度过,偶尔回京,也不过是为入宫给太后请安。

    她年轻时也曾辗转四方征战,只是如今上了年纪,身体里的暗伤也都渐渐显露,越发受不得寒。

    山中虽然清净,但过于阴冷,太后总念着让她搬回来,不拘住在宫中还是大将军府,都比山上要强。

    为了让母亲安心,她如今倒是在盛京常住的时候多些。

    也就前些日子,旧案重提,为封将军报了仇,她才又回了别苑。

    昨日明瑜来信,句句都是报喜不报忧,她放心不下,索性回京看看,这臭小子什么都瞒着她,但总不会瞒着他阿姐。

    不过刚一回京,就接到了文远侯夫人的帖子,倒是有些意外。

    华阳长公主自忖与文远侯府素无来往,与这位侯夫人也并无交情,突然登门,必有要事,便随她说着些寻常闲话,静候她的来意。

    往日里听说侯夫人深居简出,只当是个娴静寡言的,但出乎华阳长公主意料,这位夫人不仅为人随和,还很能说。

    许是不常交际,于是攒了一肚子闲话流言,连自家侄子和刑部侍郎的话本故事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华阳长公主听得起了兴致,二人越发相见恨晚,她几乎要忘记屏风后藏着的人了。

    直到纪央忽然不经意般提起元曦,华阳长公主心弦一动,明白这才是对方今日前来的目的所在。

    “今年才过了一小半,先是昭德皇后病故,接着杜氏被废,一件接一件的,好像倒比往常过了一整年还长呢,我这人不常出门,先前府上得了些新奇的花,也只想着独自赏赏,还是我家侯爷说一人独赏太过无趣,不如请些京中闺秀来做客。不瞒长公主说,正值昭德皇后丧期,按理说不得宴饮,我也是战战兢兢。侯爷便说永宁长公主因着昭德皇后的逝世郁郁寡欢,陛下心疼公主,特意吩咐开宴,好让公主散散心,也能开怀些,这才办了个小宴。”

    纪央喝了口茶,又接着道:“妾身那日还是第一次见永宁长公主呢,不愧是昭德皇后所生,实在是天姿国色,无怪乎陛下如此宠爱了。说起来天家的公主个个都是美人,不仅是陛下的两位公主,您如今的风采也是不减当年,依妾身所见,永宁长公主和您这个姑姑也有几分相似呢。”

    华阳长公主点点头,笑道:“永宁的容貌随了她母亲,整个盛京也找不出能在容貌上胜她一筹的姑娘了,我是老了,哪里比得她们这些小姑娘年岁正好,颜色鲜亮呢。”

    “长公主这话妾身可不赞同,小姑娘有小姑娘的娇艳,您年岁长了也有旁人不能及的雍容气度,各有千秋。”纪央奉承了一番,又说起旁的事来,“眼看着两位公主都到了适婚的年纪了,永宁长公主还要长几岁,怎么瞧着陛下倒是毫不着急呢?”

    华阳长公主便道:“她也不过十八,放在平常人家是该嫁人了,不过天家的公主哪里用得着着急,她如今只怕一心为昭德皇后服丧,无暇考虑这些,陛下也许了昭德皇后,不插手她的婚事,由她自己择定驸马。”

    纪央“许是我年纪大了,便也有了这爱做媒的毛病,永宁长公主的婚事自然轮不到我来议论,妾身也只是想起来随口一提罢了,毕竟公主同您向来亲厚,妾身想着陛下若有打算,只怕也要交给您来操持的。”

    华阳长公主目光从厅中的紫檀湘绣屏风上掠过,问道:“夫人是有合适的人选想引荐给我?”

    纪央终于将话头引到这上面,此时听见华阳长公主问,便回道:“妾身娘家有个侄儿,年岁与永宁长公主正是相当,人品相貌也是一等一的,”

    华阳长公主还怔了怔,想了想文远侯夫人的娘家,那不就是江夏王府?

    “夫人说的莫不是江夏王世子?”

    纪央一拍手,笑眯眯点头:“正是。”

    这——

    华阳长公主不知元曦和纪止的过往,只当文远侯夫人心血来潮,她将这二人在脑海里思忖了一番,只觉得八竿子打不着。

    岂不是乱点鸳鸯谱?

    纪央眼见华阳长公主的迟疑,又紧接着道:“我那侄儿前些日子刚好如今来看我,那日设宴时我才知道,他同永宁长公主竟是旧识,二人早有前缘,交情匪浅呢,您说说,江夏和盛京隔着千里,两个人都能相识又重逢,岂不是上天安排好的良缘?”这话当然是纪央随意胡诌的,她只是根据这些日子的见闻合理猜测了一下,想来与真相应当也八九不离十。

    屏风后突然有了声响,仿佛是什么东西被撞倒了。

    纪央闻声看过去,片刻后只见一个小丫鬟从后面转出来请罪,说自己方才打扫时不慎碰了下架子。

    华阳长公主并未追究,只摆摆手让人退下了。

    纪央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会儿那丫鬟,随即脸上笑意更深。

    华阳长公主不知内情,听纪央说得如此笃定,一时也有些迟疑,分不清方才那声响究竟是出于羞怯还是恼怒,只好应付着道:“年轻人的事情我也不好多插手,若他们当真有这个缘分,时候到了自然会成,不过江夏着实是远了些,陛下想必是舍不得永宁远嫁的。”

    她哪怕隐居山中也清楚,江夏历来是皇帝的眼中钉,若是其他人倒还好说,这江夏王世子,实在不是个合适的人选。

    纪央深谙过犹不及的道理,闻言便也不再多谈,又将话头重新引到了旁人身上,华阳长公主便也顺着将先前的事揭过不提。

    没过多久,就有侍女入内禀报,文远侯正在府外等候,说是来接夫人回家。

    华阳长公主打趣地看向纪央,笑道:“文远侯和夫人真是情深意笃,好生恩爱,叫人羡慕啊。”

    纪央微微红了脸,提起周怀来眼中一片盈盈情意。

    “叫长公主看笑话了,我平日不爱外出走动,今日出来得匆忙,侯爷便难免担心过度了。”说着便要告辞。

    华阳长公主也一同起身,将人送出府外。

    外面周怀正站在马车旁,见华阳长公主与纪央一同出来,忙上前几步施礼。

    待纪央走近,又毫不避讳的拉过纪央的手,低声道:“今日的药可还没喝,我已经让人温上了,药是一顿也不能停的。”

    纪央不说话,只拿一双眼睛瞧着他。

    周怀便叹了口气,将人往身后带了带,又对阶前的华阳长公主欠身道:“内子顽劣,叨扰长公主多时,臣这便带她回去了。”

    华阳长公主道:“文远侯哪里的话,我一个人在府中本也无聊,还要多谢夫人来陪我说话呢,夫人是个妙人,往后得了空也可常来府上坐坐。”

    周怀应了,转身扶着纪央上了马车。

    见马车驶远了,华阳长公主才回了厅内,先前藏在屏风后的人此刻正坐在纪央方才的位置上吃着糕点。

    “永宁啊,你同姑母说说,这周夫人方才说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啊?”

    元曦打着哈哈:“只是些空穴来风的话,姑母不必放在心上。”

    “无风不起浪,我问你,你与那江夏王世子可是旧识?”

    见她沉着脸,元曦只好点头。

    华阳长公主又道:“那江夏王世子年岁几何?家中可有兄弟姊妹?”

    “年岁——约莫是二十有四,江夏王只娶了一位王妃,也只生了这一子,再无兄弟姊妹。”

    华阳长公主便点点头,接着道:“品貌如何?可有什么恶习?”

    元曦咬着牙:“恶习不少,最爱满口胡言乱语,没个正形,全身上下也就那张脸还能看得过去。”

    华阳长公主听完竟露出个笑来,道:“看来侯夫人所说不假,你与那纪世子果真相熟。”

    她了解侄女,若当真是点头之交,又如何能以这样的口吻提及呢,只怕二人还另有故事。

    元曦反应过来姑母是在诈她,无奈地坐到华阳长公主身侧,搂着她的手臂道:“姑母可就别跟着侯夫人瞎操心了,我如今哪有功夫琢磨这些啊。”

    华阳长公主拍了拍她的手,道:“该琢磨的还是要琢磨起来,这女儿家的年纪可是拖不得的。”

    不过她也未再多说,今日叫元曦来本是为了明瑜的事,提起明瑜华阳长公主眉间的笑意便又淡了。

    “他离京数月,每每寄回的家书,都只有平安无恙的话,我又不是没上过战场,打仗哪里是这么平安的事,他不过是瞒着我,不肯告诉我罢了。”

    “姑母也知道明瑜是一片孝心,战场上受些小伤肯定是难免的,但他若真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敢瞒着您啊,您放宽心,好生修养便是,其余的事还有我呢。”

    华阳长公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的心思,只是我哪里闲得住,你们越是瞒着我,我越是担心。”

    元曦便倚着她的肩道:“不会让姑母无聊的,我过几日须得离京一趟,到时候京中诸事还得劳烦姑母替我们多盯着些。”

    华阳长公主这才高兴了些,又仔仔细细问起来,直到天色将暮,才放元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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