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
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她都死了,也没成为所谓的厉鬼。再为难她去调查,一点线索都没有的真相,就是在刁难她了。
卞清拉着乌特快步往中间的电梯那边走,路过厕所,不小心带着乌特撞上了出来的人。
“对不……”她抬头愣住。
“对不起。”乌特接着卞清的话说道。
女人微笑着,摆手说:“没关系。”
她踩着高跟快步走开,进了外面那群年轻人的队伍。
两人再回头,看见女人眼里蓄满盈盈泪水,同几个年轻人交流。
“她刚才是不是瞪你了?”卞清这样问,又觉得是自己看错了眼。
乌特却肯定回答:“我看见了,她是瞪了我。”
那个眼神,比以往见到他就避开的惠金街的居民,还要冰冷。
说起来也是他们撞到了人,被瞪了一下很正常。
乌特动了动两人牵着的手,“要走吗?”
“再等等。”卞清用力攥了下他的手,眼睛还是看着那个女人。
力道没控制住,乌特被她拉偏,身体倾斜,又怕撞疼她,堪堪刹住车。
路过的人好奇地多看了几眼他诡异的姿势。
“我感觉……”她盯着那个女人,心里的疑惑一阵阵上涌,“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她。”
乌特问:“……生前吗?”
他一直有些抗拒这个说法,问得就犹豫了些。
卞清也说不上来,反正看到那个女人,熟悉之下,还有种愧疚与讨厌交织的情绪,“大概吧……说不定是我生前比赛的对家。”
她那么强,赢了那么多的比赛,有对家一点儿也不稀奇。
乌特却看过去,指着女人的手臂说道:“她穿的修身女士西装,小臂没有肌肉,腿上的肉也松弛下去,应该不是你对家,是个生过孩子的普通女人。”
“这你都看得出来?!”卞清惊讶地瞪大了眼。
肌肉能看出练没练过,很正常,但看出一个女人生没生过孩子,那就是技术了。
乌特耳根微红,继续道:“其次,她应该有很多伴侣,只比付离差一点儿。”
“付离是谁?”
“因为药剂涨价,举报我卖假药的那个。”
哦,那个拥有十二个女朋友的年轻人。
“我下次一定要教训他!”卞清握拳,愤愤道,“所以,你怎么看出来这些的?”
说是看出来,倒不如……
“闻出来的。”乌特诚实道。
他说这话像个尾随年轻女人的变态,卞清快起鸡皮疙瘩了,“闻哪儿?”
“影子。”他毫无保留地全盘拖出。
行吧,术业有专攻,这不在她的领域范围内。
卞清牵着乌特,思索半天,“你帮我去问问她的名字。”
就这么直接走掉,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梗在心里,不问不行。
“好。”乌特拉着她往那边走。
卞清没想到她要跟着一起,连忙喊停他:“诶——”
“怎么了吗?”乌特停下来看她。
卞清站在原地,眼睛向旁边瞟,看了看周围的人群。
大家都各自忙碌着,没人看得见她。
但刚才那个女人透过她,去瞪乌特的时候,她总有种诡异的,认为女人能看见自己的感觉。
“没什么。”她看了眼那边哭得梨花带雨的人,飘到乌特身边。
不可能吧。
乌特走过去,他不擅长社交,但也不代表他社恐。
他就这么站在女人面前,直接地问:“你叫什么名字?”连个套话的开场白都没有。
他样貌生得极好,问得再直白、冒犯,也不会叫人生气。
女人认出是刚才撞了自己的人,看着他的脸,以为是来搭讪的,“舒琴,有事吗?”
“没有。”乌特转身就要走,一副只问个名字的样子。
舒琴蹙眉,正要发作。
“你也是来参加卞清姐姐的忌日吗?”一个女生上来,扯住了乌特的斗篷,递给他一根绿色的丝带。
来参加的人很多,为了方便管理,负责人给每一个来参加的人,都发了根绿色丝带,绑在手腕上。
不知怎么的,乌特很抗拒这条丝带,朝前迈了一步,轻轻挣开了女生的手。
冷冷吐出一句:“不是。”
卞清还没听过乌特这么冷的语气。
“啊,不好意思。”意识到认错的女生没有生气,立即道歉。
又递给他一张传单,“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们到处宣传一下,希望有关部门能重视这件事。”
飘在一旁的卞清看见传单,评价道:“这种事情就应该请个律师,去找相关部门协谈。在这里发传单,跟□□有什么区别?”
乌特把她的话复述了一遍。
舒琴要开口骂人,女孩儿却豁然开朗般笑了:“谢谢,过完卞清姐姐的忌日后,我会马上着手组织的。”
她对舒琴摆手,“舒琴姐,我先过去忙了。”
“你认识卞清?”舒琴叫住打算走开的乌特。
看样子女人和她关系匪浅,卞清也不知道该叫乌特如何回答。
乌特自己先应了:“跟你没有关系。”
女人当他不认识,“不认识你管这么多干嘛?你知道卞清生前,为他们做过什么吗?你有什么权利不让他们发传单?”
“我没有不让他们发传单。”他复述的话里,只客观陈述了发传单的现象,卞清并没有不让他们发传单的意思。
舒琴不饶人,“怎么不是那个意思了?”
乌特发现,他虽然一次也讲不过卞清,但卞清从来没像这个女人一样,给不出理由,只会咄咄逼人。
这个女人估计是个不擅长辩论,爱用语气虚张声势的人。
没必要同她浪费时间。
“你怎么想都可以。”他留下一句气人的话,就拉着卞清走开了。
离开的路上,卞清时不时地回头看那个,气得快把水瓶攥瘪的女人。
眼里闪过几个画面。
可惜太快了,她一个也没捕捉到。
“别看她了。”平静的嗓音下,她听出了些许生气的意味。
卞清飘到乌特前面,与他齐平,凑近他的脸,“你生气啦?”
“没有。”他只是一靠近那个女人的影子,就浑身不舒服。
世界上很少有与他相排斥的影子存在,这是许久未见的一个特殊情况。
卞清好脾气地哄他,“别生气啦,我就是心里有点儿好奇。现在你问了她的名字,我也没想起来,今天以后我们就不会再和她有接触了。”
外面闹得再大,也是跟生前的她有关系。
跟死了的她挂不上半点儿钩。
乌特没说话,她一时也判断不出来他的态度,双手拉着人往楼上跑,“走走走,买茶具!”
全然不管他现在的样子,在外人看起来有多奇怪。
外面动静不小,直到他们选完茶具也没结束。
卞清徒然觉得这个街,逛起来索然无味,“我们回去了吧。”
乌特对逛街没什么感觉,何时回去自然也是依着她。
他点点头,带着人往来时的偏僻巷子走。
卞清一开始没发现,时刻小心着乌特右手提着的茶具,等越走越偏后,才默默地停了下来:“你走这边干什么?”
几个袋子哗啦啦地提起,乌特用绳子勒着的手,扯自己的斗篷,“骑斗篷回去快点儿。”
他浅色的眸子微动。
卞清意识到,他上瘾了。
他竟然真的对高空危险项目上瘾了!
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嗖到他面前,双手又又又搭在他的肩膀上,“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问他时的视角不断往上。
乌特配合着仰头,“不行吗?”
“当然不是。”卞清退开,先礼后兵,“只是你想啊,这个商场现在来了这么多人,骑斗篷多危险啊。被人拍到了,我们就要上下周的‘相信科学’了。”
“再说了,刚买的茶具,经不起折腾,碎了怎么办?那可是八十加仑的仿货啊!能买老太太两根羊毛围巾!”
有理有据,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刚刚经历过一个女人的咄咄逼人后,乌特更欣赏卞清的说话方式了。
“好,我们走回去。”他越过卞清就要往回去的道路走。
卞清眼疾手快地拉住他,“走回去多累呀,你提了那么多东西……”
十分钟后,卞清把人骗上了出租车。
到家时,遇上了对门儿的老太太,端着一个炖锅,“乌特啊,我做了点炖肉。虽然只有一点点,还是想给你尝尝,也不用再做午饭了。”
“谢谢,不……”学会基本流程的乌特,已经不用卞清提醒,就知道该怎么得体拒绝。
但漂亮鬼整个扑到了小锅上,贪婪地嗅着炖肉的香气。
“红酒,红酒,里面一定加了红酒!”
老太太感受到重量,有些诧异,“怎么突然感觉,锅重了一点?”
乌特伸手接过来,“不好意思了。”
他的力气集中起来,扛得住一只漂亮鬼的重量。
“没事没事,”老太太掩嘴笑着,帽檐上的粉色羽毛轻轻颤抖,“记得给我反馈哦。”
她转身那刻,粉羽差点落下。
飘在半空的卞清顺手帮她扶了住,卡好羽毛。
“啊呀啊呀。”老太太抬手扶正了帽子。
在她有所察觉前,卞清趴在乌特的肩上,飘进了屋内。
老太太笑着:“惠金街真热闹呀。”
把炖肉锅放在桌上后,乌特开始着手整理买回来的东西。
卞清挂在他身上,“还没好吗?乌特,先吃饭吧,我好饿啊——”她故意拖长了声音。
再怎么装可怜,乌特也知道,她只是馋了。
不是饿死的鬼,是感觉不到饿的。
便抬手拍了拍喉间的手臂,安慰道:“就快好了。”
按照家务时间表,今天该他做卫生,整理买来的东西,不需要卞清帮忙。
卞清秉着友好室友情,想帮忙来着。
伸手时又突然想到,今天买回来的衣服里,有不少贴身衣物,不好插手。
她帮忙放个茶具,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就去旁边等着了。
卞清实在是想不到,当一个不爱做家务的人,认真做起家务来,会这么扣细节。
只要有一个褶皱,乌特就会重新折这件衣服。
她等不下去了,走到了桌边。
“哕——”
听见声音,乌特立刻放下手中的衣服,走到垃圾桶边,轻拍卞清的背。
“我马上就好了。”他给她擦着嘴。
卞清尝到嘴里苦味,躲开乌特的手,“你半个小时之前,就这么说了。”
乌特看向沙发上,还有待整理的最后两件衣服,妥协地站起来,张开手,“进来吧。”
漂亮鬼扑过去,被一双手臂紧紧揽住。